回到醫院還有些早,不過,他那三個助手已經精神抖擻在等著,準備跟隨劉牧樵好好練一場了。
昨天的收獲太大了,可以說,現在才知道,什么叫靜脈穿刺。
特別是劉牧樵那帥氣,一閉眼,就在眼前晃,所以,她們不約而同,提早了半個小時到醫院。
“早啊。”三個小護士喜笑顏開,同聲問候。
“你們更早。”劉牧樵也還了她們一個笑臉。
“剛才劉婭護士長和趙一霖吵了一架,現在去辦公樓去了。”
“因為什么事?”
三個都搖頭,“不知道。”
劉牧樵心里咯噔一下,隱隱約約猜到了,一定是與自己有關。
果然,劉牧樵才穿上白大褂,趙一霖就風一般沖了進來。
“怎么樣?你考慮的怎么樣?”趙一霖急切地問。
還是昨天的那個問題。
“行。不過,你得照顧我的實習。我還是要參加實習輪轉的,只實習你的神經內科,我知識就不完整了。”
“那還要你說?我知道,走!”
趙一霖拉著他就走。
“咦咦,別急!怎么就走?我還沒有辦完手續,再說,劉婭護士長,我還答應幫她培養護士吶。”
趙一霖站住,轉身說:“我已經和劉婭商量好了,先借你半天,其他的,我們下午再商量。”
先借半天,劉牧樵明白了,一定是有病人等著穿刺。
來到重癥監護室,果然,一個昏迷病人,瞳孔都有些不對稱了,危險得很。
劉牧樵拿起CT片子看了一會,又是一個丘腦出血的。出血量在20毫升左右。
“有把握沒?”趙一霖小聲問。
劉牧樵點點頭。
“那就做吧。”
“你確定我不會受處分?”
劉牧樵還是有些擔心,血腫穿刺,算是神經內科最大的手術了。有很多醫院,這種手術要轉到神經外科去,即便是在神經外科,也不算小手術。
趙一霖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有我,你什么也別擔心。你算一助,我算主刀,你怕什么?”
也是哈,主刀與一助,其實也很難區分開,誰做,機動性很大。再說,有上級醫生在場指揮,他就是主刀。
鄒醫生一直沒有說話,他家里的一百斤蘿卜被穿刺得面目前非,但是,面對這樣的血腫,他是不敢下手的。
上次的陰影面積太大了。
“那就開始吧。”趙一霖揮了揮手。
誰也沒動。
穿刺包靜靜地躺在那里。
“上啊!”趙一霖說。
“我?不是他嗎?”鄒醫生疑惑地問。
“你做準備。他穿刺,和上一次一樣。”趙一霖說。
鄒醫生凌亂了。
我一個高年資主治醫生,就要進副主任醫師了,我幫你一個實習生做助手?
趙一霖早看出了鄒醫生的心思,呵呵笑了兩聲,說:“我主刀,劉牧樵做一助,你是二助,這樣,分站臺費時,你也能分到十個點。”
趙一霖頓了一下,補充說:“你不做助手,難道還要我做劉牧樵的助手?”
鄒醫生滿臉通紅,好容易把劉牧樵請來了,也對呀,我不做助手誰做?
本來,趙一霖也沒有讓鄒醫生做助手的打算,而是他看到,劉牧樵并沒有自己動手準備的跡象,又不好催劉牧樵。
鄒醫生就成了替死鬼了。
劉牧樵沒有動手是有原因的。穿刺準備,說起來容易,但是,這是無菌操作,其實是很有程序的,錯了一處,那就要推倒重來。
穿刺技術,他是大師級,而無菌操作,腦穿刺的準備流程,他還只看過一次,準確地說,他還是菜鳥。
鄒醫生準備好了,轉過頭問:“現在該輪到你了吧?”
他已經把顱骨鉆了一個孔。
劉牧樵點頭,“嗯”了一聲,上前一步,站在C位,拿起穿刺針,檢查了一下,然后做了一個瞄準的動作。
進針了。
那聲“噗”,輕而又輕,只有操作者才能體會到,穿刺的人,都會為捅破這層膜而興奮不已。
劉牧樵同樣是,他感覺很爽。
這是硬腦膜。
也是穿刺的第一個風險處,如果硬腦膜沒有在瞬間干凈利落捅破,就有可能出現硬腦膜撕脫,引起硬膜外出血。
劉牧樵這是第一次體念到這個快感。
上次,硬腦膜被鄒醫生捅了,他多少有些遺憾。
接下來,進針一步到位,沒有絲毫的猶豫,也沒有絲毫的顫抖,抽出針芯,血液流了出來。
套上針管,抽出了15毫升血液,再往里刺進了幾個毫米,又抽出了幾毫升,和CT報告的血量相差不大。
成了。
這樣的病人不需要置管引流了,沒有活動性出血。
“我來吧。”
見劉牧樵在收拾器械,鄒醫生主動上前,剛才,劉牧樵行云流水的動作,他不得不服啊。
不是碰巧,是真功夫。
“你是怎么做到的?”鄒醫生問。
“搞清解剖關系,想象出一個三維圖啊。只要你做到這一點,不難。”劉牧樵一邊脫手套一邊說。
趙一霖搖頭,“不難?呵呵,對你來說也許不難,你的手,比機械人還穩,還準。上次我們看了一個教學視頻,機械人的誤差都在3毫米左右,你,我估計最多也就3毫米誤差。”
“正負1毫米。”劉牧樵淡淡地說。
“1毫米?”趙一霖很難相信,“你是哪里學的?”
劉牧樵沒有回答。
“你說借我一上午,就這一個病人?”劉牧樵問。
“誰知道這么快?你看看,前后才十幾分鐘,并且這十幾分鐘主要是用在消毒準備工作上。你穿刺抽血,前后一分鐘,也太快了。”趙一霖說。
鄒醫生收好了器械,說:“主任,干脆,36床的引流術也請劉醫生做了吧。”
一般,叫實習生都是用同學稱呼,或者是直接叫名字,稱呼“醫生”的,那是破格了。
“好啊。劉牧樵,還有一個病人,出血量一百多,家屬還在猶豫救不救,本來應該放監護室的,家里嫌太貴,也沒有同意。我做做工作,看同不同意穿刺引流。”趙一霖先走了出去。
等劉牧樵和鄒醫生出監護室的門,家屬圍了上來,“怎么樣?”
他們主要是圍著鄒醫生。
“非常成功,總共抽了21毫升的淤血,只要不再出血,就會一日好似一日,一般,生活自理應該沒有問題。”
“感謝,感謝。”
幾雙大手,緊緊握住鄒醫生的手。
來到醫生辦公室,三四個人圍著趙一霖。
“有沒有后遺癥?”
“會要用多少錢?”
“生活能自理不?”
一連串的問題。
趙一霖等他們問完,說:“一百多毫升屬于大出血,又在基底節和腦室部位,后遺癥那是肯定的。生活自理的機會也不大。至于錢么,很難說,多用少用,也與你們的決定有關。不過,我可以明確告訴你們,不手術,活的希望非常渺茫,做手術,也就三分之一的機會。你們決定吧。”
家屬算是聽懂了,幾個人一商量,還治個毛啊!
“出院!”
劉牧樵嘆了一口氣,一個鮮活的生命也就這樣結束了。
有什么辦法呢?
醫學也有局限性,這樣的病人,治療的價值也確實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