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手,從背后兜住了武幼凌。
那手,屬于唐寧。
不遠處,兩只占據了喪尸之軀的紅衣厲鬼仍在大殺特殺,只是大隊喪尸已蜂擁而來。
失去了指揮的紅衣厲鬼,可沒有那么多腦子去分辨那個喪尸才是需要被優先斬首的目標。
最多一分鐘,喪尸們就要沖過來。
緊迫感,驅使唐寧用rap級的語速,念出了本日最后一次召喚潮汐海靈咒語。
但這一次,被召喚出來的潮汐海靈,并沒有變成了重裝盾衛,而是變成了…一架水做的長梯。
長梯的一端架在唐寧身邊,另一段則節節向上延伸,搭到了延禧宮那高約一丈的外院墻上。
時刻關注著唐寧的大宦官汪延慶眼前頓時一亮,他已知道唐寧要做什么了,并在第一時間將小皇帝田辯抱了起來。
唐寧也在做同樣的事情,但他老人家抱的是此刻因脫力而身輕體柔易推倒的幻月真人武幼凌,而且不再是溫柔的公主抱了,是抗麻袋的抱法。
抬腳在潮汐海靈所化的梯子上試了試,確認其能夠承受雙人重量之后,唐寧便扛著武幼凌噔噔噔一口氣兒跑上了頂端。
抱著小皇帝的大宦官汪延慶,亦緊隨其后也上了高墻。
魚鱗排列的琉璃瓦有些難以立足,不過倒也難不住健康值爆表的唐老太爺與有功夫在身的大宦官。
下方,主動追隨的眾人如夢初醒,爭先恐后撲向潮汐水靈長梯。
眾人爭搶著叫罵著,唯恐落于人后,有身強體壯的在死亡威脅下脫穎而出,轉眼就也爬上長梯的頂端。
有力弱的被擠摔倒于地,卻沒有任何人攙扶,反而有一雙雙腳趁機重重從其身上踩踏而上。
被踩踏者,發出了絕望至極的哀嚎。
蜂擁擠上潮汐海靈長梯的眾人,也被引發出了各種意義不明的驚恐怪叫。
長公主田福陵獨自站在人群之外,緊緊咬著櫻唇注視著前方如臨末日的爭搶者們,眼神異常復雜…
事情,不該變成這樣子的。
后方,面目猙獰的喪尸們,已距離田福陵不足十米。
“你…”
“唐公…”
居高臨下的唐老太爺與大宦官同時開口。
“唐公您說!”
汪延慶連忙欠身聽講。
“你幫老夫照看一下幻月真人。”
唐寧放下虛弱無力的武幼凌,咬咬牙跳下了高墻。
落地姿勢不太完美,不過也果然沒有受傷,超高的健康值又立功了。
唐寧三步并作兩步奔至長公主田福陵面前,一矮身從前面環住公主殿下尊貴的臀部,抱起就走!
略感沉手,至少相當于兩個武幼凌。
“啊——”
田福陵發出如夢初醒的驚呼,她本能的掙扎了一下。
“啊什么啊!不想死,就別亂動彈!”
趕時間的唐寧仗著力大肩膀一抖,長公主的臀部就被他抗在了正肩頭。
這猝不及防的動作,讓長公主上半身不由自主倒了下去,好在脖子以下不能描述的那兩大團綿軟之物撞到了唐寧的后背,起到了強力的緩沖效果。
腦袋朝下的長公主,本能抓住唐老太爺衣服…
可惜,越發逼近的喪尸群,則讓唐老太爺根本沒空去遐想,他飛奔跑回了水梯旁邊。
水梯底端還擠著六七個人,他們互相撕扯推揉,誰都想踩著別人爬上去,又誰都不甘心放別人先上削弱自己生存下去的機會。
那個被踩踏的渾身都是腳印的倒霉蛋,終于趁機爬到了旁邊 唐寧瞅了一眼,便默不作聲橫移兩步,在心中對變形為長梯的潮汐水靈發號施令。
一只水做的粗壯手臂斜伸了過來,溫柔的環住唐寧與被他倒扛著的長公主,托舉著兩人徐徐升起。
構成潮汐海靈的水量,是有限的。
隨著托舉唐老太爺與長公主的水之手臂越變越長,旁邊那架象征著水之長梯也隨之越變越纖細,終于…水之長梯再也承受不住嘩啦啦崩塌。
梯上還未爬到頂端的幾人悉數摔落,梯子底端互相扯后腿的那些人也一齊傻了眼。
“看啊!是那老東西抽走了梯子!”
有人發現了被水之手臂托著徐徐上升的唐老太爺,指著越升越高的水之手臂憤怒呼喊。
“他不讓我們活!他想整死我們!”
有人出離了憤怒。
“把他們弄下來!把他們弄下來!”
“要死一起死!”
“砸斷水柱!拉這老東西一起死!”
一群人受感染,集體出離了憤怒。
他們撲向水之手臂,瘋狂搖晃!用指甲抓!用牙齒咬!撿石頭砸!
甚至,就連之前那個慘遭踩踏的倒霉鬼,也掙扎著爬了起來,加入了拉唐老太爺與長公主一起死的行列。
這些人,就仿佛…已提前感染了專殺同類的喪尸瘟疫。
潮汐海靈所化的水之手臂,并非堅不可摧之物,眼瞅著就要崩潰坍塌!
“啊啊啊!”
伴隨著這癲狂的怪叫,水之手臂終于在一塊石頭的攻擊下斷成了兩截!
那些瘋狂到試圖拉唐寧與田福陵一起死的人,滿懷期待的露出惡意笑容,張著嘴仰著頭共同期待即將發生的墜落。
幾雙幾乎同時下探的手,卻在這千鈞一發之際拽住了唐寧的衣服,七手八腳把唐寧與因為視角緣故而被迫看著下方瘋狂人群的長公主拽上了墻頂!
下方癲狂人群的笑容瞬間凝固,他們想要破口咒罵,可率先發出聲音那人所發出的卻是凄厲慘叫!
喪尸群,來了。
驚恐的人群,尖叫著四散而逃。
只是,又能逃到哪里去呢?
“多謝諸位出手相助!謝謝啊…”
唐寧放下長公主,向最受時刻救了他的眾人表達了誠摯的感謝。
若剛才真掉下去了,唐寧就只能被迫用出壓箱子底兒的絕招了——呼叫天上那位大佬救命。
事實上,跳下去之前,唐寧就已經悄悄與天上那位大佬聯系上了,他不僅打探出了這次延禧宮“喪尸之禍”的罪魁禍首,還得到了一份十分令人安心的保證——只要唐寧開口,經典款紫霄天雷定點清除支援隨時可以秒到賬。
不過,天上那位大佬也說了,因為這里是大衍皇宮,是大衍真龍龍氣匯聚之處,獲得這份外援的同時唐寧就必須付出相應的代價。
相應的代價是什么代價?
唐寧沒好問,但怎么想這代價都小不了。
不到萬不得已,他老人家都不會請這個代價超高的外援。
帶著些許慶幸,唐寧放下了田福陵,心有余悸又腳下發軟的長公主卻本能抱住了唐寧,腦子里反復浮現著剛才所見的那一站張癲狂惡毒的臉。
這于禮不合,不過此時此刻有幸活下來的人,誰還會在乎這種微不足道的小事呢?
大家都在忙著感謝唐老太爺的救命之恩,至于下面的那些沒爬上來的倒霉鬼,站在院墻上抱團取暖的幸存者們默契選擇了都不去提及。
唐寧這才稍微安心了些,將腿軟的田福陵攙住。
院外,忽然傳來的金鼓之音。
循聲看去,唐寧便看到了舉著火把,前排頂著大盾如墻推進的密集軍陣。
那些在院外徘徊找不到院門的喪尸老人,撲向了這主動送上門的大隊新鮮血肉。
可迎接喪尸們的,是一柄柄砍向腦袋的斬首之刃…
沒有建立起數量優勢的喪尸群,面對普遍修煉武功、披掛整齊且配合嚴密的冷兵器猛男軍陣,仿佛就是一枚枚向石頭沖鋒的雞蛋,脆弱又無助。
轉眼間,游蕩于延禧宮之外的喪尸便被屠戮一空。
高墻上的幸存者們欣喜萬分——得救了!
而確認周遭再無活著的喪尸,宮外的軍陣便左右一分,傷還沒有好利索的道箓司龐天師在幾名刀盾手的嚴密護衛下,高舉著一塊烏金令牌急急走向延禧宮大門。
遮蔽延禧宮的陣法,似乎擋不住手持令牌的龐天師,他筆直來到延禧宮緊閉著的大門口,在幾塊地磚間一陣摸索與踩跺。
待龐天師一套動作做完,有塊不起眼的地磚便凹陷下去了一個令牌形狀的凹槽,龐天師立刻將手持那塊令牌放了進去…
“快看,陛下在那兒!”
軍中有人指著高墻上的幸存者們,扯著嗓子滿含驚喜喊道,數百雙眼睛則立刻齊刷刷循聲向上看去——
沒錯沒錯!
被汪大伴抱著的,可不就是大家伙兒效忠的小皇帝?
汪大伴旁邊那個臉色蒼白的姑娘是誰?
是…金丹強者幻月真人?
堂堂金丹真人都傷成了這樣?而且還被逼的爬上了墻?
嘶——
延禧宮內,究竟經歷了怎樣的惡戰啊?!
軍陣中那些有見識的聰明人,已開始犯嘀咕。
見識不足的,則在忙著繼續確認其他幸存者的身份,除了不認識的幻月真人其他就基本都是熟臉了,包括抱在一起的長公主殿下與唐老太爺…
咦等等,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太對?
“父親,您沒事吧?”
一名軍將摘下頭盔,露出了魏王大丞相唐伯彥的臉。
冒險前來的唐伯彥,開口第一句話就是向親爹唐老太爺問安。
這個親兒子,至少在孝順這一點,沒得說。
搞的唐寧都有點感動。
“別擔心,我沒事!你為何匆匆親自跑來?這是你一個丞相該做的事情嗎?知不知道,此次出手的可是一個自稱至尊至圣瘟靈大天神的強大邪神!那廝甚至差點謀害了幻月真人,若不是大衍真龍天子氣鎮壓讓其無法全力出手,你這逆子跑來就是送死的知不知道?!若你這逆子也丟了性命,這大衍豈不是立刻就要大亂一場?”
感動歸感動,罵也是要罵的。
“父親您教訓的對!孩兒下次定不會再犯這種錯誤!”唐丞相服服帖帖垂首認錯,完了才重新抬頭看向被大宦官汪延慶抱著的小皇帝:“陛下…汪大伴,陛下可安好?”
哎,先皇英武非凡,怎么留下的唯一龍子,遇事便呆若木雞如斯不堪?
“圣恭安。”代替小皇帝答話的汪延慶,語氣聽不出任何感情:“丞相有心了。”
“太后與太皇太后…”
唐丞相又問道。
“母后與皇祖母,都遇難了!”
突然開口答話的,不是呆若木雞的小皇帝田辯,而是被唐老太爺攙著的長公主。
“丞相,大衍必須進行報復!必須給鼠疫的死難者與今夜宮中的死難者一個交代!”
田福陵繼續說道,半是懇求半是命令。
長公主,有權參知國事。
唐伯彥詫異的看著與自家親爹倚靠在一起的長公主,一時竟想不明白這究竟是親爹的意思,還是長公主田福陵終自己的意思:“微臣…”
心思數轉,唐丞相最終還是選擇了:“…領命。”
先領命,至于如何執行,且從長計議。
長公主田福陵卻又開口說道,而且說出了條理清楚了一堆話:“丞相,此地尚不安全,請速尋些結實的梯子,將本宮皇弟轉移至安全之處。另外,還請丞相隔絕皇城內外,封鎖各處宮殿分遣挨個肅清,不可放過任何一個感染了喪尸瘟疫的宮人,必要時可殺錯不可放過!”
還攙著田福陵的唐寧,不禁有些詫異的看向田福陵近在咫尺的臉,他可是清楚的記得那日在茂陵,撞見武幼凌殺瞎道人的弟子們并驅使那些尸體趁熱給自己挖坑時,田福陵與武幼凌產生爭執所說的那些話。
下方,大孝子唐丞相也有些詫異的看了長公主一眼,因為與先皇君臣相得的緣故,說起來他也是看著田福陵長大的,他印象中的田福陵形象雖比親爹唐寧的認知更豐滿細致,但也與剛才這番話相去甚遠。
這孩子是怎么了?
受了刺激性情大變嗎?
唐丞相不由用眼睛余光,瞟向始終呆若木雞的小皇帝田辯——哎,為何性情大變成這般的不是這個?
長公主雖也是先皇血脈,變得頗具先皇氣概固然可惜,卻終究是個遲早要下嫁外姓的女子。
再者,幼帝怯懦,長公主英武,長此以往恐非國家之福啊。
不過,這些個心思,身為丞相的唐伯彥也只能暫時藏在心中。
太皇太后圣誕鬧出這么大事情,大衍皇室與孤這個丞相的臉丟盡了,正是需要有人能夠站出來振奮人心之時,長公主殿下愿意主動站出來承此重任,孤豈能不配合?
一念及此的唐丞相,便朝著長公主與親爹,躬身一拜:“長公主有令,微臣——豈敢不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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