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晚上,兩人愜意坐在李遠屋前的院子里吹風納涼吃西瓜。
西瓜是在水井里泡過的,風味不比冰鎮的差,而且鄉下現摘的熟西瓜,比城市里那些五六分熟就摘下來的西瓜甜太多。
看著天上的星星,彭鵬借著微弱的燈光,指著門前的烈士家屬的牌子問李遠道:“李遠哥,能給我說說這個牌子的事情嗎?”
李遠轉頭深深的看了那個牌子一眼,說道:“03年的時候,我們這邊漲大水,水勢比98年的還大,那次雨水下的急,河水漲的非常猛,不少村里的人根本來不及撤離被困在村里。”
“因此有關部門需要大批的人手進到受災的地方救援,再加上河堤也需要不少人手巡視,于是上面開始緊急動員人力”
“各個村的村干部,Dang員,中小學校的壯年男教師,當時袁河鎮所有能夠動員的人,都動員起來了,我爺爺當時做了二十多年的老支書,我爸是dang員,于是兩人都去了。”
“我爸走的時候,還答應了等他回來了,帶我去市區游樂場玩。”
“只不過,第三天的時候,我等來的只是噩耗。”
“我只知道他們是救人犧牲的,其他的具體細節,我都不記得了,也不想記得。這,就是這兩塊牌子的由來。”
彭鵬沉默了的聽完后,低聲問了一下:“李遠哥,那阿姨去什么地方了?”
李遠沉默了好久,才繼續開口說道:“那天在得知我父親和爺爺去世后,我奶奶當場就暈倒了,然后身子就垮了,沒多久就去世了。”
“我。。我媽在我奶奶去世后的某一天,對我說,她要帶著弟弟去趕集,讓我在家乖乖里等她,從那之后,我就再也沒見過她和我弟弟了。”
說完這些后,兩人沉默了好久。
彭鵬嘆了口氣說道:“我們是剛好相反,我爸不是個東西,我媽媽對我是真的好。”
李遠轉頭看了彭鵬一眼,他的身體被靈氣改造后視力變得非常好,這會,他能清楚的看到彭鵬眼角的淚珠。
看到彭鵬這樣,李遠心里還納悶呢,我在說我家里的事情,你流什么眼淚啊?
“有蟲子進眼睛了。”彭鵬找了個借口,揉去眼角的淚珠,轉頭對李遠說道:
“李遠哥,當年聽說你是殺了兩個人進去的,但是卻只判了五年,能跟我說說嗎?”
李遠聞言看了彭鵬一眼,又抬頭看了看天上的星星,說道:“你既然想聽,那就跟你說說吧。”
“當年我母親拋下我離開之后,除了我兩個姑姑偶爾會來看看我之外,家里一直就只有我一個人。”
“我兩個姑姑都有想過接我去她們家,但是我當時記著我母親說要我在家里乖乖等她趕集回來,死活不肯離開。”
“一個未成年,家里沒長輩管束,缺乏長輩的愛,我當時性格可以說是非常乖張,再加上我那個時候已經意識到,我媽拋棄我了,所以當時我非常自暴自棄。”
“那段時間我做了不少雞嫌狗厭、狗屁倒灶的事情,由于我爺爺在村里做了二十多年村支書,多多少少還有些人買面子,再加上村里人都知道我父親爺爺都是因公犧牲,因此也沒人愿意跟我一個半大小子計較。”
“如果當年我沒有遇到趙老師,我未來可能和鄒茍那玩意差不多。”
鄒茍就是和別人一起虐殺了那對小夫妻進了少管所的人。
“我初一分到趙老師的班上,怎么說呢,其實他的性格也不是很好,我初中的時候沒少挨他的打。”
“不過呢,他喜歡給你一棒子之后,再給你一顆甜棗,在我犯錯訓了我之后,他每次都會拉著我去他家吃飯,跟我講明白為什么要打我,我什么地方做錯了,告訴我那些事情不能做,那些事情能做,告訴我做人有那些最基本的準則,告訴我做人有那些最基本的追求。”
“初一的時候,我天天挨他的打,天天被他拉去他家吃飯,到后面,不管有沒有挨打,我都是在他吃飯了。”
“我初中三年,除了最開始那些天在食堂吃過幾次,后面全都是在他家吃的。”
“其實我早就明白了,他是顧忌我的自尊心,找各種我能接受的辦法來幫我的。”
“就這樣,我原本不知道歪到什么地方去的了人生觀和世界觀,被他這么一點一點給掰回來了。”
“慢慢的,我原本一直是黑白的世界里,開始有了彩色,開始知道,人活著,可以有很多不同的追求。”
“于是,我開始努力學習,學習成績越來越好,學校的老師們也越來越喜歡我,中考成績出來之后,我成績比總分還高,我成了袁城市的中考狀元,那個時候,我的生活里充滿了陽光,再無一絲陰霾。”
“成績比總分還高?”彭鵬有點不可置信的問道。
李遠點點頭,說道:“是啊,成績比總分還高,我是烈士子女,中考有二十分加分,張老師說我是袁城市第一位中考成績比總分高的人,只不過,如果有可能,我才不想要這個加分。”
“我上了袁城最好的高中,高中沒上多久,那天,趙曉雪跑過來哭著對我說,他說趙老師出事了。”
“哦,趙曉雪是趙老師的女兒,和我同一個高中,高我一屆。”
“我當時也是腦子里一片空白,假都沒請,就跟曉雪跑到醫院。”
“只不過,等我們到的時候,趙老師已經走了。”
“失去了趙老師,對我來說,不亞于九歲的時候失去我的父親。”
“兇手是他班上的兩個學生。”
“那兩個學生是屬于那種不學無術,一直混的學生。”
“他們的英語老師是個剛剛大學畢業的年輕女老師,上課的時候跑過去把老師的裙子給掀了起來。”
“趙老師在得知這事后,把他們從教室里拖到走廊上,每人扇了好幾個耳光,并且讓他們回去請家長。”
“這天晚上,趙老師就出事了。”
“事后那兩個人向警察供述,那天趙老師扇他們耳光的時候是課間,走廊上圍滿了學生,這讓他們兩個覺得非常掉面子。”
“于是,他們拿了兩把水果刀,守在趙老師回家的路上,在他晚上回家的時候,兩人從背后捅了趙老師十幾刀。”
“但是,那兩人都未成年,不用負刑事責任,在關押了一段時間之后,那兩人就被放了出來。”
這時彭鵬在一旁問道:“你進少管所就是因為殺了這兩人?”
李遠點點頭:“是的,我殺的就是這兩人,在得知他們不用承擔刑事責任,被放出來了之后,我就在謀劃怎么用最小的代價殺了他們兩個。”
“而這個時候,恰好趙老師的女兒,也就趙曉雪,在知道那兩人被放出來之后,說誰要是殺了那兩個人渣,她就嫁給誰。”
“于是我靈機一動,想到了一個好辦法。”
“我當年在袁河鎮,也算是有些狐朋狗友,于是我把趙曉雪說的話,通過那些人傳到那兩個人渣耳里,并且添油加醋的說明曉雪有多漂亮。”
“果然,如同我預料的那樣,那兩個人渣在被放出來之后,更是目中無人,聽到這事后,那里還忍得住?”
“沒過兩天,他們兩個就找到學校里來了,并且沖到趙曉雪班上的說要好好的對付她。”
“當時他們要是在班上敢動趙曉雪,可能不用我出手,那兩人就死定了。”
“趙曉雪初中的時候就長開了,到了高中的時候,更是落的如出水芙蓉一般,明里暗里喜歡她的男生可不少。”
“再加上高中生也正是初生牛犢不怕虎的年紀,那兩個人在班上用痞里痞氣的語氣說要好好對付趙曉雪,就已經讓不少男生義憤填膺了,要是他們當時當場對趙曉雪動手動腳之類的,現場的那些男生保管會活活的撕了他們。”
“那兩個人倒也不是蠢得無可救藥,雖然當時在班上被圍住后亮了刀子咋呼了幾句,但是也不敢動手,最后叫囂了幾句之后,轉身出了教室。”
“而我就遠遠的跟在他們兩個身后,我學校正門是一條不長的馬路,馬路兩邊有幾條巷子,盡頭的一邊是市JC大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