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自在,沉悶地呼一口氣,慢慢悠悠地半坐了起來。
覺得還是不舒服,又把枕頭靠在背后,整個身子往后背壓了壓,才想起昨天的功課量被耽擱了,還有好一部分沒按計劃完成。
于是又摸摸索索地找來了書本,迫使自己看了進去。
要說文科這東西,沒太大訣竅。一靠背誦,二靠理解,三靠決心。
不說其他人,現如今班上就有好幾個能人。政史地,另加語文和英語,高一到高三的課本,人家只要對著目錄就能倒背如流。
甚至一說哪個知識點,就在腦海里自動形成了一個大概位置,在書頁的中央還是左下角等等~
就問你信不信,氣不氣。
按他們的活法就是:上廁所、走路、吃飯都在默默背誦當天內容。
一旦發現哪里卡殼,人家回頭就跑到教室,翻書加深一遍。
有時候你也許覺得人家趴在窗口看著外面發呆,其實有時候心里在背誦…
這就是好多人都在說,你看看某某某,平時除了上課認真,基本都在玩。但人家成績就是好,真是人比人氣死人…
云云~
要說有天賦差距,那肯定有的,但真的沒那么玄乎。
要問林義怎么知道的,因為他前世也勉強算是其中的一員。米珈也是,她也沒瞞著小集體。
甚至她還把心得分享出來,但是其他人就是做不到這個程度。
當然肯定有人會懷疑,這么多書真的能背嗎?
答案當然是肯定的,而且在那些人眼里還蠻輕松。
他們基本上是每學一節或一個課時,就會利用那個下課時間的幾分鐘或者當天把這些東西背完。
然后在熄燈睡覺前躺床上默背一遍,這時候可能不順暢。
但第二天早自習就會翻那些昨晚沒背出來的,這樣日復一日,月積一月,只需要每天稍微翻一下書,隔幾天從頭到尾翻一下…
到了最后就會達到一個境界:由厚變薄,由薄變厚,慢慢就會舉一反三,融會貫通。
別看這樣挺費時間,其實不然。背熟練了,以后復習的時候,人家一個小時可以系統復習完一冊。平常人可能需要一天,效果卻更差。
這也是為什么,越到最后,成績好的空余時間卻越多,甚至還能去打球、爬圍墻、撩異性。
6:30,關平提著早餐進了門,林義才把注意力從書本上移開。
“關哥,你今天早上伺候我吃什么?”心情好,人又熟,說話都帶了些調皮氣息。
把東西一放,關平嘴角扯了扯,然后端坐在沙發上,半晌才回了個,“腸粉”
“加了雞蛋沒,加了肉沒,加了青菜沒,我要剁辣椒,要多放點的…”
發現關平的無可奈何,林義故意叨逼叨逼,心里暢快極了。
“小義,我覺得你該找個媳婦了。”想了好久,關平覺得只有媳婦這樣的人才能管得住他。
“媳婦?”林義夾了口腸粉,覺得太辣,又喝了口水,才含糊著說:“媳婦不存在的,你覺得我們老林家是怕老婆的種嗎。”
關平這次嘴角抽的更厲害了。想想林家一大家子人,除了陽杏,其他人要么不把老婆當回事,要么把老婆馴服得服服帖帖的。
頓覺無力…
關平不僅帶回來了早餐,還根據林義的喜好帶了羊城最有影響力的幾份報紙。
不出所料,每份報紙的頭版新聞,都是關于步步高vcd的潤筆,過譽的夸贊加上有說服力的配圖,讓林義自己都看得暈乎乎的,不知不覺想說,步步高vcd原來這么牛逼。
吃了早餐,竟然發現還沒漱口,頓覺臊的慌,擠個牙膏漱口,洗把臉,才背著雙手,像個小老頭一樣往外頭走。
“我的林總誒,你終于來了。”剛到外頭,吳景秀就諷刺著打趣,然后把早上的幾十個電話筆錄遞給他,壓抑著聲音低聲說:“我們發了!”
發了,確實要發一大筆了。
才一個晚上,5000臺的貨,已經被下面的經銷商分光了。而且還一個勁地問還有沒有,我這還需要。
“看來三管齊下還是有點用。”也沒想到下面的經銷商一下對步步高vcd這么有信心了。
“是啊,林總你也要不得,央視天氣預報的廣告,竟然沒提前告訴我。”吳景秀想起昨晚助理突然跑來找她。
激動地說:“我們上中央電視臺啦~”才發現,自己可能是最后知道的。
“效果怎么樣?”林義根本沒搭理她的抱怨,直接問意見。
“驚喜連連!”吳景秀雙手劃了個大圈,學著她助理的那副表情,把自己都給樂呵了。
嗯,林義也看笑了,有這么好的結果,這一趟沒有白來。
走之前,林義告訴她,之所以把“大行動”的日子定在12號,那是為了配合央視的廣告。
三管齊下,一舉天下驚。
和景崗山一起吃了個飯,感謝對方的貢獻和敬業。
其實在這次合作上,雙方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都以最小的成本得到了最大、最優的結果。
比如景崗山的磁帶暢銷了,還免費在央視頻繁露臉,人氣地位節節升高。
而步步高的實惠就反應在爆炸的銷售成績和口碑上。
后面的推廣林義沒有跟下去,不過為了景崗山的安全,倒把關平派過去了。想起昨晚的景象實在可怕。
臨到6月底的時候,步步高的電子是捷報頻傳,羊城的營銷模式,先后在滬市、京城、蜀都復制了一遍。
效果很理想,但隨著報道的越來越多,驚喜性和突然性也越來越少。
后面的一些城市里,50節車廂就砍掉了,要老是如此,就把人家當傻子了,產量不可能那么大的。
但就算這樣平凡的“路演”,對品牌和銷售的推動,依然強勁。
“大長腿、武榮,這里有套試卷,剛買回來的你們稍微看下。”
書店二樓,三人久圍地又坐在了一起,林義把昨晚從師大附中買回來的壓軸題丟到兩人面前。
鄒艷霞瞟了林義一眼,然后默默地拿起其中一張攤開。
武榮也是跟著這個動作,但是他看了幾分鐘,就又把試卷合起來了,饒頭勞心的,顯得急躁不安。
感受到兩人盯著自己,他站起來說:“我、我有些緊張,我、我去外面走走…”
說著,武榮面色潮紅的出了門,噔噔噔地下了樓梯。
“你也緊張?”林義回過頭看著鄒艷霞,后者今天一直不怎么說話。
“有些,后天就考試了,你呢,難道不緊張嗎?”鄒艷霞索性也把卷子折起來,希望從林義這里得到安慰性緩解。
“我不緊張啊,成績該怎么樣就怎么樣,十多年的功夫早就定性了,努力了就有收獲。
你成績那么好,擔心什么。要不你也出去走走?”林義盡量穩定她的情緒。
“不去了,我還是看試卷吧。”鄒艷霞有些想去外頭松口氣,但看到林義又專心做起了數學卷,一下又有了一個念頭,十多年的水磨功夫都過來了,今天不應該怕了。
這樣一想,她突然發現心情平復不少,又開始看文綜卷。
7月5號,高考的前一天,林義和鄒艷霞因為在本校考,看考室只花了一丁點功夫。
本來這丁點功夫都可以不用花的,因為林凱早就跟他倆說了,在哪個教室哪一排哪一座。
而武榮和其他人就比較慘了,分在其他考點。中間要坐二十多分鐘的中巴車,對一坐車就暈車的于海來說,有些不利。
下午五點過,林義收到了兩封掛號信,都是來自京城,那禎的。
第一封信比較正式,說是香水收到了,聞起來還可以,感謝他。
然后說,偶然里又找到一套要出售的四合院,問他要不要。要的話就快,不然可能被搶了。
看到這里,林義都能想象那禎那副傲嬌地樣。說話牛頭不對馬嘴,要是真的急,干嘛還寫信,打個電話不妥妥的。
“那禎姐,你是不是想我了,用這種拙劣的方式,就是想讓我給你打電話的吧。”
電路一接通,林義就翹著二郎腿,就著茶壺嘴,開始損人。
“你這態度錯過了一套四合院。”電話那頭傳來一個清冽的聲音,然后就被掛了。
挨著打第二個過去,沒接。
打第三個,占線。
急速的嘟嘟嘟聲,讓好心情的林義直接抓狂,這鄰家,肯定是把話筒故意放桌上了。
“哎呀,我個暴脾氣。”又連打兩個,還是不通,林義直接站了起來,大喊一聲,這鄰家不會當真了吧,那可是我的四合院誒。
不能這樣搞,小氣女人。他可一點不懷疑那禎的態度,她那性子可是真做的出來的。
后面隔了許久,又打了個,還是沒通,索性放棄了。
于是又拆開第二封信,不過一抽出信紙,林義就樂呵了,仿佛剛才的不快煙消云散。
其實說這是信紙,還不如說是撕了一半的面巾紙。因為在背面還有黑色的油跡,一看就是擦鞋用過的。
正面,嗯,其實也無所謂正面,只是那一面有油污,就姑且這面是正面吧。
字不多,兩個,水印擴散的比較嚴重,歪歪斜斜的:順利。
要不是了解她的脾性,放國民革命時期,這信妥妥的就是接頭暗號啊。
誰能想到祝福人家高考順利,還能這樣的。
比對了兩封信的日期,是一起的,林義頓時就腦補一個畫面。
那禎先是寄了第一封信,然后放到郵政筒里,準備往回走的時候,才想起林義要高考了,于是從包里找紙,發現沒了,就剩了半塊面巾紙,于是就著郵政窗口的筆,寫了起來,可能是排隊用筆的人多,又懶得多寫,就簡單“順利”好了。
擠出來的時候,剛好看到自己皮鞋被人踩臟了,于是順手擦了下,也沒有意識到這是寫信的紙,嗯,也有可能是故意的。
其實要是那禎知道林義的想象,肯定會傲嬌地告訴他:
“你說的都對,但面巾紙不是我的,是在郵政大廳順手撿的,當時就覺得這信紙特別符合你。”
把兩封信疊起來,林義覺得自己該回一封,就是該回什么好呢。
坐在沙發上想了半天,林義才寫下一行字:想我就想我,別用你的傲嬌做掩飾。
然后又寫了第二封信,還是一句話:我又不會鄙視你,最多不接受。
看著這兩封信,林義覺得越來越有味,就不信氣不死她,后面都情不自禁笑了起來。
把信寄過去,回來的時候,看到有人在賣毛豆,林義覺著夠早夠時髦,才7月初就有了。
買了兩斤帶殼的,還買了點青椒,嫩綠豆炒碎青椒,配點蒜蓉,又一個時令好菜,想想林義就味蕾生津。
后頭又稱了點豬腳,買了點花生米,準備這兩樣用高壓鍋燉著吃。
本想著還去買些麻辣,喝幾口米酒,今晚好好睡一覺,明天大顯身手。
不過事與愿違,才到家,就被早已等候的林凱牽走了,說大伯母早已經準備好了一桌子菜。
當場林義就非議,早說啊,那我還買個什么勁。
7月6日,在萬千家庭的煎熬和期許中,1995的高考拉開了大幕,數十載寒窗苦讀將得到最公平公正的驗證。
這場考試是如此特殊,會成為無數人一生的分水嶺、分界點。因為“千軍萬馬過獨木橋”不是說說而已的。
就拿邵市其他普通學校來說。在這個還沒擴招的年代里,一個班里差不多50名學生,能考上本科、專科的人數加起來最多也就3人。
參加考試和最終錄取的人數形成的巨大反差,會令人充滿焦慮恐慌。
大部分人不能保證自己一定能幸運地成為那一小部分中的人。如果猜測沒錯,現如今相當多的學生私下里都在盤算今后的去向。
城鎮里的學生在想,要是沒考上,就去招工參軍。
農村里的卻大都無奈,好像只有務農或南下了。
而家里情況好點的,卻琢磨著籌錢開個門店。大抵如此,三天后,曾經一個班的同學,命運卻會變得千差萬別。
臨行要出發的時候,林家大伯就拍了拍他肩膀,只說了三個字“輕松點”。
在一中校門口,踩著點過來的林義又看到了鄒父鄒母,兩人正和鄒艷霞有說有笑,盡量緩解壓力。
看到林義提著個考試袋過來,鄒母招手出聲:“小義,吃過早餐了嗎?”
“吃了,阿姨,”林義走過去,才和三人打個招呼,鄒父突然哎呀一聲,就推著林義和鄒艷霞往里頭看。
一中的大門開了,守在大門口的考生,頓時如蝗蟲過境,密密麻麻。
與鄒父鄒母說了聲“進去了啊”,聽到“進去吧,考試大吉”“好好考,別緊張”的回復后,林義和鄒艷霞并肩走了進去。
兩人的考室雖然是一棟樓,卻在不同層。林義在三樓樓梯口,鄒艷霞在四樓最右邊。
樓梯口要分開地時候,鄒艷霞稍微抬頭看著林義:“你是不是又長高了?”
突變的畫風,讓林義都無語了,前面還在說考試要注意的細節,現在卻說身高。
“不知道誒,回去量量。”比對了下兩人的身高,林義覺得自己沒長。
“那我走了,”鄒艷霞也用手在頭頂平了下,看到只到林義耳廓,然后彎著嘴話別。
“嗯,加油。”看著故意讓他輕松的背影消失在樓梯拐角,林義也是檢查了下考試袋,往45考室走去。
林義差不多是最后一批進考場的人。走到9號位置的時候,左邊的這個男生一直盯著他看。
直到林義轉過頭,他才小聲開口:“我認識你,林義,300元一門,讓我抄選擇題怎么樣。”
“也是一中的?”
“對,316班,洪濤…”小個子很臭美,自來熟,生怕林義不理他,看一眼前面的老師就小聲說一句話。
不過林義都還開口,前座的一個光頭就舉手對老師大聲說,
“老師,這兩人舞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