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盡管沒有人介紹,但帶著帷帽的劉禪還是第一時間意識到此人應該就是劉曄。
劉曄坐在院中,冷靜地聽著外面的人聲,笑吟吟的道:
“阿斗既然到來,何不上前一敘?”
以這個年代的觀感來看現在的狀態實在是非常詭異。
戰無不勝的昊天軍小心翼翼包圍一個小院,而阻擋他們前進的居然只有一個文士。
“人呢?”劉禪寒聲道。
他相信不用多說,劉曄也知道自己說的是誰。
沒想到劉曄還是端坐不動,微笑道:
“阿斗為何不愿上前,當年光武帝進入洛陽,可不是如此模樣。”
光武皇帝…
劉禪緩緩彎下腰,從地上摸起一塊石頭在手上顛了顛,見劉曄一臉莫名其妙,劉禪嘿了一聲,用力將石頭猛擲過去。
劉曄見拳頭大的石塊飛來,趕緊躲閃,
可劉禪隨即又撿起一塊,又是呼的一下甩出去。
雖然這次準頭太差,直接從劉曄頭頂飛過,可劉曄再也無法保持之前的風輕云淡,他驚得跌坐在地上,雙手撐地扭動著身子連連后退。
見劉禪扔石頭,韓龍等人也紛紛彎下腰,嚇得劉曄慌忙道:
“汝這是作甚,簡直有辱斯文!”
“哎呦,原來會說人話啊!”
劉禪捏著石塊,在手上顛了顛,冷笑道:
“汝這個漢室宗親助紂為虐,引來鮮卑,累得天下大亂百姓離散,現在還敢在這給我說起光武皇帝?
汝這貳臣賊子,還敢謀害大漢忠良,到了泉下,我看你還有什么面目去見光武皇帝。”
平時罵人的工作一般都是由鄧銅負責,大家都沒想到劉禪出口成章,居然壓得劉曄毫無辦法。
不愧是太子,果然厲害啊。
這個院子是匈奴住過,鬼知道里面藏著什么古怪的東西,要不是擔心這個,劉禪早沖進去把劉曄拖出來,逼他說出徐庶的下落。
劉曄被劉禪一頓搶白,滿臉沮喪之色,他又緩緩坐直身子,總算恢復了之前的模樣。
“你是來找徐元直的吧?”
“不錯。”
“大魏崩亂,匈奴人早就已經不聽我的使喚,
你們入城之前,徐庶就已經被匈奴人抓走。”
“啥?!”
劉禪感到頭皮一陣發麻,他順手把手上的石塊扔出去,這次重重砸在劉曄面門,砸的他鮮血橫流。
徐庶不在這你在這裝什么呢?
難道你以為我很想見你嗎?
劉禪心中無名火起,差點控制不住直接叫人放火——
他不想再看見劉曄,索性直接把這里徹底焚燒,匈奴人在這擺什么病疫毒蠱,經過高溫之后估計也沒剩下多少,到時候在此處拉起繩索不讓外人進,應該能最大程度消滅病疫。
劉曄也沒想到劉禪如此果決,他捂著臉緩緩站起來,嘟囔道:
“劉阿斗,汝真有克制病疫之法?”
“不是有沒有,是一定會有,
劉曄,你們能弄來什么蠱咒?
不過就是病死牲畜、毒蟲,再污染水井。
你好歹是漢室苗裔,這擋不住我等天兵,居然用匈奴的野蠻之法,難道匈奴有此法,我大漢就無法克制?
真是荒唐可笑。”
“我今日便要汝知道,昊天上帝已經傳下克制疾病之法。
汝自以為多智,想用這毒蠱來荼毒洛陽,怎料這毒蠱尚未生效,偽帝先死于人手,
劉曄啊劉曄,這就是你的本事嗎?”
劉曄一怔,他見劉禪言之鑿鑿,不禁露出驚恐之色:
“陛下,陛下怎么了?”
“你還不知道?”
劉禪見劉曄一臉驚恐的模樣,這才想到明白他現在都沒有收到曹叡的死訊。
兵變之后,陳群等人還以為常雕能控制住局勢,開始捉拿六賊控制朝政,
劉曄東躲西藏,好不容易躲過一劫,
后來司馬懿和常雕交兵,他才終于能露頭再次潛入之前安置匈奴的大院。
可他終究不能全面掌握現在的洛陽城中的種種情況。
藏在院中的劉曄偷聽到外面的人歡呼換亂兵已退,甚至聽說司馬懿已經被斬殺,后來又是漢軍入城,還以為魏軍已經殺散了亂軍,抓緊帶著皇帝逃了回去。
“陛下…不可能,不可能…”
劉曄這會兒是徹底亂了方寸,
他之前給曹叡制定的計劃完美無缺,是在大漢的威脅之下解救曹魏最好的手段,曹叡當時聽說這個建議的時候對劉曄推崇備至,表示能拯救大魏的非劉曄莫屬。
這讓劉曄深感無上榮光,更發誓一定要做好人臣本分,為大魏守住最后的榮譽。
劉禪到來之后并沒有第一時間用曹叡來勸降他,劉曄還以為曹叡已經跟隨常雕離開。
沒想到…
“不可能,不可能,陛下…陛下是不是被奸臣常雕所殺?”
劉曄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
他倒是不懷疑劉禪會騙他,只是理智告訴他,殺死天子的人應該是他早就發現的大奸大惡之人,漢軍埋伏在曹魏內部的最大奸細常雕!
一直在劉禪身邊的司馬師再也忍不住,他直接掀開頭頂的兜帽,大喝道:
“好叫汝知道,殺了偽帝的乃我父司馬仲達!”
沒有人會知道曹叡居然是死在文欽的手上,以后歲月中,文欽和張特都不說,誰也不會知道此事。
眾人永遠以為,昏聵無能的魏幽帝曹叡是在司馬懿的兵變中慘遭殺害,而在后世的很長一段歲月里,司馬懿是漢臣還是單純為了自己心中的野心將成為一個經久不衰的話題。
器宇軒昂的司馬師說起曹叡之死,心中滿是驕傲,
他絲毫沒有因為司馬懿弒君而感到羞愧,反倒一邊說一邊大步向前:
“我司馬家世代大漢純臣,此番率眾反抗偽朝,實乃迎接大漢歸來,
偽帝倉皇逃竄,被我軍銳士當場斬殺,偽朝自曹叡以下眾人無不望風歸降,汝這漢室宗親,還不投降,更待何時!”
司馬師這是真的殺人誅心了,
劉曄堅信自己智謀過人,所有的叛徒都逃不過自己的眼睛。
他的所有的精力都集中在徐庶、常雕的身上,萬萬想不到發動叛亂的居然是另一個輔政大臣,之前一直忠心耿耿的司馬懿!
劉曄的身體大幅度的搖晃了幾下,
司馬師說的太熱血,已經大步進入院中,
韓龍大驚,趕緊招呼司馬師回來。
司馬師想到這屋中大概有匈奴的毒蠱,頓時驚出一身冷汗。
毒蠱在大多數這個年代人的心中都是一種神秘莫測的恐怖存在,能殺人于無形之中,司馬師剛才還說地正氣凜然,可想起毒蠱,這會兒面色慘白,一時竟忘記把帷帽放回去。
劉曄呆呆地看著眾人,一瞬間,他好像老了幾十歲。
“咳,
原來如此。
我真是…老了啊。”
劉禪冷冷地看著劉曄,并沒有絲毫的憐憫之心。
不說別的,劉曄把鮮卑引來中原這招已經足夠他臭名遠揚。
若是毒蠱真的對洛陽造成了什么傷害,扒了他的皮都算是仁慈的死法。
“劉曄,我鄭重告訴你一件事——
這蠱毒不分敵我,匈奴在洛陽用蠱,我有昊天上帝襄助,他未必就能殺死多少人。
可若是北逃的曹軍攜帶此毒,遠離中原土地,又該如何處置?
幾年前傷寒大作,司馬伯達、王仲宣這般高門大戶都難逃一劫。
城中大亂,又有不少鮮卑人、匈奴人放下武器,跟隨曹軍北上。
若是有那一個人身懷蠱毒…
我只怕,河北生靈涂炭,汝精心計劃讓曹魏北遷,說不定一個人都逃不出去!”
劉曄默默無語,他知道劉禪說的絕對不假。
匈奴人要是能妥善控制這蠱毒只對付大漢不殺傷己方的話,他們早就把大漢端了,怎么會混到現在這種程度。
“后世史書,會如何說我。”
“說你是漢奸!”劉禪毫不猶豫地道,“我說的,你就是大漢最不孝的子孫!”
“不過你終究是光武的子孫,你把我們當外人,我也懶得管你。
若是你能助我等平息蠱毒,千載之下,你也能當得一句大魏純臣的評價。”
劉曄咬的嘴唇已經開始不斷滲出血珠,他閉目凝思片刻,沙啞著道:
“一言為定。”
劉曄混到這個位置,在史書上混個臉熟還是不成問題,
他一生最重要的謀劃灰飛煙滅,現在還能支撐他的也只有身后名。
大魏最后的火種已經退到了鄴城,隨時都可能展開北征,雖然并不是曹叡帶隊,但還算是實現劉曄之前的規劃。
劉禪承諾,不會迅速追擊,留魏軍一條活路,而作為交換,劉曄也很光棍地說出了他知道的事情——
“我答應過徐庶,會把傳國玉璽給他。
呼廚泉之前綁走了徐庶,據說徐庶已經逃了出來。
之后的事情,我也不是很清楚了…”
劉禪:…
你這不是跟沒說一樣?
劉曄呵呵一笑,頗為落寞地道:
“但是我知道,徐元直跟孟公威素來交好,他的別院就是孟公威所贈。
他若是逃走,定會赴孟公威府上,
太子若是…”
“我懂了。”
劉禪頗為煩躁的道,“還有匈奴的毒蠱呢?
呼廚泉又躲到了哪里?”
劉曄嘴角終于感覺自己占據一絲上風,他淡然笑道:
“呼廚泉去了哪我倒是知道,
匈奴人等這一天已經等了許久了,你們現在抓緊過去,應該能正好把他們按住。
至于以后…就看你們有沒有對付毒蠱的本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