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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分的題考了十分,霍弋居然還趾高氣昂,不以為恥反以為榮。
劉禪和陸郁生都陷入了石化。
劉禪倉促閱覽了一下試卷,發現這題目也不算難,要是自己去做,得二十分一點問題都沒有。
陸郁生也把小腦袋湊過來,感慨地道:
“這題目都是非常基本的內容了,如果在五十分以下…真得好好學習一番了。
太子不如請義父再出些題目,讓大家每日練習,總會有些進步。”
劉禪:…
也難怪霍弋這么不以為恥反以為榮,
那些益州和荊州的子弟將手上的試卷紛紛呈上,看的劉禪和陸郁生簡直要抱頭痛哭。
霍弋的十分已經是相當驚人的分數,最少有一半以上的人分數是各位數,甚至還有不少人考零分的——
為什么考零分的人也會被送到這來,那是因為考零分的實在是太多,諸葛亮后來大幅放寬選拔標準,只要懂得基本的原理、知道幾個數字和一些簡單的物理化學名詞概念就已經可以入圍。
劉禪仔細閱讀了一下諸葛亮出的題目,也突然感覺一陣頭皮發麻。
除了一開始的一些基礎解方程題目看起來還是比較友好,后面居然還有大量的物理和化學,而且看著題目…
丞相最近對天書的理解又到一個新的層次,在沒有老師的情況下,他是怎么做到的?
他覺得簡單的題目已經超過正常人理解的范圍了。
這特么沒有選擇題,而且題目這么難,霍弋能考十分真的是已經竭盡全力了。
“一個物體在多個力的作用下做勻速直線運動,如果僅將其中某一個與速度方向相反的力的大小逐漸減小到零,然后又逐漸從零恢復到原來大小(在上述過程中,此力的方向一直保持不變),則此物體的加速度是怎樣變化…”
“甲、乙兩物體都做勻加速直線運動,已知甲物體的加速度大于乙物體的加速度,則在某一段時間內甲乙物體的速度誰更大…”
劉禪下意識的抓住頭發思考了許久,不確定地道:
“這個加速度應該是先增大后減小吧?”
陸郁生攥緊拳頭,在一邊開心地道:
“不愧是太子,果然學究天人啊。”
這道題霍弋完全不會,聽劉禪解答,也終于露出一臉敬畏之色,嘆道:
“太子學究天人,霍弋佩服。”
唔,我就勉強只會這些了,其他的這都是什么題目,這也太難了。
眾人都把試卷拿上來讓劉禪閱覽,糜威見劉禪的臉色越來越不好,也知道這幾分十幾分實在是有點拿不上臺面,
他干咳一聲,尷尬地笑道:
“其實,還是有人做的不錯。”
劉禪已經對不錯這個概念徹底絕望了,
這群人里面能有考個三十分往上的應該已經是神仙了,實在不指望再指望這里面有什么能人異士。
直到糜威微笑著將一張試卷展開在劉禪的面前,劉禪這才頓覺豁然開朗。
55分…
這是人才啊。
劉禪忙問這是何人的考卷,糜威趕緊招招手道:
“奉宗,太子喚你呢!”
隨著糜威的呼喚,一個身材消瘦的年輕人低垂著頭,緩緩走上前來,朝劉禪恭敬地下拜,沙啞著嗓子道:
“汝南陳祗,參見太子。”
陳祗!
劉禪當然聽過這個名字。
甚至,聽見這個名字的時候他還緩緩捏緊了手上的試卷,下意識的睜大眼睛,想看看這個歷史上自己極其看重的親信人物是什么模樣。
今年只有十八歲的陳祗形容枯槁,面色慘白,只穿一身粗布儒袍,頭戴進賢冠,足踏一雙草鞋,向劉禪拜的謙恭謹慎,可依然多有幾分生疏落寞,幾乎不敢大聲喘息,生怕給劉禪帶來不好的印象。
劉禪對陳祗頗為了解。
此人乃司徒許靖的外孫,自幼失去雙親,一直養在許靖府上,雖然謹小慎微,可還是靠著一身才氣脫穎而出,在季漢后期成為了朝堂中最重要的人物之一。
也是爭議最大的人物之一。
他在擔任尚書令期間,一改之前費祎的政策,堅決支持姜維北伐,是主戰派中的佼佼者。
可為了控制朝堂,他又違背種種原則,跟宦官黃皓積極交往,互為表里,在他死后,黃皓已經無人能制,連大將軍姜維都毫無辦法,可謂是為季漢的滅亡留下了禍根。
看著面前的陳祗,史書中的種種記載撲面而來,讓劉禪幾乎一陣恍惚,仿佛自己經歷的種種不過是一場空,自己又回到了歷史上季漢最后的歲月中。
“陳奉宗…”
“臣在。”
聽見劉禪呼喚自己的字,陳祗緩緩抬起頭,心中略略有些迷茫。
自從劉禪崛起之后,魏國吳國眾人都在積極分析他的戰術思路,而季漢內部則在揣摩這位注定要接過大漢戰旗的太子之后的用人思路。
可分析來分析去,眾人依舊沒分析出什么門道。
要說劉禪不重視世族豪門吧,馬謖、姜維、諸葛喬、句扶這樣的人物都在他手下展現出了過人的本領。
要說劉禪不喜歡文士吧,他手下有虞翻這樣的大儒,也對諸葛亮頗為恭順。
總體來說,他應該跟他父親劉備的用人思路一致,只用賢才,不重名聲。
要是真這樣,許靖一家可就…
要知道,劉備其實是非常不喜歡許靖的為人,只是因為許靖的名聲著重,才勉為其難用他。
這讓許靖非常惶恐,生怕自己掛了以后,自己家人的前途斷絕。
跟外公喜歡經典和品評名士不同,陳祗特別喜歡旁門左道,
這次諸葛亮在益州推廣所謂的“科學”,有不少人站出來消極對抗,認為這是鬼神之說,不足為信。
只有陳祗一直在用心苦學,加上他的領悟能力相當不錯,居然很快就靠著對物理學的理解混到了這次考試的最高分,可謂是結結實實在丞相的面前露了臉。
陳祗本以為,丞相這么重視這科學一道,自己出仕之后應該先在朝廷公干,然后再到地方當太守,最后平步青云成為朝廷的核心人物。
可這次諸葛亮居然把他們組團拉到交州來體驗基層生活。
這一路上的青山綠水看的陳祗臉都綠了。
交州有什么好體驗的?
在陳祗的印象里,交州只有病疫和山匪,太子應該是上頭了才為了面子遠征士燮,
等士燮歸順了,太子肯定要收拾行裝抓緊轉進回去,
他們這些意氣風發的少年郎被丟在交州歷練,再混幾年除了糜威、霍弋能被太子記起來,其他人還不是就成了徹底的混子,只能對著這青山綠水吃吃龍蝦,享受一下形如發配的幸福時光。
好慘啊,我這是招誰惹誰了啊。
他盡量控制住自己的表情,可在劉禪面前仍露出幾分失望之色,所以顯得有氣無力。
畢竟陳祗只有十八歲,就算劉禪再重用他,又能給他多大的官?
估計一個郡丞到頭了(郡丞是上面派來的,名義上是太守的助手,可因為實際上不屬于太守的幕僚,所以懂得都懂),也不知道自己在這荒蠻之地蹉跎幾年才有出頭之日。
劉禪許久才緩緩恢復過來,他捏著陳祗的試卷,沉吟道:
“奉宗,這是你做的?”
“稟太子,正是微臣所做。”
回答劉禪的時候,陳祗心中多少有種荒謬的感覺。
這種奏對,如果問的是大儒的學問,那當然是非常光彩的事情,
可太子偏偏問的是這種旁門左道…
雖然陳祗自己就很擅長這個,但他還是不愿被人標記為以旁門左道得到太子寵信的佞臣。
“奉宗的學識不錯,就以奉宗為…交趾太守,
汝可以自行征辟官吏,再過幾日,就能去上任了!”
陳祗:???
太守?
交趾太守?
在地方做官跟在朝廷做官是兩個概念。
如果在朝廷混個衛尉之類的九卿,那真是有嘴就行,連常雕都能干的不錯。
但地方上的太守就不一樣。
太守責權重大,在大漢的體制下可以自己征辟官吏,堪稱一方諸侯。
士燮的父親就當過日南太守,可士燮做交趾太守前也是先慢慢從小官學起,開始緩緩過度,有了一定的經驗,知道朝廷的大概路數才能混的不錯。
一上來就當太守的人也不是沒有,但那些人都是本領高強,最少要熟悉環境,跟上面的人有很深的關系,還能指揮得動下面的人馬。
但這幾點,陳祗哪個都沒有…
交趾太守!
那不是士燮的地盤嗎?
太子你自己都不敢去交趾,讓我去那里當太守…
壞了壞了,這是不是太子故意想殺了我啊。
嗯,定是如此,
應該是太子想對士燮下手還沒有找到機會,所以讓我去交趾上任,
等我被士燮一刀砍死,太子就能找到出兵的理由,
到時候太子令旗一揮,大軍就能迅速從海陸兩地進軍,士燮手下那點軍隊怎么能抵擋得住朝廷的大軍滾滾。
這么想其實還是蠻誘人的。
如果主角不是自己的話。
陳祗感覺自己渾身冰涼,今年才十八歲的他真心實意感受到了這個世界的冰冷。
“臣,遵,遵太子諭令…”
他的聲音也跟著不斷的發抖,
劉禪還以為是他剛來就接受如此重任,心中實在是太過感動,當下勉勵道:
“交趾乃交州第一重地,還需奉宗用心,為國效力。”
士燮上次跟劉禪交談之后表示只要朝廷派太守來,他會竭力輔佐,做好交接工作,
有了這個承諾,陳祗的工作一定非常好開展,這是福報中的福報,就看這個爭議很大的未來重臣如何施展自己的拳腳了。
做得好,自然大有提拔,如果做的不好…
做的不好,在交趾這片土地上當個父母官也不錯。
霍弋在一邊興奮地道:
“我愿意去交趾做個縣令!”
劉禪白了他一眼,嘆道:
“你這年紀見識,如何主政一方,還是好好學起——高涼愿不愿去?”
“那是啥地方?”
陳祗聞言,也只能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表情。
到底是太子的親信啊。
你看,這才是正確的任用方式。
我要是到了交趾,說自己是交趾太守,士燮一定會勃然大怒,找人把我活埋,然后就說是被山賊殺了。
就算他不敢殺我,我自己去交趾上任,誰也不認識,我可怎么指揮下面的人物,別鬧出大笑話來啊。
士徽輕拈長須,微笑道:
“太子選中的交趾太守必然不錯,等到了交趾,我士家一定要好好招待一番。”
陳祗如遭雷殛,哆哆嗦嗦地道:
“臣…臣多謝太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