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1章 軻比能的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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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潁川陳家在潁川和南陽一帶都有巨大的影響力，劉備只要在南陽恢復民生、任用官吏、招募新軍，陳家的故舊、仆役想要混進去簡直是再容易不過。

　　之前陳群親自坐鎮指揮將大量的密探送進了劉備軍中而且告訴他們一定要小心警惕，不到關鍵時刻決不能暴露身份，就當自己是一個真·大漢純臣，在那邊好好待下去等待時機就行。

　　而現在，時機終于到了。

　　鮮卑兵穿上魏軍的衣甲，拿起鋒利的鋼刀，戰斗力立刻呈現出飛躍。

　　狡猾的軻比能在出兵之前還專門跟與自己有生死大仇的步度根坐下一起開了個小會。

　　他告訴步度根，雖然他們雙方都巴不得對方早點死，可他們現在應該把所有的精力放在消滅大漢上。

　　不然等劉備父子消滅魏吳兩國，建立起一個統一而強大的大漢，他們鮮卑只能縮在草原上被動挨打。

　　用曹魏的兵馬、土地、裝備和大漢作戰，如果能勝，他們以后就有入主中原的機會。

　　步度根一直不是很靈光，但他還是能看清眼前的利益。

　　在軻比能答應將曹叡給的賞錢、戰馬、鐵甲分給自己大半之后，步度根答應跟軻比能結盟講和，雙方合力共同討伐大漢。

　　這一點，軻比能的不少手下也表示不滿，

　　認為軻比能的勢力遠遠強過步度根，這次南下步度根全民皆兵也最多點出三四萬人，而軻比能部能爆出七萬大軍，如果再聯絡一些部落，甚至能湊出十萬人。

　　憑啥把賞錢分給步度根大半？

　　留著賞給手下能征善戰的勇士豈不美哉？

　　軻比能對這種論調都是一笑處置，讓手下人稍安勿躁。

　　步度根這貨最大的野心不過是當個鮮卑大汗，恢復檀石槐時候的榮光。

　　而軻比能不一樣。

　　這次來到洛陽，一路上不管走到哪里都是物華天寶，河北和中原的繁盛遠遠超過了軻比能的認知，讓他更加迫不及待進駐這片美麗的土地。

　　大魏從建立之初就根基不穩，不得人心，漢地作戰多年，已經十分虛弱。

　　若是我等有了漢地的工匠、文化，便能入主中原，在大魏和大漢拼的你死我活的時候，就是鮮卑大軍最好的進攻機會。

　　豪爽的軻比能在洛陽以錢開道，謙恭地拜訪各路名士，給愿意見自己的學者謙恭地奉上美酒，將那些愿意投奔自己的寒門儒者奉為上賓，聽他們講學，還拜他們為老師。

　　他手上強大的兵力和謙和的姿態已經得到了不少低等世族和寒門的好感，

　　他們勸說軻比能尊奉儒道，并且曲解“諸侯用夷禮則夷之，進于中國則中國之”，軻比能大喜，立刻將此言奉為圭臬。

　　他一邊宣稱自己早有學儒之心，一邊又宣稱自己是草原上昊天上帝唯一的信徒，開始在河北和洛陽周邊制造聲勢。

　　被強行派來監督軻比能的田豫明顯感覺到了軻比能不斷膨脹的強大野心，卻對此束手無策。

　　見軻比能以學習儒道為名義廣招工匠，學習更先進的冶煉和鍛造之法，暫時在陰安屯兵的田豫偷偷向洛陽的大魏天子上書，表示“戎狄豺狼，不可厭也”。

　　軻比能之前最大的弱點就是缺少鐵器尤其是鐵甲的制造技術，

　　若是這些技術讓他掌握，將造成比漢軍北上更慘重的后果。

　　不過…

　　以后？

　　曹魏現在哪里還顧得上以后？

　　曹叡只知道現在步度根的先部兩萬大軍已經跟隨牽招手下的三萬魏軍主力抵達，

　　會和葉縣夏侯尚、夏侯楙的守軍，兵力將迅速攀升到十萬，軻比能的先頭部隊也已經出動，一邊防備孫權的攻勢一邊準備支援荊州。

　　他們現在做的不錯，不管是招募工匠還是學儒這種小事曹叡肯定也找不到理由阻止。

　　他只能安慰田豫，說只要用兵得當掃平蜀國，以后騰出手來，能像對付匈奴一樣慢慢將鮮卑分化，他們終究是草原的蠻夷，是絕對不可能占據中原的。

　　田豫萬般無奈，也只能哀嘆一聲。

　　若是真讓鮮卑肆虐中原，就是我田豫的大罪，

　　這種罪過，萬死難贖一二啊。

　　也只能盼望…

　　玄德公，天下萬民都要看你的了。

　　田豫怔怔的出神，仆役突然來報說外面有客拜訪。

　　田豫心情非常不好，自然不想接見，可聽說來人居然是之前的徐州刺史顏盛，他也只好勉強打起精神：

　　“顏使君乃當世君子，我親自出去迎他。”

　　仆役稍稍猶豫，道：

　　“顏使君身邊還有一人，奴婢看他…似乎，似乎像一個人啊。”

　　田豫苦笑道：

　　“不像人，難道還能像鬼？”

　　顏盛一直跟隨在大將軍曹宇身后，曹宇因為這次召回常雕事件屢屢暴怒，屢屢上書洛陽要求制裁劉曄，如果不處置劉曄，他曹宇就不回去了。

　　要是前幾年有人這么跳，早就被洛陽派人收拾，

　　可現在大魏要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力量，曹叡也只能好言安撫這個跟他自好的小叔。

　　大概顏盛身邊之人就是此人。

　　田豫整理好衣冠，緩緩出門，果然見白發蒼髯的顏盛在門邊垂手而立，而他身邊，還有一個白袍男子。

　　那男子負手而立背對田豫，頭發已經白了大半，身形也有些佝僂，一看就知道并不是年輕的曹宇。

　　田豫心中惴惴，沉吟道：

　　“不只是哪位駕到，恕田豫有失遠迎。”

　　那人緩緩轉過身來，一張清秀的臉上儒雅不凡，頗有風姿，

　　只是他一臉愁容，眼眶微微凹陷，眼角爬滿了細紋，兩鬢也是一片蒼蒼，還不說話就讓人感覺一陣凄涼，竟讓田豫情不自禁嘆了一聲。

　　“大王，你為何在此？”

　　那人盯著田豫，一臉迷茫，許久才緩緩地道：

　　“田將軍，久違了。”

　　牽招和鮮卑援軍抵達，魏軍上下士氣大振，下定決心這次一定要把漢軍殺的落花流水。

　　而埋伏在漢軍陣中的魏軍奸細也得到動手的信號，現在，他們慢慢亮出獠牙開始活動，即將對漢軍發動沉重的一擊。

　　大漢大司馬關羽的傷勢已經好的七七八八，雖然很難恢復到巔峰狀態，但現在騎馬作戰都沒有問題。

　　關羽好面子，又同情老弱，

　　這是世人皆知的事情。

　　陳泰派了不少南陽出身的青壯好手冒充南陽的山賊，口稱自己做賊是因為被曹魏逼的無可奈何，現在戰無不勝的關將軍到來，他們肯定要投奔關將軍，追隨大漢一起殺賊。

　　只是他萬萬沒想到，在老邁的關羽身邊設下的埋伏居然出了一點…偏差。

　　有小弟來投，關羽肯定非常開心，

　　聽說這些人在曹魏治下備受壓迫，關羽還親自接見這些山賊，跟他們噓寒問暖，親自給他們送去武器、糧食還有一點肉食，并授給他們武藝，鼓勵他們奮力作戰。

　　“都是好男兒，都有一身力氣，現在加入我軍，都要盡力廝殺。

　　就算你們運送輜重，也要練好武藝，他日天下平定，也好保衛一方，終不能庸碌度日。”

　　“鮮卑人的騎兵來去如風，專門抄截糧道輜重，汝等要練好本事，跟他們好生斗上一斗。”

　　“吾少年時，也曾與鮮卑人廝殺，那些賊人武藝低微，只是憑著馬快馬多，所過之處到處燒殺搶掠。

　　關某老了，他日大漢光復也使不動刀，騎不得馬，來日戰陣廝殺，還要汝等好兒郎盡力。”

　　關羽指點武藝，那真是所有武人的榮幸，

　　這個滿頭銀發的大司馬極其嚴格，但對手下的兵將卻是極好。

　　他每日巡點軍營，布置軍務結束之后都會與士卒一起飲食，還將劉禪送的巧克力掰開分給最能辛苦習武的軍士，讓眾人心中都是暖洋洋的。

　　聽他說自己老了，幾個士兵趕緊道：

　　“大司馬哪里的話，黃漢升七十高齡尚能縱馬開弓，陣斬夏侯淵，大司馬今年六十有二，正直壯年，怎能說這般喪氣話。”

　　關羽哈哈大笑，輕拈自己的長髯，又頗有些惆悵地道：

　　“不中用了，我少年時與鮮卑大戰，縱馬追殺胡虜三日不曾離鞍，如今別說三日，就算三個時辰都撐不住了。”

　　一個奉命潛伏在關羽軍中的士兵好奇地道：

　　“大司馬壯年時，鮮卑有如此厲害？”

　　關羽嘿了一聲，悠然道：

　　“厲害，也不算厲害。

　　他們當年的首領叫檀石槐，此人自永壽二年（156年）開始便頻頻入寇，靈帝建寧元年（168年）之后更是連年入侵幽州、并州。

　　當時邊關烽火連年，鮮卑所過之處，當真是生靈涂炭，十室九空，那些賊人兇暴猖狂，朝廷全然無計可施，我從那時便苦練武藝，發誓終有一日要將賊人盡數消滅，令其不敢正視中土。

　　嘿，誰知道這把年紀了，曹叡居然把這些賊人引進中原，真是氣煞我也！”

　　眾人面面相覷，沉默片刻，才有人悻悻地道：

　　“這些兇徒是被偽朝征召，應該不敢放肆大掠，侵擾百姓吧？”

　　關羽輕蔑的一笑：

　　“不敢？

　　當年天下大亂時，大漢征調過于夫羅，也征調過烏丸兵，這些人當年聽從大漢吩咐也不過是因為有利可圖，現在偽朝衰弱，有求于他們，難道他們還能任由調度差遣，一心為偽朝殺敵？”

　　“哎，我只怕潁川的百姓要吃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