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9章 上路?那就上路
曹魏孤注一擲，賭國運的興勢之戰仍在繼續。
曹真雖然想到吳質進攻黃金城應該會遇到一些麻煩，甚至因為吳質缺乏指揮能力有可能遭到大敗，但他萬萬沒想到，吳質不僅被打的大敗，還付出了慘烈的傷亡——
他對黃金城發動的第一戰就死傷超過兩千，并且因為吳質暴躁出擊和驚慌撤退，不少魏軍士兵還沒有搞明白發生了什么事情就被黃忠率領的漢軍結陣分割成兩隊，
不少跟隨吳質沖在最前面的魏軍步行沖鋒已經撤退不得，被迫向漢軍投降，這簡直是給了魏軍一次沉重打擊，打的魏軍好幾天沉默不動，既不能進攻，也不能后退。
這些都是大魏的精銳種子…
他們是大魏士氣最高、最能打的兵馬，是大魏實現最后翻盤的最強力量。
而且…
為了幫吳質逃脫，王雙拿出勇氣直面黃忠，
這個關中漢子的本事一般，可手上的功夫還是不弱，他在生死關頭武功大進，居然生生接下黃忠五刀才被黃忠斬殺。
現在他的人頭就被高掛在黃金城城上——
如果沒有他的奮戰，黃忠有可能大步殺到吳質面前，那后果就不堪設想了。
遭逢大敗，魏軍士氣大將，所有人都被濃濃的挫敗感籠罩，全軍上下都是一片絕望的氣息，現在全軍已經開始四下傳播這次作戰完全是吳質一手釀成，此人卑劣無恥，甚至有可能是蜀國埋伏在大魏國內的最大密探。
此事甚至傳到了曹真的耳朵里。
“吳質此番犯下大錯，大將軍為何不請出兵法，將其直接正法？”
性情剛烈的蘇則之前已經跟吳質發生了劇烈的沖突，現在他更是向曹真申請誅殺吳質，可曹真猶豫許久，還是選擇了拒絕。
“吳質身份特殊，畢竟他是先帝寵臣，之前督河北諸軍事，地位崇高。
我等現在兵事不利，若在此事將其斬殺，與軍心不利。
不如這樣——懇請文師先退，將吳質押回洛陽論罪，也好…”
“好計，不過我不走，大將軍還是請別人去吧！”
蘇則很了解曹真，
他知道這位大將軍的決心已經開始有些動搖，
只是他是曹魏的大將軍，曹丕的托孤重臣，有重任在身，這戰還沒有分出勝負，他豈能輕言放棄。
他想讓蘇則抓緊離開這險地，等他到了洛陽再做打算。
如果曹真還能支撐到那時候。
蘇則雖然是個文士，可頗有幾分武人的豪邁，
他到不愿意給大魏的主力陪葬，只是他曾經跟曹真一起打擊胡羌聯軍，深深佩服曹真這種能與士卒同甘共苦的勇士。
現在張郃死了，司馬懿、傅干也不在，如果他走了，曹真自己孤掌難鳴，有可能根本無法活著離開此地。
為了這個，蘇則也打算留下來，起碼他要保證曹真能平安撤退。
曹真沉默了許久，嘆道：
“那好吧，不過，文師，我還要托你一件事。”
“將軍但說無妨。”
“若是我死了，你要想辦法帶大軍離開此處！”
吳質從黃金城逃回來之后，整個人的氣質都發生了很大的變化。
之前他對自己的作戰方案相當自信，以為走出儻駱道最多也就七八天，之后就是全軍圍攻陽平關的劇情。
可沒想到儻駱道居然這么難走，而漢軍居然選擇在興勢山布防，這讓吳質遭受了很大的打擊，一下變得沉默寡言，也少了很多的自信。
而經過了黃金城一戰，之前督軍都在后方暢談軍事的吳質被這九死一生的血腥場面嚇得直接破了膽，天天把自己關在帳中，喃喃地反復念著“不是我”“不是我”，午夜夢回想起聽見王雙慘叫時下意識回頭看到的血腥場面，吳質更是下意識的收緊了身上的衣衫，痛苦地眼淚滾滾而下。
不打了，不打了，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領軍做什么，好好活著才重要，我只想當個富家翁，再打下去，真的會死啊。
吳質這幾天反復叨嘮的就是這幾句話，
不過他也沒想到，自己的愿望這么快就實現了。
幾天后，戴陵心情不錯的地找上了吳質，向他宣布了一個消息——
曹真不想見吳質這個坑爹貨，讓戴陵出面，把吳質護送回洛陽。
給吳質定的罪行曹真已經擬好，包括什么不聽軍令、貽誤軍機巴拉巴拉，都是一些最常見的東西。
如果曹叡想處罰吳質，吳質肯定死的不能再死，
可如果曹叡還稍微顧忌那么一點點的情面，顧忌吳質最多就是被罷官扔回家中。
“還是常雕說得對…蜀道難，這個鬼地方不能來啊。”
魏軍在這連續損傷張郃、王雙兩人，攻打興勢山和黃金城的總傷亡已經突破一萬，現在士氣低落，幾乎無力再戰。
如果再敗，有可能會遭到毀滅性的打擊。
想想來時候的山路，吳質還是決定抓緊逃回去再說。
就算在洛陽被一刀砍了，也好過埋骨荒山，身殉餓狼。
“好，好，好，我們什么時候上路，我們什么時候上路？”吳質急切地道。
戴陵從一開始就不愿來漢中，這會兒讓他送吳質離開，他當然非常開心。
“若是吳將軍沒有別的事，咱們不如今天就…”
“走走走，今天就走！”
逃命啊，逃命還顧得上什么，肯定是先走重要。
吳質匆匆收拾行裝，在戴陵手下的五十護衛的護送下連夜離開，看著燈火還沒有熄滅的曹真軍帳，吳質心中不禁生出一絲愧疚。
不過…
哼，好歹這次我能活著回到洛陽向天子請罪了。
“將軍，跟上啊…”
“將軍，此地不宜久留，快點過來啊。”
曹真和吳質萬萬沒有想到的是，在漢軍苦守興勢山的同時，還有一支漢軍在艱難地翻山越嶺，緩緩朝他們的大后方移動。
這支漢軍的領軍人正是之前率領以萬大軍來救援趙云的鎮北將軍魏延。
魏延抵達漢中之后，率先見到了馬良。
見到了馬良，也見到了馬良費勁力氣從益州拖來的法寶。
雖然對馬良說此物能扭轉乾坤頗為不信，可聽說是諸葛丞相和太子一起研制的神物，魏延也就當是真的。
有了此物，我去興勢山跟趙子龍一起防守是不是沒什么太大的意義了？
魏延是一個非常驕傲的人，
他自認為自己的軍事能力僅僅在太子和關羽之下，除了這兩個人確實厲害，其他諸葛亮、張飛等人魏延都不放在眼里。
聽說趙云在興勢山打的很好，魏軍一時半會無法形成突破，太子和馬良的支援也到了，這會兒他要是再去，最多只能起到錦上添花的作用。
所以，他臨時變更了一下戰法。
他分給自己老鄉胡濟七千人去救援趙云，自己帶著三千人直接走山路，意圖繞到駱谷后方，去搶占魏軍的后方的三嶺處，在那堵截魏軍，爭取全部消滅。
他的這個腦洞嚇得小老鄉胡濟魂飛魄散，趕緊苦勸道：
“將軍，不可啊，這一路的山勢實在艱險，而且你們三千人繞到后面…這，這得繞多少天，這糧草能跟得上嗎？”
（說實在作者看地圖看看費祎當年的這個瘋狂戰術也屬實驚呆了…三嶺都已經到了雍州境內，不知道當年費祎是怎么爬過去的）
魏延得意洋洋地道：
“有什么了不起——
你看看太子當年的成名之戰，哪個不是大包抄，殲滅敵軍主力，這才算功勞。
當年諸葛伯松能用這么點人馬在江上堵住孫權，我用三千人堵住曹魏沒有問題。
不管怎么說，先埋伏他們一下，等他們潰退的時候，就是我們大獲全勝的機會！”
魏延之前就提出過子午谷的偉大設想，
當時被劉禪阻止，魏延心中就非常不痛快。
這次終于給魏延一個爬山的機會，魏延當然要抓住。
他不聽胡濟的勸告，直接選出了一群生力軍，背著短兵器和一部分糧食，直接爬山開始繞道進攻。
雖說魏延的戰術有點冒險，但在漢中混了許久，魏延對儻駱道這條道路比魏軍眾將都熟悉，他手下人開辟一路涉險走山路，行走的速度比魏延都快。
魏延見手下人活力滿滿，也非常開心，他緊了緊身上的棉服，也快步跟了上去。
是的，在曹魏被當做法寶對待的保暖棉服，魏延前部的三千人人手一件，
而且相比曹魏帶著怨氣倉促趕制的成衣，魏延軍的棉服都經過了仔細的整理，非常輕便保暖。
相比之下，吳質和戴陵就沒有這么好運——
吳質披著一件狼皮大襖，戴陵身穿一件沒有塞多少棉花的棉衣，其他護送吳質離開的魏軍士兵都沒有混上這么好的東西。
畢竟他們是跑路，好東西自然要給前線的部隊留下。
山風凜冽，吳質公然不懼，可戴陵等人都凍得瑟瑟發抖，每天的行進速度非常緩慢，
到后來幾人甚至覺得反正不需要急行軍，干脆每天稍微走慢點，只有正午暖和的時候趕路，其他時間都找山洞避風取暖。
誰會急著去洛陽受罰？
怕不是有病吧？
戴陵并不認為吳質一定會接受懲罰，見吳質的心情不錯，他索性湊上去道：
“吳將軍，這次回朝，朝中的奸佞又要群起攻之，你可要提前做好準備啊。”
前幾天吳質心情低落，覺得回家當個富家翁已經算是完成任務。
可這幾天飽覽秦嶺的壯美風光，吳質多少有點蕩胸生層云的豪邁，也漸漸覺得這也沒啥。
我只是犯了一個將軍都有可能犯的錯誤。
于禁數萬人被全殲，文聘、徐晃、夏侯尚不也都被揍得落花流水。
不是我不行，只是敵人太強大，
回去肯定又有一群人碎碎念，說這個那個的，
你行你上？
起碼一點，吳質相信，這次魏軍不會遭到毀滅性的打擊。
蜀軍的兵力這么少，在興勢山能攔住我軍主力已經算是竭盡全力，
曹子丹用兵嚴整，后退的途中一定會想辦法應付，趙云要是順著儻駱道追過來，吃虧的是他自己。
哼哼哼哼。
想到此處，吳質突然哈哈大笑。
戴陵一臉懵逼，心道你特么仗打成這樣，還被扣上了害死皇帝生母的帽子，居然還能有心情笑出來，這份氣度也是讓人挺驚奇了。
不過他還是很謙虛地道：
“不知道吳將軍所笑何事？”
“哼，我笑那劉禪所長，唯有死守之道。
這次進攻漢中是曹子丹和司馬懿提議，舍馬取步，方遭不利，
可若是換做劉禪攻來，我軍的騎兵盡可施展，又有何懼哉？”
戴陵：…
這人的臉皮也太厚了。
戴陵本來不想得罪吳質，可見吳質笑地跟那啥一樣，還是在心中暗罵吳質無知。
跟這種人一起上路，總覺得有點危險，要不然加快點進度早點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