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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三十一章:何家華的算盤

  不得不說,山崎十八年的確味道不錯。

  不止是入口的甜美芬香,還有濃厚的雪莉桶的甘美,咽下后還有悠長的酸甜以及成熟的果香。他和眾人一樣,都是非常喜歡。只是何家華沒談及岳臨島,連問都不問,這事令他有所懷疑,更有所擔憂。

  下一刻,在提第三杯的時候,他說話了,首先是感謝何家華招待,其次又道:“今年是我們悅道的關鍵年,因為我們面臨著一件大事,就是登陸股市。這是我們這么多年努力的一個回報,我在此感謝在座的所有人。”

  他說著,起身端杯。

  眾人跟上。

  蘇清越又道:“這里不止是要感謝你們,感謝何老,還要感謝一個很重要的人,是他在悅道創辦之初支持了我。從我到平京入職華絡開始,應該說我的人生都要感謝他,我一直視他為我的老大哥。”

  他如此說,眾人看著他,誰都知道他說的是岳臨島。

  這時,何家華也不由自主點頭,臉上掛著笑容,等他繼續。

  “我知道,大家都明白我說的是岳董岳臨島。他不止是悅道的功臣,也是大家的良師益友。但最近因為身體原因,我們一直無法聯系到他。本來還以為能在這里看到,可是也沒有,應該說這很出乎我意料。”蘇清越說,又道:“但是不管岳董在不在,我們依然要感謝他為悅道付出的一切,并且遙祝他身體健康,早日康復。”

  他說著,把杯子舉高。

  眾人立刻跟上,東方駿說道:“清越,你放心吧,岳董會好起來的。”

  “老大,岳董吉人天相肯定不會有問題的。”田之中也跟上說。

  陳婷和杜楠湘面面相覷,只是舉著杯子。

  何家華這個時候聽著,說道:“清越,這件事,你看我合適不合適說兩句?”他微笑著問,又帶著不容否定的語氣,說道:“大家放心,臨島身體會好起來的,他的事情,我是知道的。來吧,咱們先干了這杯酒。”

  他語罷,干了杯中酒。

  蘇清越聽聞他說知道岳臨島的事,愣了一下,還是干掉了杯中酒。

  他覺得這事自己既意外,也不意外。

  放下酒杯,果香味還在口腔殘存,何家華這個時候說道:“臨島的身體我是了解的,我給他找了最好的大夫,正在洛杉磯治療呢。”他說,又看向蘇清越,目光中有家長的慈祥和權威感,又道:“關于后面的事,臨島也囑咐我了。”

  囑咐?聽到這個詞,蘇清越稍稍皺眉。

  明白何家華還有話,他等著。

  下一刻后者又繼續:“臨島是非常愛咱們悅道的,他尤其是牽掛清越你。他很希望你能把悅道帶向輝煌,并且也絕對相信,只有你才能把悅道帶向輝煌。”何家華說,蘇清越聽著,總覺得這話像轉折前奏。

  緊接著何家華又道:“他讓我一定要認真幫你,這點我倆是有共識的。岳董把他的投票權給了我,我一定對得起這份信任,幫清越面對未來的一切困難。”

  他說,最后一句話,不止是令蘇清越一驚。

  在場全體人都愣住了。

  跟著不等大家回過味來,何家華端起了酒杯說道:“清越,你放心,董事長之前你是代理的,現在你就是正式的。我全力以赴支持你,在這點上更是不例外。”他說,又笑道:“來!咱們大家一起歡迎我們的蘇董事長。”

  下一刻,蘇清越看著何家華。

  他雖然依舊保持微笑,可卻忘了自己是怎么喝下去的杯中酒。

  果味全無,他有些發懵。想起來岳臨島忽然辭去董事長職務,他這才明白其實一切早就在運作。岳臨島說的那句:我一定會向你親自解釋,如今回想起來意味深長,說明一定有什么事。

  盡管目前自己還是董事長,可何家華已經宣誓了他對悅道的控制權,他的權力范圍是不容染指的。

  其次,自己這個董事長從本來就是自己的,現在怎么變成了何家華支持才當上的。從人情從法律角度,當著所有人的面,狠狠地抽了自己一個嘴巴。

  這不是對張一春事件的報復。

  這更像是何家華既有的戰略,他現在之所以沒自己做董事長,完全是因為上市大業在前。只是這樣的局面會持續多久,沒想到控制權這么快就旁落他人了,再回想二樓的字:老夫聊發少年狂…蘇清越不寒而栗。

  正想著,大家又繼續喝。

  不過氣氛變了很多,每個人都覺察出來不太對勁。

  這個時候又有很多菜品上來,何家華一一為大家介紹每道菜,和蘇清越說:“太太特地為你請來了米其林餐廳的廚師,這些都是餐廳里主打的招牌,你看尤其是這個瑤池響螺撈雞。”

  他說著讓轉盤停在蘇清越面前。

  蘇清越雖然很不高興,不過也沒表示出來什么,又繼續吃。

  飯桌上的酒遲遲不見下,田之中只是呡了呡嘴,沒有叫喚著干杯。

  東方駿也若有所思。

  杜楠湘和陳婷不時交流一些別的話題,可明顯只是為了讓氣氛變得輕松。

  過了一會兒,大家吃得差不多了。

  何家華忽然笑呵呵地對蘇清越發出邀請,說道:“清越,咱們上樓寫寫字?”

  “清越,何生一直等你呢。”秋衣純這個時候說話了:“你還沒來就念叨上了。”

  “行啊!”蘇清越立刻回,不讓自己顯現出任何異樣。他始終堅信,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是成熟企業家的修為。寧愿把事情做絕,不能把話說絕,用嘴傷人是小孩子的行為。

  他們說著話,起身往樓上走。

  盡管外面的天已經黑了,可何家華府邸的燈盞全部都亮著。

  張一春得意洋洋和別人介紹何家華的書法,說道:“我姑父的字,不止在港島富豪圈,包括在海外很多的文化大家的圈子里,也都是有口皆碑的。前段日子新加坡一個地產集團的老板,還特意來求他老人家題字。”

  他說,田之中聽著,立刻插話:“何老的字我沒見過,不過我老大的字,可不止是悅道網絡四個字。有一次我看他結賬,在信用卡的單子上簽名,那叫一個瀟灑飄逸,以至于那個服務員都問他,您是哪個明星吧?練過?”

  東方駿跟上:“清越師承劉華景,我拿他的字給我大爺爺看過。他是國內著名的金石專家、書法家。他對清越字的評價就是好天賦,好正心,好瀟灑。大爺爺說,他經常看到有天賦的人寫得字,但是卻缺少了心正和瀟灑。也只有童子功才有這等功力。”

  他如此說,蘇清越聽著一怔,忽然意識到何家華的字到底有什么問題。

  從他們第一次見面,他感覺何家華的書法,哪里有問題。

  不止是有結構,現在再回想,蘇清越知曉了是缺少了正心和瀟灑,尤其是今天看到的老夫聊發少年狂。明白田之中和東方駿的意思,今天團隊被何家華突如其來的一出,將了一軍,大家情緒是可以想見的。

  蘇清越沒刻意說什么。

  張一春自覺沒趣,也就不在說話了。

  何家華依舊笑著,走上去的時候,二樓傭人已經備好了筆墨紙硯。

  “清越,正好你這次來,我特地給你淘了一套純尾狼毫毛筆,這次你拿走。好筆配正心,特別好。”何家華笑著說。

  不止是好筆,還有好硯臺和古法的宣紙。

  這個時候,張一春對何家華笑著說:“姑夫,改天也給我題一幅吧。”

  他說,秋衣純笑起來說道:“怎么著,你又拿出去賣錢啊?”她說著,看杜楠湘說道:“楠湘,我和你說,這點一春就是不如你。你從來不騙何老的字,不像我這個侄子,天天拿他叔叔的字出去招搖。”

  “何老的字寫得真好,我在的時候最欣賞的就是何老寫字。”她說:“不過,當我看到清越寫得悅道網絡的時候,我知道何老找到志趣相投的人了。”

  眾人說著話,蘇清越力請何家華先寫。

  后者沒有客氣,站在案臺前面。

  蘇清越看著,他很想知道何家華此時的心境,看他提筆。

  筆尖在紙面稍作停留,跟著寫起來,仍然是自己擅長的行書:”東臨碣石,以觀滄海。水何澹澹,山島竦峙。樹木叢生,百草豐茂。秋風蕭瑟,洪波涌起…”一首曹操的《觀滄海》躍然紙面。

  這是《步出夏門行》的第一章。蘇清越知道,當年曹操登上碣石山觀海的時候所寫。所謂的高山大海,雄壯偉麗的風景,其實更多是表達了曹操胸懷天下的進取心。

  也許這就是何家華心中所想吧。

  往下看,他很快發現在整個詩句的結構中,又出現了那個問題。以前不明白這是怎么回事,現在蘇清越恍然大悟。

  他想著,看何家華又寫:“日月之行,若出其中;星漢燦爛,若出其里。幸甚至哉…”到這里他停頓了一下,似乎想到了什么,停了一下,將筆鋒輕輕蘸墨,然后才最后落筆:“歌以詠志。”

  瞬間張一春鼓起掌來:“好字!好詩!我感覺姑父功力又見漲進。”

  他大概是不懂書法,只能用好和好詩來夸贊,顯得寡淡無味。

  這時候何家華扣好印章,抬頭看東方駿,微笑著問:“東方老弟,覺得怎么樣?”

  “挺好。”東方駿夸贊起來,指了指字說道:“尤其這個歌以詠志寫得好。”

  他說,蘇清越也點頭說好,但心里覺得東方駿點出了整幅字的敗筆。

  歌以詠志這四個字,何家華用力過猛。最后蘸墨的動作,影響了不止結構,還包括其他幾個方面,破壞了本就不太好的平衡。他可能早就想寫這首詩了,只是一直等著自己,今天真是按耐不住內心的寂寞了。

  再看何家華被東方駿這么說,臉色沒有任何的改變,依舊和眾人有說有笑。

  這個時候杜楠湘插話道:“看何老寫的,我現在更期待蘇總了。”

  她說著,何家華微笑道:“清越,手癢了吧,來吧。”他閃開位置,又對蘇清越說道:“不過你這幅字寫完了,可要送給我啊。”

  “何老,這點咱們要做個交換,我也要您的字。”蘇清越微笑回。

  接著,他拿起筆。

  確實很久沒有動筆寫字了,一時間他的筆尖頓住,本來還想著應對何家華的觀滄海,可是不知道為什么,忽然想起華陽為《武俠大世界》做的歌曲《原來你也在這里》:少年怯怯,孤身入戲;瘦削臉龐,泛起絲絲漣漪…

  霎那間,他知道要寫什么了。

  瞬間起筆,寫道:“少年俠氣,交結五都雄。肝膽洞,毛發聳。立談中,死生同。一諾千金重…”一首賀鑄的《六州歌頭·少年俠氣》,蘇清越沒有選擇詩,而是選擇了詞。

  看到這里杜楠湘不由得叫了一聲:“好應景!”

  東方駿說道:“好俠氣!”

  他們說著,蘇清越沒有理會,仿佛進入了自己的心境中,想著自己從進入華絡遇關邇,再到焦點面對三劍客,后又與姜正尚、周洋還有鐘譚凱。也許自己真的變成熟了,但也有沒變的,就是一顆初心。

  想到這里,蘇清越稍稍蘸墨,又寫道:“推翹勇,矜豪縱。輕蓋擁,聯飛鞚,斗城東。轟飲酒壚,春色浮寒甕,吸海垂虹。閑呼鷹嗾犬,白羽摘雕弓,狡穴俄空。樂匆匆。似黃粱夢,辭丹鳳;明月共,漾孤篷。官冗從,懷倥傯;落塵籠,簿書叢。”

  書房安靜下來。

  何家華也不由自主說了一句:“清越,果然是年輕人,豪氣。”

  田之中此時跟道:“毛筆字我不懂,不過這個詞我懂,這個勁兒我能明白,瀟灑,有勁頭。有沖擊力,漂亮!好看!”

  大家伙議論著。

  蘇清越就像聽不到,他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又寫道:“鹖弁如云眾,供粗用,忽奇功。笳鼓動,漁陽弄,思悲翁。不請長纓,系取天驕種,劍吼西風。恨登山臨水,手寄七弦桐…”

  寫到了最后,他的筆尖停住,猶豫半晌,最終筆尖沒有蘸墨。

  寫道:“目送歸鴻。”

  收完筆,東方駿若有所思地說道:“蘇總這個字寫得好…”

  他說,何家華也鼓掌道:“好詞!好詞!”

  但此時的蘇清越,還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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