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掌柜在背后狠狠踹了溫浪膝蓋處一腳,溫浪站住了,雙腿筆直,猶如一株小白楊。
他剛答應溫暖不做軟骨頭,怎能再讓溫暖失望。
橫豎白叔力氣不大,還是疼他的。
最近他得好好表現,期望能幫上溫暖,只要能接回公主,他就可以放心死在義兄們墳墓前了。
半夜驚醒,他都不信這些年自己做過那么多丟人的事,最讓他痛苦難過是明知道丟人,他卻不能不去做。
若是沒有義兄們的托付,他早就不想活了。
“越王忍辱負重,終究報復復仇成功,滅了吳國。”
溫暖看著溫浪,“你讓忍辱負重成了笑話,針對算計你的人過得無比好,你如同爛泥,終歸還是你自己不爭氣,一把好牌打得稀爛。
我好歹頂著你女兒的名,還要出門見人,你最好像個人樣兒,撿起騎射功夫,說不得還能見安陽長公主一面。”
溫浪眸光大盛,整個人再次拔高兩寸,再次表態一切都聽溫暖的。
終于有人幫他拿主意了,他只需要聽話,而不用算計來算計去做不擅長的事。
他坐下來,拿起筷子夾菜往嘴里塞。
“我得吃飽了才有力氣練武,每日都得吃肉,否則氣血不足,方才我聽說小暖得了燕窩,明日讓人給我燉上,我再請白叔按照當初鍛體的方子配藥,一個月,不,加大量,二十天我就能恢復個七八成,足夠在疆場拼殺了。”
溫浪風卷殘余一般掃光了桌上所有帶肉的菜,說話吃飯一起進行,充分證明嘴有兩樣技能。
早在溫浪爬懸崖去給小尼姑挑水,溫暖就看出溫浪沒有丟掉功夫內勁。
當然這些年荒廢是一定的,他底子還在再撿起來并不難。
“你這人——只配做一桿槍,一顆棋子。只要聽主子的吩咐,你還是有點用的,一旦讓你主事或是作出選擇,身邊再多幾個心思多的人從旁摻合,你一準撇下陽光大道,非要如同那些人所愿走進死胡同。”
白掌柜想戳死溫浪是真,又真心疼他,“加大藥量,你想死嗎?主子和親十多年,沒見你著急過,如今好不容易有點盼頭,你因吃藥過量暴斃,主子回來后,還不得剝了我的皮?”
胖掌柜心有余悸頷首,溫浪頹廢至死,主子不會怪他們,可溫浪洗心革面,他們卻不管的話,主子一定會生氣。
“他——同安陽長公主不是公主同侍衛的關系?”
溫暖問出心中疑惑,怎么有種安陽長公主把溫浪當兒子,按照年歲應該是弟弟養的感覺?
明明她上輩子從未聽安陽長公主提過溫浪這個人!
胖掌柜沉默垂首,耳朵卻豎得高高的。
白掌柜嘴角抽了抽,賭氣道:“長公主拿他當——當狗奴才!”
溫暖打了個激靈,記起上輩子常聽母親說養狗的事。
溫浪就是母親口中乖巧聽話,對母親忠誠,對外人兇悍,只能母親擼毛欺負,外人連碰都不行的那只——狗?!
狗男人倒也適合溫浪。
安陽長公主知道溫浪會把產業經營權交給尹氏,產業莫不是她留下養狗男人的銀子?
只是沒想到尹氏在婚后沒能找到養‘狗男人’的樂趣,夫妻三觀差得太多,再深得感也磨沒了。
溫暖沒空去看刷屏,只知道看客們很興奮,人氣很高,她生命值又有了保證。
“方才幾道肉菜,你回去再仔細精研,口味上偏一些辣兒,食材所用的肉選最鮮嫩的地方。”
溫暖仔細叮囑胖掌柜努力精進手藝。
“以后溫姑娘的飯菜,我全包了,我多做肉菜讓溫——四爺滿意。”
“不是給他吃的!他只要啃肘子就成了,不在乎滋味。”
溫暖的話讓溫浪笑有點僵,不過想一想,肘子也挺好吃的,有肉吃,不用再承擔壓力負擔,溫浪歡快得很。
“姑娘讓我做菜不是給四爺,那是——”胖掌柜好奇問道。
“宣寧將軍!”溫暖說道:“他侍父極孝,但凡他爹的話,他都會聽,而他父親是個老饕,最愛美食,能結交老太爺,進而影響宣寧將軍是否出兵的立場。”
“你怎么知道宣寧將軍的父親是老饕?”
“這你就不用管了,橫豎比你整日混跡市井青樓打聽到的消息準確,你費勁心思討好諂媚權貴,改變過他們的立場?”
“…”
溫浪耷拉下腦袋,突然想到打聽到的消息,說道:“宣寧將軍在湖廣鎮守,外放多年,他不可能回朝。”
“他是下一任大同總兵,再次外放前,他總得回京述職。”
“大同總兵雖然官職不算高,可太過重要,武王殿下不可能讓出來,歷來出任大同總兵的人都是親近武王的將領,陛下也不得不退讓。”
“你說得好。”溫暖鼓掌贊嘆。
“畿防御大半歸了武王殿下,陛下宛若咽喉被勒住,造成如今的局面該怪誰呢?”
“——我。”
溫浪縮了回去。
溫暖瞄著溫浪的咽喉,“陛下還能容忍你繼續丟長公主的臉,讓你在壞了他多年布局后,你還能繼續活著,陛下對你很寬容嘛。”
“——不,陛下恨我。”溫浪輕聲說道:“我不過仗著公主而已,狗仗人勢罷了。”
“你是不是對狗仗人勢這個詞有何誤會?你若是說自己是狗,沒毛病,仗勢欺人?我只看到別人欺負你。”
溫暖敲了敲桌子,慢悠悠說道:”自己不聰明聽命令就是了,別當旁人同你一樣不會動腦子。”
白掌柜對朝廷上消息靈通的人,問道:“溫浪的話不中聽,有幾分道理,武王這兩年野心大漲,陛下只能小心應對。”
他是隆承帝生母的娘家人,知道隆承帝這皇帝做得挺難,處處小心謹慎,生怕武王突然發難篡位。
“白掌柜等著好消息就是。”溫暖眸子清澈,“等著魏王殿下的好消息,同樣名聲都不怎好,魏王玩是玩,不曾拿正事開玩笑。”
再次被內涵的溫浪羞得滿臉通紅,溫暖嘲諷一次,溫浪身上的罪孽都會少一分。
他什么都沒做好,活該被罵。
溫暖嘲諷他也是恨其不爭,并不是外人那種輕蔑踐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