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過光明的人,是無法再回歸黑暗的。
哪怕為此而付出代價,張大妞也甘之若飴。
“契約簽訂成功!”
魔珠晃了晃圓滾滾的身子,一道魔力蕩漾開來。
張大妞只覺得神魂深處仿佛被印刻上了什么烙印,只是那種感覺稍縱即逝。
“好了,你現在有什么計劃?需要本尊主幫忙嗎?”
既然簽訂了靈魂契約,那么就是自己人了。
而魔珠對于自己人,向來十分大方。
“魔主大人,謝謝您,不過,您已經幫了很大的忙,接下來的事,我想靠自己!”
張大妞不是過去的那個張大妞了,她真的覺醒了,也真的擁有了足夠的自信、自強與自立。
另外,明白了真正的道理,她對魏秦氏、魏英杰等傷害過她的人,也都充滿了憎恨。
沒有人天生犯賤,被人傷害了,卻還要頂著滿身的傷疤再來給仇人當牛做馬。
夢里的張氏會這樣,主要她不懂得這些是別人的錯,她被灌輸了太多女人卑微、女人就該奉獻,女人就該吃苦受罪的扭曲思想。
所以,她或許心里委屈,卻還是會咬著牙去做那些在后世人看來不可思議的奇葩事。
但現在嘛——
張大妞站起身,對著鏡子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頭發和衣服,然后慢慢走出了臥房。
時間已經到了傍晚時分,魏家的晚飯時間已經過了。
魏秦氏見張大妞沒有主動過來伺候,本就有些不高興,自己一個人吃了飯,便讓下人把飯菜都收拾了起來。
她要不是飯后煙癮犯了,想抽一泡舒坦舒坦,早就命人把張大妞拖到跟前,好好收拾一番了。
即便沒有動手,魏秦氏也直接吩咐廚房的婆子:“不許給張氏留東西,她要是敢去廚房,就把她給我攆出來!”
當然,魏秦氏知道,依著張大妞的懦弱,沒有自己的吩咐,她寧肯餓著,也不敢偷偷跑去廚房找吃的。
但,未雨綢繆、以防萬一嘛,魏秦氏在磋磨兒媳婦這方面,可是十分周到、細致的。
所以,當張大妞來到堂屋,八仙桌已經收拾得干干凈凈。
張大妞挑挑眉,沒有跟那幾個眼里閃爍著興味光芒的丫鬟說話,轉身去了廚房。
胖胖的廚娘正端著大碗,對著幾盤說是主人剩下來的,實則是她重新加工過的菜,正準備開吃。
剛拿起筷子,抬眼就看到了張大妞。
廚娘眼皮子都沒有抬一下,陰陽怪氣的說道:“哎呀,少奶奶,您可算是起來了,太太都用過晚飯了呢。”
“沒事兒,灶上的火這不是還旺著嘛,你再去給我做點兒!”張大妞掃了眼廚娘面前的飯菜,又看看燒熱水的灶臺,淡淡的說道。
啪嗒!
廚娘驚得把手里的筷子都掉在了地上,她卻顧不得去撿,而是瞪大眼睛看著張大妞。
那不可思議的眼神,仿佛在說:我的老天爺,我、我沒有聽錯吧。剛才那理所當然的話,是、是少奶奶說的?
這、這——
呵呵,不是廚娘看不起張大妞,實在是這位少奶奶,自打進門后,既不得丈夫歡心,又不被婆母待見。
名義上是什么“少奶奶”,實則連家里的丫鬟都不如。
人家丫鬟再卑微,好歹也是不用天天挨打挨罵,差事干得好,還能有賞錢。
張大妞這個少奶奶呢,呵呵,簡直就是太太的出氣筒,說打就打、想罵就罵。
太太不管高興不高興,隨手拔下頭上的銀簪子對著張大妞的胳膊、大腿就是一頓狠扎。
只把張大妞弄得滿身的血點兒,疼得她拼命求饒。
除了挨打挨罵,還動不動就被罰跪、罰進食。
誰能想象得到,堂堂魏家的少奶奶會經常餓肚子?
見慣了張大妞被魏秦氏磋磨的可憐樣,自詡是魏家老仆的廚娘,真心無法對張大妞生出丁點兒的敬畏之情。
而張大妞呢,約莫是被魏秦氏收拾怕了,在魏家戰戰兢兢、畏畏縮縮。
對待魏家的下人,非但不敢擺主子的款兒,還要小心討好、委曲求全。
所以,忽然看到張大妞像個主人般,用理所當然的口吻吩咐自己做事,廚娘第一個反應就是“我這不是見鬼了吧?”
“少、少奶奶,您剛才說什么?”
好半晌,廚娘才反應過來,扣了扣耳朵,故意問了一句。
“我說,趁著灶上的火還算旺,趕緊再給我做點兒。也不用太麻煩,兩葷兩素就可以!”
張大妞不客氣的說道。
她可不是故意為難廚娘。
看看人家廚娘面前擺放的飯菜,兩葷一素,還有一碗湯。
她堂堂魏家的少奶奶,待遇總要比廚娘好一些吧。
所以,兩葷兩素,絕對合情合理。
“…”廚娘愣愣的看著張大妞,忽的笑了,原來,自己沒有聽錯啊。
只是不知道,今天這位少奶奶,是被鬼上了身,還是腦子睡迷糊了,居然敢這么說。
“少奶奶,不是老奴不給您做,實在是太太有吩咐,不許給您拿吃的——”
廚娘的話還沒說完,臉上就重重的挨了一下。
廚娘更加不可置信了,捂著臉,傻愣愣的看著張大妞。
張大妞收起巴掌,冷聲道:“胡說!我婆母最是慈愛,遠近聞名的慈善人,怎么會故意磋磨我這個當兒媳婦的?”
“哼,定是你們這些刁奴,倚老賣老,你們想拿捏我這個剛進門的少奶奶不打緊,可也不能往婆母身上潑臟水啊!”
廚娘又是驚愕,又是委屈。
她、她什么時候污蔑太太了?
本來就是太太的吩咐,再說了,太太磋磨少奶奶也不是一天兩天。
張大妞是怎么做到,明明心里十分清楚太太是個刻薄、嚴厲的性子,卻還能睜著眼睛說瞎話?
還遠近聞名的慈善人?
額,好吧。
魏秦氏青年守寡,在魏家守了二十多年,一個人把魏英杰拉扯大,算得上一個節婦。
但她的名聲,并不好。
潑辣、蠻橫,與魏家親戚鬧得水火不容,跟左右鄰居也不算太和睦。
當然,魏秦氏這般,多少有被迫的成分,因為她一個寡婦,要是不強悍些,很難守住家業。
眾人能夠理解,卻也不妨礙暗地里罵她是個母大蟲、老虔婆!
不過,細細想來,魏秦氏名聲不好歸不好,眾人也多是說她咄咄逼人、得理不饒人。
似“磋磨兒媳婦”這樣的傳言,還真沒有傳到外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