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壽是個直性子,喜歡誰、重視誰,就會直接表現出來。
一車車的禮物,直接送到了理國公府的翠云閣。
知道施韻的乳母、貼身丫鬟病的病、被打發的被打發,身邊連個得用的人都沒有,就直接跑去宮里尋太后求了幾個嬤嬤、宮女。
百般求了長公主做媒人,請了皇帝賜婚,還巴巴跑去欽天監詢問宜嫁娶的黃道吉日…
陳壽的種種動作,讓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他心儀理國公府的表小姐,真心實意的想要求娶。
而作為理國公府的當家主母,梅夫人比任何人都清楚。
因為陳壽送來的禮物,帶來的嬤嬤、宮女,全都整整齊齊的出現在她的面前。
梅夫人怕了,她真的感受到了恐懼。
“…這死丫頭,果然攀上了高枝兒啊!”
梅夫人揮退了眾人,跟自己的心腹嬤嬤小聲的討論著,“這下子,我可就麻煩了!”
她背地里做了那么多算計施韻的事兒。
不說這二三年從施韻手中哄走的銀子,單是清風觀那件事,梅夫人就有些說不清楚。
賈叔寶沒臉再在京城呆著了,就算他不要臉,誠勇伯府上上下下還要臉呢。
誠勇伯不顧妻子的哀求,也不管賈叔寶的掙扎,直接命人將他捆了,塞進馬車里,一路送回了幾百里外的老家。
賈叔寶又是驚懼又是憤怒,從被塞進馬車起,就開始不停的哀求、咒罵。
父母、兄弟,甚至是曾經坑過他的狐朋狗友,全都沒能逃過。
最后,也不知怎的,又想到了這次害自己被趕出京城的“罪魁禍首”,賈叔寶扯著喊啞的嗓子,“梅氏,你個毒婦,你要發絕戶財,就利用我!”
“我現在被你害得被趕出了京城,你、你也別想好過!”
“梅氏,你欺辱嫡親外甥女兒,你早晚會有報應的!”
“好個門第清貴的理國公府啊,喝著孤女的血,還要害人家的性命。”
“梅氏,老妖婆,你不得好死。”
賈叔寶約莫是氣急了,什么亂七八糟的話都敢說。
還是賈家的下人怕他給誠勇伯府惹禍,慌忙解下腰間的汗巾子,直接塞進了他的嘴里。
雖然賈家下人反應快,但賈叔寶的某些話,還是被路過的行人聽到了。
坊間便開始有各種各樣的流言,其中就有針對梅氏的。
理國公聽到外面的風聲,氣咻咻的回來找梅氏算賬。
梅氏勉強含混過去了,但到底讓理國公對她有了反感。
當天夜里,理國公就去了姨娘院子里,完全沒有給梅氏這個主母留半點情面。
梅夫人又恨又氣又怕。
她怕這只是一個開始,隨后還會有更多更可怕的事發生。
而施韻就是引發這一切的禍頭子。
偏偏,梅夫人非但不能把施韻怎樣,還要哄著她、捧著她,唯恐她翻舊賬,借著奉恩公的勢來對付屈家。
“夫人,其實您也不必太過擔憂!”
嬤嬤卻老神在在的勸著梅夫人,“那賈三,本就是京中有名的浪蕩子。他人品低下、名聲卑劣,他的胡言亂語,正經人家哪個肯信?”
而梅夫人不管內里是個什么人,卻慣會裝模作樣。
早年她對流放的丈夫不離不棄,為公婆侍疾、守孝,發跡后,也不忘照拂貧困族人。
為屈家生兒育女,主持中饋…
可以說,她是備受稱贊的賢妻良母。
清風觀的事,雖然讓梅夫人的好名聲沾上了污點。
但,到底沒有確鑿的證據啊。
至于賈叔寶的話,呵呵,就像嬤嬤說得那般,賈叔寶本來就是個混賬,他的話,能有幾分可行度?!
梅夫人緩緩點頭,似乎有些道理啊。
嬤嬤繼續道:“而您對屈家、對國公爺的不離不棄,卻有目共睹。”
理國公是個平庸的人,膽子還小。
當年要不是梅夫人一直鼓勵、勸說,他都不敢回京城來接受封賞。
他生怕有人假傳圣旨,想把屈家斬草除根。
回到京城后,資質平平的理國公也承擔不起整個屈氏家族的重任。
還是梅夫人這個賢內助,又是在族中調和,又是在外面積極交際,這才慢慢讓屈家在京城站穩了腳跟。
雖然還是沒啥存在感的小透明,但理國公府的牌子算是被上層圈子接納了。
梅夫人或許算計了很多人,但對于屈家、對于理國公父子幾人,絕對是大大的功臣。
這些都是很多人知道的真實故事,都不需要找什么證據。
梅夫人和賈叔寶,一個是眾人認可的賢妻良母,一個則是人人唾棄的臭狗屎。
他們兩個人的話,大家更相信誰?
“除了一個賈叔寶,再也沒有人能夠證明是您算計了施韻!”
嬤嬤越說越來勁,“而您把父母雙亡的外甥女接到了國公府,悉心教養了近三年,吃穿用度也遠超親生子女…這些,卻是有證可查!”
梅夫人的神色愈發緩和。
對啊,我對施韻可是有恩的。
當年要不是我把她接到京城,她早就被施家的那些惡狼生吞活剝了。
還千萬家產?
呸,還不知道便宜哪個王八蛋了呢。
再說了,梅夫人也沒想逼死施韻啊,雖然毀了她的名聲,可還是愿意讓她嫁給喜歡她的表哥啊。
那可是國公府的三公子呢,就算施韻的親爹還活著,施韻有娘家依仗,都未必有這樣的造化!
也就是施韻是自己的親外甥女兒,換個其他商戶的女兒,就算做妾,都沒資格進國公府的大門!
這般一想,梅夫人愈發覺得自己沒有錯。
她、她根本不是在害施韻,而是、而是給了她一個更好的未來啊。
所以,她為什么要心虛,為什么要害怕?
反倒是施韻,如果不好好報答梅氏這個姨母的教養、庇護之恩,那才是妥妥的白眼狼。
就算她找了個位高權重的夫君,就算陳壽混不吝,世人的唾沫星子也能淹死這對沒規矩、不知感恩的混賬夫妻!
“…沒錯,我不怕。我又沒做虧心事——”
梅夫人這般對自己進行著心理暗示。
她甚至在想,如果施韻鬧起來,其實是好事,正好她可以跟大家說一說這幾年她為施韻做過的事。
只是,梅夫人萬萬沒想到,施韻并沒有趁機發難,也沒有想著報仇,她甚至都沒有索要梅夫人從她手中坑走的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