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露按照許皇后的意思,將一切的事都往許皇后身上推。
她的那些話,有著正常思維的人,都會覺得荒唐。
但薛太后不一樣,她恨許皇后已經恨到了聽到她的名字都會咬牙切齒的地步。
薛太后身邊就豢養著這么一群宮人,他們每天都絞盡腦汁的說一些許皇后的壞話。
不管這樣的壞話多么離譜,多么胡編亂造,都能逗得薛太后無比開心。
有了這些諂媚的奴婢,薛太后連百戲都不看了,天天就聽那些胡編亂造的段子。
最開始的時候,薛太后也知道那些所謂的“許皇后軼事”是杜撰的,根本不是真事兒。
但這樣的假故事聽得爽啊,可以讓薛太后這個被兒媳婦擠兌出宮的老太太得到無盡的快意與撫慰 聽到“許皇后又被陛下冷落,堂堂世家女為了爭寵,竟暗地里偷偷跟著教坊司的妓子們學習房內秘術”的段子,薛太后連連叫好,興奮的臉都紅了,用膳的時候都能多吃一碗米飯。
時間久了,荒唐段子聽得多了,薛太后竟也覺得許皇后就是個又毒又狠又蠢的壞女人。
現在白露所說的那些,跟薛太后身邊的宮人們講的故事相比,簡直就是小巫見大巫。
薛太后覺得,似許皇后這樣惡毒的女人,做出再離譜、再稀奇的事兒也都正常!
“丫頭,你是說,本來陛下帶你回宮,并沒有立刻決定要封賞你?是皇后在一旁言語相譏,用‘救命之恩’相要挾,這才逼得陛下不得不下了圣旨?”
薛太后聽得眼睛一亮。
那什么,宮人們講的段子雖然更解氣,但薛太后偶爾腦子清明的時候,也知道,那些都是假的。
但現在不同了啊,眼前這個小丫頭片子不是她大明宮的人,跟自己這位太后也沒有什么來往,應該不知道她的“喜好”。
所以,她說的話,估計都是實話。
即便稍有夸張,卻不會太離譜。
也就是說,許皇后真的做了不穩妥的事,還造成了今天這種讓皇室蒙羞的惡果。
“是啊,本來陛下還想再確認一下,畢竟皇室血脈不容混淆!是皇后,她說什么救駕有功,陛下賞罰分明,不好寒了有功之人的心…”
白露睜著眼睛,昧著良心,遵從許皇后的指點,故意往許皇后身上潑臟水。
而說謊話的最高境界,則是九分假一分真。
乾帝會以救駕有功為名,冊封她白露為端柔公主,確實是受了許皇后的啟發。
但其他的,呵呵,不過是為了需要而進行的藝術加工,虛構、夸張,這樣才更狗血、更有戲劇性。
“哼,哀家就知道,這個賤婦,最是陰險、惡毒,表面裝著賢良淑德、規矩端方,實則——”
薛太后用力一拍桌幾,脫口罵出一連串的咒罵。
白露目瞪口呆,這是一國之太后?
怎么動不動就爆粗口?
還有,就算婆媳不和,可一個是太后,一個皇后,就算為了體面,也不好這般破口大罵啊。
“咳咳!”薛太后身邊的老婆婆還是很靠譜的,看到白露一副被嚇傻的模樣,趕忙輕咳兩聲。
薛太后扭頭看了老嬤嬤一眼,又拿眼角的余光瞥了白露一記,這才悻悻的住了口。
端起茶盞抿了兩口,潤了潤嗓子,薛太后又問道:“還有呢?你接著說!”
“…”白露吞了吞口水,努力回想許皇后給她說的策略,“還有,民女不懂宮里的規矩,許皇后很是不喜。”
“她便故意找民女的茬兒,幸而陛下仁愛又英明,對民女諸多照拂。”
“皇后嫉妒民女受寵,便四處打探消息,竟意外得知民女不是皇家血脈,便暗中定下計策,將白慕雪帶到京城,意圖當眾揭穿民女的身份!”
白露繼續胡扯。
薛太后聽得津津有味,唉,她也是因為不懂世家那一套繁文縟節、腐朽規矩,這才被逼得搬出了皇宮。
慢慢的,薛太后竟被白露的那套說辭弄得有些共情了。
覺得她和白露都是許皇后狠辣手腕之下的受害者,她們才是一國的啊。
“民女冤枉啊,當初見到陛下的時候,民女就說自己叫白露,而不是白慕雪!”
“民女從小被白夫人收養,是白家的養女。所以,民女說自己的母親是白玉柔,也沒有錯啊!”
“且民女被陛下封為公主,是因為救駕…怎么讓皇后一弄,反倒成了民女居心叵測,而陛下則蠢笨荒唐,這才鬧出了‘錯認公主’、‘混淆皇室血脈’的丑聞?”
“許皇后明知道此事有隱情,卻還故意做出公事公辦,一切按規矩行事的模樣,她、她是故意要讓皇室蒙羞,讓陛下的英明受損啊!”
咔嚓!
薛太后直接把茶盞用力摜在桌上,精致的細瓷茶盞瞬間碎裂成渣渣,濃稠的茶湯順著桌幾四處流淌。
“好個毒婦,哀家就知道,哀家就知道她不安好心!”
薛太后徹底爆發了,不顧當初跟世家的約定,直接吩咐宮人:“擺駕,回宮!”
“娘娘,這、這不太好吧!”薛太后被白露的胡言亂語氣得火冒三丈,老嬤嬤卻沒有失了理智。
她小聲的提醒道,“當初,陛下和許家——”
“呸!那時是我被世家抓住了把柄,這才不得不被他們逼得離宮。可現在,犯了錯的人可不是哀家,而是世家推崇的那個許氏。”
薛太后底氣滿滿,仿佛真的抓到了許皇后的錯處,她絲毫都不懼怕,反倒一副急于跟世家掰扯清楚的模樣。
老嬤嬤不敢再勸,趕忙命人準備車輦,并偷偷跑去太極宮給乾帝通風報信。
悠閑的在延嘉殿享受梅貴妃的溫柔小意的乾帝,很快就遭受了接連暴擊。
第一擊——
總愛給他惹麻煩的親娘,居然招搖過市的回了宮。
她、她老人家這是在大明宮待傻了嗎?
難道忘了當年的事兒?
乾帝心跳加速,頓覺麻煩來了。
只是還不等他平復好心情,第二個暴擊來了——
“什么?白露不是朕的親生女兒,她、她只是白家的一個丫鬟?”
薛太后卻白了他一眼,仿佛沒有感受到他的震驚與憤怒,涼涼的說了句:“誰說白露是丫鬟,她是白玉柔的養女!”
乾帝:…
噗!好懸噴出一口老血,親娘哎,這是重點嗎?
重點不應該是:不管白露是丫鬟還是養女,她、她都欺瞞了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