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誰在說話?
趙玉敏被嚇了一跳,猛地抬起頭,四下里張望。
“別看了,你看不到我的!”腦海里的那個聲音又響了起來。
“啊?看不到你?你、你是人,還是鬼?”趙玉敏心噗噗亂跳,手臂上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那個聲音沉默了片刻,然后帶著一絲無奈的說:“你都快死了,還在糾結我是人是鬼?”
拜托,這人到底能不能抓住重點?
趙玉敏愣了一下,旋即苦笑:“是啊,我都是快死的人了,還管這些干什么?”
嘴上這么說,可她心里還是有些毛毛的,一雙眼睛忍不住左右環顧。
“不管我是人還是鬼,我可以幫你!”那個聲音將話扯回正題,繼續說道:“你是不是特別不甘心,是不是痛恨丈夫不該對你這般絕情?”
聽到這些,趙玉敏沒有急著回答,而是想了片刻,才幽幽的說道:“我確實不甘心,也確實恨丈夫的絕情。但,我也知道,這是人之常情。”
她對丈夫兒子有埋怨,也有不滿,卻還沒有達到痛恨的地步。
世間固有那種全心全意對待妻子的深情好男人,可還是有不少自私的普通人。
不能說對方沒良心、冷血無情,而是人家更愛的始終都是自己。
當妻子的存在有損于他本身的利益時,他就會利索的舍棄。
但他也只是舍棄,并沒有真的打殺自己。而拋開這次癌癥事件,過去的二十多年里,王濤對自己還是很不錯的。
至少沒有打她,也沒有讓她吃太多的苦。
那個聲音洞察到趙玉敏的想法,忍不住翻了個白眼:看吧看吧,我就知道,像她這樣的人,果然不是個殺伐決斷、快意恩仇的主兒。
被人當了二十多年的保姆,付出這么多,最后卻落得一無所有。最最要緊的,她的命也是間接被丈夫害的啊。
沒有直接動手殺人就不是殺人了嗎?
似王濤這樣,明明知道妻子得了癌癥,卻還故意哄騙,生生將病癥拖到救無可救的地步,其實也是一種謀殺!
而趙玉敏卻還表示,不恨丈夫。還在想什么,除了這件事,丈夫對她還挺好。
這就跟常年遭受家暴的女人,面對別人的關心,她卻說:“他就是喝了酒才會打我,不喝酒的時候,他對我還是很好的。”
呵呵…它真想告訴那些傻傻的女人,底線啊,親,懂不懂什么叫底線。
在最根本的事情上傷害你,你卻為了一些細枝末節的好而選擇原諒,絕對是最傻的行徑。
說實話,平時它最看不上這種人,偏偏——
唉,誰讓人家曾經做過善事呢,而它最需要的就是這種沾染了功德金光的靈魂!
趙玉敏不知道它在吐槽,而是沉浸在自己的想法里,“他舍不得為我花錢治病,幾乎要害死我,我也生氣。但、但那些錢是他辛苦賺來的——”
它算是知道趙玉敏的心結了,這位還真是被丈夫、婆家人洗腦成功啊,直到現在還覺得自己沒用,一直都靠丈夫養活。
它很想再說一句,“你確實沒工作,可也忙里忙外的干了二十多年。全職主婦也是一種職業,你的付出也是有價值的啊!”
但,它還是把話咽了回去,因為它知道,現在的趙玉敏是聽不進這種話的。
她被打擊的次數太多,連她自己都否定了自己!
這種極度的自卑,需要用切身的經歷來突破。
“不說這些了,我就問你,你有什么打算!”
它放棄了跟她費口舌的打算,不客氣的告訴她一個殘酷的事實,“畢竟,現在的你無家可歸。你那個‘有情可原’的丈夫,幾乎讓身患絕癥的你凈身出戶!”
被人如此不遮掩的提及自己的悲慘經歷,趙玉敏剛剛停歇的眼淚又流了出來。
是啊,她和丈夫離婚了,兒子也走了,娘家在幾百公里之外,且父母也都老了,她實在不忍心讓他們為自己操勞…天下之大,她竟找不到一處安身的地方。
至于找個地方尋死,呃,還是那句話,如果能好好活著,誰愿意死?不到最后關頭,趙玉敏也舍不得輕易結束自己的生命啊。
“嗚、嗚嗚!”趙玉敏又將頭埋在膝頭,哀哀的哭了起來。
它:…
™的,我這暴脾氣啊,真想罵醒這個蠢女人。
離婚的時候,怎么不想著自己可能會無處可去、無人可靠?
要不是那個倒霉兒子還有那么一絲的良心,她約莫連兩萬塊錢都要不來,兩手空空被丈夫趕出門!
算了、算了,我、我又不是她父母,沒責任教導她,我要的只是她的靈魂,她犯不犯蠢,包子不包子的,跟勞資半毛錢關系都沒有。
“我可以幫你!你把靈魂給我,我就會幫你擺脫現狀!”它帶著一絲很難察覺的急切,蠱惑的說道。
“靈魂?”
“對,人死之后都有靈魂。這一世走完了,靈魂還能投胎轉世。”
“呵呵,今生都過得糊里糊涂,還求什么來世。”趙玉敏循規蹈矩了大半輩子,這次倒是看開了,她雖然嘴里不說恨丈夫,可她還是不甘心。
正是因為這份不甘心,讓她有了生平第一次的果決,“好,我可以把靈魂給你,但你也要真的幫我啊!”
“放心,你一定不會后悔!”終于得到了肯定的答案,它開心壞了。
兩人達成了協議,趙玉敏便問了句,“那我接下來該怎么辦?”
它已經有了針對趙玉敏的計劃,利索的說了句,“你丈夫不是總把你當保姆嘛,那你就去真的做個保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