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2、高手過招
拍到這里，導演喊了一聲卡，“瑞秋，你的情緒還不夠，要再放大一些！”
瑞秋微微點頭，“尼克，我需要五分鐘時間！”
“休息五分鐘！”
劇組暫停，瑞秋抱著膝蓋坐在地板上，把頭埋進膝蓋里，一動不動。
“看出來了嗎？”
瑞恩悶了口啤酒問道。
“什么？”
羅卡疑惑道。
“知道導演為什么喊停嗎？”
“瑞秋的情緒不夠？”
瑞恩搖了搖頭，“情緒夠不夠是相對而言的，就用你、瑞秋、瓊三人的兩場戲來說，昨天你和瑞秋演對手戲，你被咔了十六次也沒通過，你知道是什么原因嗎？”
“我的情緒不夠？”
羅卡皺眉道。
“是的，雖然不是個主要原因，但也是個重要原因，昨天你和瑞秋都在笑，但很明顯，你的笑容比瑞秋差遠了，也就是你的情緒比瑞秋差遠了，在同一個鏡頭里，瑞秋的笑容像一朵盛開的玫瑰，你的笑容，喏，就像這個”
瑞恩從地上扯了根狗尾草。
羅卡扯了扯嘴，沒有出言反駁。
“跟瑞秋比較，你的角色不夠亮眼，不夠吸引人，所以導演才不滿意，如果換個人演技一般的人來演艾莉，那場戲很容易就通過了，但整場戲的質量必然會下降一個等級。
尼克導演是個很嚴格的導演，他不愿意降低標準，才會反復地壓迫你，希望你能表現得更好”
羅卡點了點頭，他也能看出來是導演在壓戲，只是被壓戲的感覺太慘了，尤其是當著全劇組人的面，一次次被否定，如果沒有一個強大的心臟，或許就會被壓垮。
“不過你今天的表演有些出人意料”
瑞恩扔掉了狗尾草，拍了下他的肩膀笑道，“你那一挺身，整個人突然變得不一樣了，變得自信從容，就像是一棵拔地而起的杉樹，在那一刻你就破掉了瑞秋的氣場，變得跟瑞秋相匹配了，所以這場戲也就通過了”
“所以演技、情緒、氣場等，都是相對而言的。
有人說導演的高度決定了電影的高度。
而在拍戲的時候，對手演員的高度決定了你的高度。
譬如昨天那場戲，你比瑞秋低很多，所以導演要想盡一切辦法拔高你，那就是不停壓迫你。
如果你是個不堪造就的人，你就會崩潰被導演踢掉，好在撐了過來，表現得還不錯，還有現在這場戲”
瑞恩指著場中的兩個人說，“今天這場戲的難度比你們那場難太多了，瑞秋剛才醞釀了很久的情緒，表現得非常不錯，可是她的對手瓊·艾倫女士的表現更好。
這里的表現不止是演技，還有臨場應變能力。
瓊是個老演員，演過無數場戲，知道怎么應對這樣的戲碼。
剛才兩人的情緒都達到了頂點，有些勢均力敵。
可就在這時，瓊一個轉身，搶走了所有風頭，這也就導致了瑞秋的落敗。
而在這場戲中，瑞秋是主角，她不能敗，敗了整場戲就垮了，所以現在她需要醞釀情緒，重新再戰一場”
羅卡揚了揚眉頭，“你好像在做拳擊比賽解說”
“哈哈，是的”
瑞恩摸著胡須笑了笑，“演戲與拳擊比賽差不多，兩個人的戲就是單挑，群戲就是混戰，人人都想做勝利者，而導演就是裁判，昨天你和瑞秋比了十六次，輸了十六次，今天瑞秋在跟瓊的比賽中，已經輸了兩場”
羅卡摸著下巴，聽著好像很有道理。
“獨角戲呢？”
“那個才是最難的，一方面跟自己過招，一方面要跟裁判過招，有些人拍完戲會精神失常”
瑞恩搖了搖頭，忽然笑道，“羅卡，你知道嗎，你很幸運也很不幸”
“怎么說？”
羅卡疑惑道。
瑞恩咧著嘴哈哈一笑，“幸運的是我們兩個沒有對手戲，否則我一定會把你虐哭”
“fuck我有那么差嗎？”
羅卡不滿地道。
“那是當然，你看過劇本應該知道這部戲里我有很多獨角戲，那段時間我天天跟自己比賽，跟導演比賽，整個人差點瘋了，現在我的演技比瑞秋好一下，瑞秋比你好一些，你說你要是遇上了我，會是個什么場面？”
說完，瑞恩捂著嘴笑成了傻子。
羅卡扯了扯嘴角，“那么不幸？”
瑞恩輕輕一笑，“你知道鍛煉演技最好的辦法是什么嗎？”不等他回答，瑞恩繼續說道，“那就是跟高手過招，一個新人跟一個高手演戲，必然會在對戲中得到很大的收獲，而我就是個高手，可惜我們沒機會交手”
“好吧好吧，你是高手”
羅卡微微笑了笑，拿起啤酒說，“這次沒機會，希望下一次我們能演對手戲”
“不錯，你很勇敢！”
瑞恩樂呵呵地笑了。
羅卡搖了搖頭，看向了場中。
第四次拍攝開始了，瑞秋依然沒能戰勝對手瓊·艾倫女士。
導演尼克喊了次暫停，過了十分鐘繼續拍攝。
第五次，瑞秋依然失敗，她抱著腿坐在臺階上，整個人都有些精神不振了。
“你不去安慰一下嗎？”
羅卡輕輕嘆道。
瑞恩搖了搖頭，“就這樣繼續拍下去，瑞秋肯定能起來，我去了才會壞事，或許會被尼克狠狠地臭罵一頓”
“我突然發現拍戲也是一件很殘忍的事情”
“是的，說的不錯，尤其是看到自己的愛人在鏡頭前很無助，但又無能為力的時候...勸你一句羅卡，以后別跟女朋友在同劇組拍戲”
說完，瑞恩站了起來，提著一罐啤酒，慢慢地走向了湖邊。
“第四鏡第六次，Action！”
瑞恩剛走，場中新一輪較量又開始了。
“朗正要趕過來了！”
在白色閣樓前，瓊·艾倫面色復雜地說，“你爸爸把你和諾亞的事情都告訴他了，昨晚上他聯系不上你，就決定過來一趟”
“呵呵好啊，這真是太好了，你、我、朗、諾亞，真是熱鬧的一家人”
瑞秋無奈地低下了頭，微風吹拂著她凌亂的卷發，肩膀在風中微微顫抖，身上也繚繞著一種無言的悲傷。
瓊·艾倫女士轉過身，眼眶發紅。
“過了！”
導演尼克輕輕地說道。
羅卡暗嘆一聲，都這么牛逼，下一場戲該怎么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