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零四章:不朽
深淵地獄之外，混亂空間之中，一顆閃爍湛藍光芒的星辰，被六根形色各異的鎖鏈束縛，死死的定在虛空之中。
六根鎖鏈的末端，湛藍星辰的周圍，赫然屹立著六尊偉岸如魔神的身影，恐怖至極的氣息沖天而起，猶若六根神柱頂立在宇宙之間。
但那顆湛藍星辰也不同凡響，縱然六方鎖鏈死死束縛，也有一股極強大的力量波動而出，抗拒這六根鎖鏈對自己的侵蝕。
雙方就此陷入了僵持。
但到底數量占優，質量也不差多少，局面開始向六尊魔神傾斜，各色光芒自鎖鏈注入，將那顆璀璨的湛藍星辰逐漸侵蝕異化。
按照這樣的形勢發展，要不了多久，這顆湛藍星辰就會被六尊魔神掌控。
就在此時…
“砰！”
湛藍星辰轟然震動，恐怖的力量自內部炸出，完整的星辰被生生炸碎了一角。
“嗯？”
見此一幕，六尊魔神都感到有些意外，一名背生四翼，血焰繚繞的毀滅魔神更是勃然動作，伸出一只猙獰的魔爪，向那湛藍星辰抓去。
只見那魔爪一探，沒入湛藍星辰之中，于無邊璀璨之間，抓出一道猩紅如血的光芒。
“這么快就有結果了？”
“歐斯，看來這次你的運氣不太好啊！”
“這才多久，那些小家伙未免也太著急了吧？”
“我還以為第一個出局的會是我呢，沒想到…哈哈！”
望著沉聲不語的毀滅魔神，除去同屬毀滅派系的魔龍托爾，其他幾名高位領主都出聲議論了起來，話語間有陰陽怪氣的嘲諷，也有出彩得勝的張狂，絲毫不在意毀滅魔神歐斯此刻的感受。
這并不奇怪。
他們現在即是合作伙伴也是競爭對手，安斯蘭特秘境對他們而言就是一個賭桌，派進去的手下就是賭桌上的牌面與籌碼，他們要盡可能的利用自己的牌面，吃掉其他人的籌碼，成為賭桌上最后的勝利者。
作為實力強悍的毀滅惡魔，歐斯無論是牌面還是籌碼，都比其他人強上不少，是賭桌上的大鱷，最有希望贏得這場賭局的人選之一。
這么強力的競爭對手第一個就被淘汰了，其它人意外之余自然陣陣驚喜。
對此，歐斯沒有任何表示，默默收起獸血圖騰，再將冰冷的目光投向安斯蘭特秘境。
他輸了。
但還沒有一輸到底。
下位領主的角逐不過是開胃小菜，真正決定秘境歸屬的還是他們這些高位領主，以他的實力哪怕暫時出局，最后也有扳回勝利的希望。
所以，歐斯并沒有立即掀桌的打算，只是有些懷疑。
貝魯特的實力他很清楚，在下位領主，乃至霸主種中，都是最頂尖的那一列。
按理來說他不應該第一個被淘汰出局，就算被淘汰出局也不至于連命都保不住。
除非…他被人聯手針對了！
這幾個家伙暗地里結成了同盟，準備聯手將他踢出局去？
這一猜測讓歐斯殺意沸騰，但表面仍是一副冷漠模樣。
見此，其他高位領主也收斂了話語，不再對歐斯加以刺激。
這并不是幾人懼怕歐斯，而是不想將局面打破。
現在安斯蘭特秘境還沒有完全拿下，要翻臉也要等秘境拿下之后才能翻。
就在六方重歸沉默的時候，秘境之中又見意外變化。
“吟！”
只聽一聲龍吟激昂而起，化身鋼鐵魔龍的奧托斯突破空間，直向秘境之外的六大高位領主飛來。
“奧托斯？”
見到自己的子嗣自秘境之中狼狽逃出，魔龍王托爾眼中先是閃過幾分驚訝，隨即化作洶涌的怒火，厲聲喝道：“這是怎么一回事？”
“父親！”
奧托斯飛撲到托爾面前，連聲說道：“一個不知道從哪來的秩序惡魔進入了秘境，實力極其恐怖，先殺死了貝魯特，緊接著又盯上了我，我不是他的對手，靠著鋼鐵之心強撐，才勉強逃回來見您啊…”
說著，奧托斯還解除了鋼鐵之心的鋼化形態，將自己“傷痕累累”的身體展現在托爾眼前。
作為一頭地獄魔龍，奧托斯絕對是一個異類。
他雖然和所有地獄魔龍一樣貪婪成性，嗜血如狂，但又矛盾的膽小懦弱，欺軟怕硬，貪生怕死，是一頭特別特別“慫”的地獄魔龍。
但慫的同時，他也有一點其他地獄魔龍沒有的心機，并不是摩爾口中的蠢貨。
相反，他看得很明白，自己決不能去追殺羅寧，甚至不能在秘境之中停留。
開玩笑，貝魯特都被弄死了，同屬毀滅惡魔的他不逃等什么？
就算他不像貝魯特一樣罪孽深重，就算他手里有專主防御的神器鋼鐵之心，他也不敢保證自己不會被地獄之火燒成灰。
除去羅寧這個審判者的威脅，其他霸主種惡魔對他也不友好，尤其是摩爾和薩拉丁，這兩個老家伙一個比一個陰險，一個比一個惡毒。
所以，奧托斯果斷的逃了。
只不過逃跑這種事情到底不光彩，也不好交代，所以奧托斯才編造了這番話，半真半假的企圖蒙混過關。
雖然很清楚奧托斯什么德性，但聽他這番話語，托爾也顧不上責罵了，連聲問道：“秩序惡魔？”
“對對對，秩序惡魔！”
奧托斯連連點頭，說道：“他的地獄之火極其恐怖，貝魯特完全不是對手，幾下子就被燒成了灰燼。”
“秩序惡魔怎么會出現在安斯蘭特秘境？”
托爾沒有管他，直接將目光投向了歐斯。
“轟！”
卻見歐斯沉默不語，周身血焰騰然，注入鎖鏈之中，加深對安斯蘭特秘境的侵蝕。
“打開就知道了！”
秘境之中，某個峭壁山洞之內，莫莉卡握著宇宙魔方，滿是不安的踱著步子，幾次想要離開，最后又按捺了下來。
這種不安的等待最是折磨，但她又不得不忍受這樣的折磨，因為這是她現在唯一能做的事情。
這般不知過了多久，忽然…
“轟！”
一道利芒破空而至，猛然沖入山洞之中，洞內的黑暗瞬間被暗紅的火光驅散。
“砰！”
利芒破入，火焰墜落，顯化出一人身影，雙膝跪倒在地，周身獄火燃燒，破爛的衣物之下，盡是觸目驚心的傷痕與窗口，雙手前臂齊肘粉碎，只剩下兩根血肉炭化的臂膀，抖落下大量火星般的血肉碎屑。
“羅寧！”
雖然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但羅寧這副模樣，還是將莫莉卡嚇得不輕，急忙上前查看他的情況。
“不要過來！”
羅寧卻喝止了她，強行撐起身體說道：“站開一點，我要療傷。”
說罷，羅寧深深吸了一口氣，再將一部分經驗轉化為魂力，維持二度覺醒與魔劍覺醒的消耗。
他傷得很重。
四頭霸主惡魔，四件下位神器，威力只能用恐怖來形容，足可動搖小型世界的構架，或者連帶靈魂，摧毀一名下位神祗的神祗之軀。
就是僥幸在這樣的攻擊下存活下來，遺留的法則之力也能將下位神祗荼毒至死。
羅寧現在就處于這樣的狀態，若是再不將體內殘留的各種法則力量拔除，那他的身體必定會承受不住，連同靈魂一起崩潰湮滅。
但怎么才能將這些法則力量拔除呢？
最簡單最直接的方式，就是用更高等階的法則力量，將這些法則之力驅散精華，或者干脆直接將其摧毀。
羅寧有更高等階的法則力量嗎？
二度覺醒加魔劍覺醒，雙重覺醒狀態下的他，擁有堪比中位神祗的法則之力。
只不過之前他一直在用這股力量逃命，穿梭空間，擺脫追殺，根本沒有功夫給自己療傷。
現在就不同了。
“轟！”
地獄之火轟然而起，融入身體的魔劍爆發威能，一股澎湃至極的審判之力在羅寧體內擴散開來，開始凈化他的身體，驅散那如跗骨之蛆的法則力量。
“砰！”
首先反應的是炎魔之火，這來自混亂魔鬼摩爾與下位神器火焰冠冕的炎魔之火，根本抵擋不住羅寧與圣獄激發的地獄之火，很快漆黑的火焰就被暗紅的火焰吞噬，再無法對羅寧造成傷害。
炎魔之火過后，墮落天使希恩的黑日之光，虛空惡魔薩拉丁的空間之傷也被地獄之火焚燒成灰，驅散凈化。
最后只剩下一根漆黑的箭矢遺留在羅寧的胸膛之中。
那是夜魘武裝的夜魘之箭，由黑暗，夢幻，死亡等力量凝成的夜魘之箭，虛實不定，變幻無常，一般的下位神祗連觸碰到觸碰不到，更別說將它拔出體外了。
但羅寧不在這“一般”的行列，地獄之火隨著他心意運行，那貫穿胸膛的漆黑箭矢包裹，焚燒，煉化，終于…
“砰！”
清脆的碎裂聲響，虛實不定，變化無常的夢魘之箭也經受不住羅寧的地獄之火，在暗紅的火焰之中碎裂開來，化作無數漆黑的光影顆粒蒸發湮滅。
“噗！”
夢魘之箭剛才破滅，羅寧就吐出了一大口鮮血，血液之中盡是凝固的血塊與破碎的臟器，在那夜魘之箭的侵蝕下一片漆黑，滿是斑駁。
這就是夢魘之箭的戰果，它幾乎摧毀了羅寧的心臟肺腑，現在雖然被羅寧拔了出來，但它造成的傷害依舊存在。
不只是夢魘之箭，之前的炎魔之火，黑日之光，虛空之傷造成的傷害也沒有恢復，羅寧的身體依舊是傷痕累累，千瘡百孔。
這樣的傷勢，一般的下位神祗，起碼要修養十數年，才能夠恢復如初，就是較為強悍的霸主種，或有什么治療恢復類型的神器，也需要幾月的時間，才能保證不影響戰力。
羅寧有治療恢復類型的神器嗎？
沒有！
但他有地獄之火，達到中位級別的地獄之火。
中位神祗與下位神祇之間最大的差距，最大的不同是什么？
是力量的強弱嗎？
不是，是法則的領悟，權柄的掌握！
中位神祗能夠領悟法則的真意，掌握不朽的權柄。
不朽！
永恒！
這是所有生命的追求，就是神祗這樣的高位生命也不例外。
下位神祗雖然沒有壽命的限制，不再受時間歲月的束縛，但依舊會受傷，依舊會死亡。
只有晉升中位神祗，領悟法則真意，掌握不朽權柄，才能進一步的超脫死亡，不受生命的限制。
對掌握不朽權柄的存在來說，死亡已經不再是死亡了，只不過是換一種形式的存在，只要積蓄足夠的力量，他們自然而然的就會復生。
哪怕你摧毀他的尸體，磨滅他的靈魂，他也能從自己寄托一分力量上面重生。
用一個不是很恰當，甚至有些拉低檔位的比喻，那就是伏地魔的魂器。
中位神祗可以將自己的力量分散成無數份，每一份力量都是祂的魂器，只要有一份力量存在，祂就能夠自從其中重生。
中位神祗如此，高位神祗與高位之上的主神就更加恐怖了，祂們甚至不需要力量化分，只要有一個概念，一點痕跡，祂們就能夠從中汲取養分，一點點的積累，一點點的復蘇。
以羅寧為例，如果羅寧成為主神，那就是他被人斬殺了，尸體毀滅，靈魂湮滅，力量也被徹底的抹除，什么都不剩下了，他也能通過“羅寧”這個概念復活。
只要還有人記得他，知道他，那他就不會真正意義上的死亡，甚至都不需要具體到名字，只要是與他相關的事物概念，比如說“獵人”這個職業行為，他都能從中獲取力量，重新復蘇。
這就是神祗的不朽權柄！
滴血重生只能說是小兒科。
當然，這是主神才有的權柄，中位神祗只是初步不朽，還沒有這么變態的能力，甚至連高位神祗都差很多，可以利用封印，或者放逐無盡混沌的方法來磨滅。
羅寧現在的地獄之火也只是中位神祗的初步不朽，所以并不足以支撐他做這么變態的事情。
但修復修復身體還是沒有壓力的。
“咔！咔！咔！”
暗紅的地獄之火，化作實質的液體流淌，填補羅寧身體的空缺，將一道道傷痕，一道道創口彌補，糜爛的血肉，壞死的器官，在火焰之中脫落，粉碎，化作灰燼，由新生的血肉器官取代。
“啪啦！”
那炭化的雙臂更是直接爆裂開來，兩只白皙，光滑，若嬰兒般柔嫩的手臂生長而出，再迅速的凝實，穩固，強韌，勾勒出飽滿的肌肉取消，一如羅寧之前的手臂。
不止是身體，就連那破破爛爛，千瘡百孔的衣物，都在地獄之火的填補下逐漸完整，恢復力量。
這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傳奇裝備的核心就是法則力量，以中位級別，擁有部分不朽性質的地獄之火修補，別說傳奇裝備，就是受損的下位神器都能恢復如初。
當然，前提是不能受損得太嚴重，要是粉粉碎的那種，修補的代價恐怕還要高出裝備本身，那還不如重新換一件裝備呢。
所幸，地獄審判者還沒有到這個地步，羅寧可以把它一并修復，繼續在戰斗崗位上發光發熱。
“呼！”
雙臂生長，身體復原，羅寧如釋重負的吐出了一口氣，地獄之火逐步收斂入體，圣獄也在背后凝現出來，解除了與地獄力量的連接。
“羅寧！”
莫莉卡站在一旁，望著恢復如初的羅寧，有些不敢相信：“你怎么樣了？”
“嗯！”
羅寧站起身來，扭了扭脖子，隨后方才說道：“還好…嗯？”
話語未完，就見面前的莫莉卡“砰”的一聲撲入了他的懷中。
羅寧呆了一會兒，隨后才反應過來，望著將頭埋在自己懷里的莫莉卡，調笑說道：“這好像不符合你的人物設定啊。”
莫莉卡沒有理會他那不看氣氛，不合時宜的調笑吐槽，雙手緊緊的抱著她，有些抽噎的說道：“我以為你會死，我真的害怕，真的…”
羅寧沉默了一會兒，最終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說道：“這不是沒事嗎，放松一點，沒什么好怕的。”
聽此，莫莉卡才稍稍放松下來，隨后又莫名緊張，猛地退出他的懷抱，同他拉開一段距離，縮進山洞的角落里，在那黑暗陰影的籠罩下陣陣喘息起來，似乎正在竭力壓抑著什么，羅寧甚至可以看到有異常的潮紅，在她面龐與頸間大片大片的泛起，空氣之中也多出了一股旖旎迷離的氣息。
這個…什么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