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一滿臉不可置信,奔流不息的時空力在凝聚成金色的線痕。將原本繃斷扭曲的金色牢籠,迅速修復。
這股源源不斷的時空力,讓井一有一種兩個老k在對付自己的感覺。
甚至第一時間,他以為自己面對的是一道老k的分身,一個后手。
可當對付開口說話的瞬間,井一原本就驚詫的臉色變得更加驚詫:
“是你!這怎么可能…這不可能!”
即便已經在黑金島遭遇過一次,他也無法不再度震驚。
冥界里是否藏著某個故人,井一也無法知曉。
稱呼他為父親的孩子很多,會不會有一兩個領悟到生死系的詞條,很難說清楚。
而且上次對方躲在冥淵縫隙里,在無盡亡魂的包裹下,很難精確的感知。
這一次,他才真正確定了。
黑色的雨衣將其全身籠罩,忽然而至的第三人,仿佛來自某個大雨滂沱的夜晚。
但結合他前來的地方,他更像是一個披著黑色斗篷的死神。
“冥界經常下雨,人類的情緒,在冥界其實也有很多表現。這個世界原本不存在,生就是生,死就是死,但因為扭曲的緣故,導致這個人們主觀認為存在的世界出現了。”
“但很有趣,在這個扭曲的世界里,人們還是會被認知束縛,所以就算是你,也沒有想到我會躲在死亡中。”
寬大的黑色雨衣被冥界吹來的冷藍色氣流吹拂著袖口。
露出了前來之人手腕上的印記。
黑桃十。
井一絕對無法想象,當年的黃金一代,還會有第二個生還者。
他就躲在生死的縫隙里,躲在亡者的國度之中。
自己擁有因果力,可以探查世界的每一處,但如何探查死者的國度?
死亡面前,眾生平等。
可對于掌握生死之力的人而言,死亡,只是一段旅途的延續。
“想起我了嗎?父親。還有你,白遠心心念念的家伙,看你的樣子,驚訝程度絲毫不弱于他啊。你還是那么丑。”
話說到后半句的時候,黑桃十看向了初代。
初代的面具已經卸下,那張滿是尸斑的臉上,如今和井一一樣,震驚不已。
在初代的認知里,黑桃十對老白有著超乎常人的狂熱和執念。
這一切都源于…老白給黑桃十評價為十,而非k。
同時老白也是農場那一期里,所有孩子中最讓人矚目的。
當時的老白簡直是農場的第二個主人,他甚至可以不用和其他孩子一樣,稱呼井一為父親。
往事歷歷在目。
黑桃十的出現,初代和井一都難以克制的想起七百年前。
還在少年時代的時候,初代和老白是走的最近的。
老白對誰都很好。
在所有人眼里,老白都是完美的,但只有面對初代,老白會交心,會對他說:
“這里所有的人,都會死,但咱們不一樣。我會離開這里,你會跟我走嗎?”
可之后不久,老白改口了:
“好吧,還有個有趣的家伙也或許會有資質察覺到,但是我們不會帶上他,他可太悶了。他說不定會自己逃掉?我們先逃好了,那會給他增加一點難度。”
初代知道,老白說的就是黑桃十。假如當時老白愿意帶上黑桃十就好了。
黑桃十的確有點悶。只是從后來看,一切都是偽裝。
他總愛拿著一本《罪與罰》坐在大樹下閱讀,陽光穿過書頁,照在他身上一片斑駁。看起來氣質上很憂郁。
可實際上,他才是那個最狂野的孩子。
在農場里的一切,都是偽裝出來的。如果說老白有什么地方被黑桃十騙過,大概就是那個時候。
只是那個時候,黑桃十沒有覺醒序列。
后來的事情,初代也只是聽說。
黑桃十發覺農場的事情,比較晚。在有人逃離農場后,他才漸漸察覺到了這里的謊言。
而能力的覺醒,這是因為遇到了某個人。
那個人通過因果電話亭穿越而來,對他說了一些話。
那些話在黑桃十的心里埋下了一顆種子。
序列23——欺詐者的覺醒,也讓黑桃十有了逃離這里的根本。
他沒有初代那樣覺醒了本源力量時空力的隊友,他只能想辦法忽悠別人去探測。
并且要在這個過程里,保持自己的特性,不被那位“父親”察覺。
此時的農場,已經有了兩個逃亡者,對于外逃者的戒備要森嚴許多。
一切就如白遠所言,他不帶上黑桃十,黑桃十之后要逃離農場,難度會比白遠逃離時大上許多。
但他還是成功逃掉了。
靠著一系列的謊言。
起初欺詐者的尚未被完全開發,騙人的條件雖然沒有那么苛刻,能夠獲得的力量也有限。
而隨著執念的深化,隨著偽裝越來越自然,黑桃十的序列漸漸進階。
騙人的條件越來越苛刻,甚至需要讓人知道,他的人設就是一個騙子。
但對應的,能夠獲取的力量越來越多,上限也越來越高。
逃離農場后,井一被井六纏住,導致很長一段時間,沒有辦法有多余的精力靠因果力細細搜索白遠等人。
但黑桃十找到了白遠他們。
三人的交集,也是在那個時候才真正開始。
黑桃十永遠是白遠不怎么待見的那個,白遠似乎只有一個朋友,那就是初代。
但黑桃十對白遠的執念可不是一般的大。
他們是對手。
初代很清楚,黑桃十是一個一句話都不能信的人,但有些時候,謊言不局限于言語。
謊言也包括認知。
他下意識的就認為,黑桃十對白遠有巨大的執念。
白遠也不否認這一點。
所以眼下,在自己與井一的對決到了賽點的時候,黑桃十忽然出現…他的確感覺到了一種緊張感。
“你竟然能夠從那個世界回來…”
初代和井一的信息量不同,他知道,黑桃十對白遠有巨大的執念,然后前往了白遠所在的地方。
那是一個初代也不知道的世界,亦是白霧誕生的世界。
但白遠沒有回來,黑桃十也很久沒有出現。
自己被囚禁七百年,打破了錢一心的結界后,也感知不到黑桃十和白遠的氣息。
所以就連初代也認為…他應該是死了。
“要回來可不容易,我也有運氣成分,這一切還得感謝井六。”
初代聽不懂,黑桃十也沒有解釋,只是看向了井一。
“你看,你與井六的因果對決,看起來你壓制了她,但她的一些無心之舉,卻也帶來了意想不到的變化。”
“玩弄因果的人,會被因果玩弄,你有沒有想過會有一天…被一個本該死掉的人打敗?”
打敗,而非殺死。
黑桃十也很清楚,井一無法殺死,但他不需要殺死井一,只要時空大陣將阿爾法封印住,那么這個世界能夠對付井一的,大有人在。
戰場的局勢徹底發生了變化。
磅礴的時空力圍繞在黑桃十的身邊,他整個人仿佛籠罩在金色的火焰里。
“你的力量真好用,井六的也是,雖然我看不到這場大戰的勝負,但至少可以看到因果被匯聚于這里。只不過從冥界繞路過來,需要一點時間。”
短短的幾句話,表明了這個人已經掌握了因果,生死,時空三大本源力量。
井一不可置信的看著黑桃十,這個孩子到底騙過了多少人?他到底有多少種能力?
當年那個被數字“禁錮”的孩子,竟然成了如此棘手的一個麻煩。
他赫然發現…自己低估了老k,也低估了黑桃十。
農場的黃金一代,也許自己根本沒有真真正正的看清楚過。
正是因為這樣的傲慢,才讓自己如今落到如此被動的局面。
“像我們這種難以發育的,一旦發育起來,自然會比較強勢一點,好在你的狂妄,給了我足夠多的機會去慢慢變強。”
無數道金色的細線不斷加固這座“時空魔方”。讓這座牢籠被分為更多更細的領域。
他本可以展現出更多強大的手段,就好像初代利用時空力研究出了殺招。
黑桃十這七百年來,也用因果力這種看似沒有任何戰斗能力的本源力量,創造出了一些戰斗招式。
不過這場戰斗已經不需要展現這些。
初代的傷勢,也漸漸恢復,隨著黑桃十出現,那些無盡的時空力涌入,他對時空力的感知重新建立。
“接下來…你會怎么做?與我一戰?”
“你有沒有想過,我為什么會擁有時空力。我到底在哪里騙過你?”
“所以我們…從來都不是敵人?”
“是的,恭喜你發現了謊言的彼端,但是太遲了哦,得到的能力,我可是不會退回的。”
黑桃十的笑容已然有些白遠的意味。
看著黑桃十的雙眼,初代忽然有一種看見白遠的感覺。
這種感覺是如此強烈,但他也只是認為,這些年,黑桃十漸漸活成了白遠的樣子?
又或者,黑桃十才是真正的,將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發揮到極致的人。
他演什么像什么,知道白遠更能讓自己安心,于是便扮演起白遠?
事實上黑桃十說話的風格也和白遠頗為相似,尤其是語調和笑容。
形勢徹底逆轉。
井一被加固的時空力封鎖住,偽神軀已然處于分裂狀態,就算能夠自我修復,也會被更強大的時空力重新切割。
而初代重新建立了與時空力的感知。
在黑桃十話音落下后,初代身上的傷勢瞬間恢復。
他發動了時回。
或者說,將時空力按照時回運作的方式使用,于是此時的初代,又回到了巔峰狀態。
這場戰斗已然結束。
井一無法殺死,但只要困住井一,接下來這個阿爾法麾下第一強者,也就無法再有任何動作。
黑桃十和初代如果一開始就是聯手狀態,井一未必會敗北。
但黑桃十的偷襲,的確讓他始料未及。
“白遠呢。”
初代死死盯著井一,但心思已經轉到了另一邊。
如果黑桃十還活著,那么白遠應該也還活著才對。
他抱著這樣的希望,設想如果白遠能夠再次出現,小魚干七百年的守望,就有了意義。
但黑桃十搖了搖頭:
“我和他不一樣,他對生沒有執念,死亡對他而言,就是旅途的終點。”
“我騙過很多人,我也希望這句話是騙人的。有時候我很后悔親眼見證他的死亡。”
黑桃十說著又補充了一句。
聽到這里,初代的眼中無可抑制的涌現出失望。
他沉默著看著禁錮井一的牢籠,大概過了足足十秒,才淡淡的說道:
“是嘛,我知道了。”
黑桃十的到來是意外之喜,為一場不可逆轉的戰斗,帶來了奇跡般的結局。
但這樣的喜悅很快被沖淡。
其實他已經清楚,白遠不可能生還,但如今得到了一個親歷者的回答,將一切渺茫的希望淹沒。
看著眼前這個丑丑的家伙,流露出如此真切的悲傷,黑桃十忽然有些明白了。
白遠大概是不愿意做英雄的,但如果身邊有一個英雄朋友,他應該也是不決絕的。
無論是誰,死亡之后那么多年,還能夠被一個人深深的哀悼,那都是一種幸運。
某種意義來說,白遠也不算真正的死亡。
如果有一天,自己死了…
會有人為自己悲傷嗎?
黑桃十笑了笑,大概是沒有的,誰會去懷念一個騙子呢?
“這場戰斗已經結束,看起來,你們是在與阿爾法搶時間?”
“你還知道阿爾法呢?”初代有些詫異。
“那是,我可是和某個故人之子,經歷了不少事情的,我與他們父子待的時間,可比你長哦。”
初代沒有說話。
他和黑桃十…真的不算太熟,只是知道這個人對老白有著異常的勝負欲和執念。
哪怕得知這是謊言,也很難瞬間改過來。
“能夠幫我一件事嗎?”初代看著黑桃十。
“說吧,咱們雖然交情很淺,但好在利益一致。”黑桃十笑道。
“我要加速時間,這有可能會讓我透支時空力。”
初代的計劃很簡單,利用時空迷宮,將眾人送去各個不同時間的燈林市各處。
然后所有時空力擁有者以井二為陣眼,發動封印大陣,在阿爾法取回扭曲之心之前,將阿爾法的靈魂封印在高塔里。
這個過程需要時間,而井四可以幫助他們拖住阿爾法。
一切都正常運轉,截至目前為止,自己與井一的對決,井四與阿爾法的對決,雖然都有處于劣勢的時候,但最終都被逆轉,回到了正軌。
只是初代內心有一種不安的直覺,仿佛這座時空迷宮,很快就會被某種莫名的力量給摧毀,他必須要加速時間流速。
利用時空力中的另一種運用,改變阿爾法與墓園所有布陣者的時間維度。
黑桃十雖然沒有過問細節,但很快理清了這一切:
“小意思,這里就由我來吧,正好,我和我的好父親也想要敘敘舊。”
“多謝。”
初代的手離開了牢籠般大小的金色魔方。
就像是一個看守者離開了他的領地,取而代之的,是一個看起來更有典獄長氣勢的人。
黑桃十很樂意與井一說上些話。
井一透過時空魔方,凝視著黑桃十的眼眸。
這個瞬間,他的目光經過無數格細小的時空曲折,看到了初代也不曾看到的東西。
他忽然露出了疑惑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