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七章:幕后的井水
倒計時即將結束。
終末的聲音響徹在天地間，敲打著每個人的靈魂。
仿佛九天之上的神明即將降臨，惶恐的人們不知道鐘聲的含義，他們只是在等待著倒 計時的結束。
豪華辦公大樓里，紫色裙擺的小女孩，又一次與白霧達成了約定。
只是這一次，白霧扮演了該隱的角色。
當初該隱騙了紫羅蘭，再也沒有去過莊園。
但白霧完成了承諾，讓紫羅蘭能夠手刃某人，完成一段同樣會被404的經歷。
可這次不同，這個世界有沒有高塔還兩說。
如果真有，天曉得扭曲加重版本的高塔是個什么鬼樣？
白霧可懶得再來一次2.0pro版本的冒險。
就這幾個初期探索的區域，就險些要了他的命了。
要是再來個扭曲強化版本的八大統治者，加強版的黑金島黃泉島棗湖村燈林市…那可就沒得玩了。
所以他不打算深入探索這個世界，且似乎也沒有這個必要。
當這個世界的白小雨原諒了丹德萊爾，當紫羅蘭開始重新制定規則的時候…
白霧已然再度發生了蛻變。
他正同五九走出莊園，準備前往百川市。
也是這個時候，那種玄妙的感覺又出現了。
城市響起了鐘聲。
這鐘聲仿佛來自天際，五九抬起頭，并沒有看到蒼穹之上有任何東西。
只是隱約的，感覺到這鐘聲像是催促著什么。
而白霧則有一種自己無所不能的感覺。
這種感覺在得到紅殷認可之后就出現過，但現在變得清晰。
“太慢了，我想直接就到百川市。”
“什么？”五九沒有聽懂白霧的話。
可隨著白霧的話音落下，五九駭然發現，周圍的景象正在不斷變化。
短短一秒的時間里，二人已經來到了百川市的市中心。
此時此刻，鐘聲結束。
倒計時也在這個時候結束。
之后的過程里，人們發現自己的身份沒有轉變，而且內心似乎涌現出了對身份的一種…抗拒。
雖然所有人都擠在城市各個地鐵區域里，但這座城市即將迎來變革。
動物園的機械生物們，也紛紛收到了消息，開始回歸動物園。
白霧能夠感覺到，鐘聲其實與紫羅蘭無關，那是一種信號傳達。
井世界第五層，最為核心的東西即將到來。但他也不清楚還剩下多少時間。
他看向五九，五九說道：
“怎么了？”
“隊長，你該想起來了。”
輕輕的一句話，就像是一把鑰匙轉動，打開了一道鎖。
在白霧話音落下的瞬間，五九的腦海里涌現出大量的記憶。
他終于擺脫了靠著熟悉感來判斷的狀態，關于為什么對白霧親近的原因，全部以記憶的方式呈現。
二人過往一起出生入死的記憶一幕幕回蕩在腦海里。
沉默了幾秒后，五九低聲道：
“謝謝你，要是我一個人…或許真沒辦法在這個地方活下來，久而久之，也許我也會變成那些被身份束縛的人。”
白霧笑了笑：
“隊長還是不夠了解你自己啊…恰恰相反，我認為這趟旅途，隊長你的表現是最好的，我或許會被改變，但隊長你不會變。”
夜晚的百川市市中心，能夠感受到地鐵里龐大的人群與惡墮們，但此時此刻，地表之上，這座城市安安靜靜。
只有無數的光影霓虹閃爍，讓這座城市還呈現著一種大病初愈的亮色。
五九和白霧，就像是兩個治療了這座城市的醫生。
只是在更深的蒼穹之上，一道大幕依舊緩緩出現，展露出枯黃的邊角。
“你現在…似乎有了很大的變化。”五九察覺到了白霧的狀態。
白霧看著自己的雙手，似乎有些明白屠龍者三個字的含義。
他正在成為那條龍，但是否會成為下一條被屠戮的惡龍，還是說成為一種讓人安心的象征…卻也未可知。
白霧有些不安，他不明白這一切的含義。
這股力量過于恐怖。恐怖到連他都覺得不該存在于世間。
仿佛現在的自己，可以隨意的“定義”這個世界。
人類的認知，記憶，天候，空間維度，時間維度…這些最為深層的奧秘，成了一種可以具象化操控的道具。
井世界第五層，百川市里抹掉了五九的記憶，但他可以瞬間讓五九恢復記憶，甚至可以抹掉別人的記憶。
這不僅僅是精神層面的力量，白霧甚至還能夠直接更改規則。
腳下的石子兒在瞬間化為無數塵埃，但很快又從無數塵埃變成了一顆新的石子兒。
甚至還能多出一顆同樣規模的石子兒。只是這一切，五九沒有注意到。
五九只是感覺到白霧身上有一種難以言明的氣息。
白霧忽然想起了井四在逆井領域里的表現，于是手在也空指了指…
漆黑的夜晚里，多了一顆星辰點綴。
他終于確信，這個世界對于自己來說，更像是一個可以隨意操控的游樂場。
簡直像是一個…神明！
而獲取這股力量的過程，雖然危險，但實際上自己甚至沒有經歷一場足以致命的戰斗。
一切似乎都來的太順了。
以至于他確信，這段旅途還沒有徹底結束。
可以做出選擇的才是人類，否則只是盲從的奴隸。
而那個選擇，即將到來。
“該去告別了，隊長。”
“什么？”
“你在這里看到了老板娘吧？”
五九點點頭：
“但那不是真正的清韻…這個世界，說到底也只是…”
白霧神色有些嚴肅，罕見的打斷了五九，他認真的說道：
“可她記住你了，這就是相似性，隊長你這樣的人…也就是太正直了，但實際上，對女人殺傷力可大著呢。去告別吧，我們接下來會面對什么，誰也不知道。之后我會抹去那些與我們接觸之人的記憶，可現在還是去告別吧…”
讓人去告別，卻又會抹除別人的記憶，這看起來有些多此一舉。
不過白霧這番話里的意思五九聽出來了。
他是不想自己留遺憾，希望自己能夠將現實里沒有說出口的那些話，對著這個世界的人說出去。
這個世界的人，和現實世界有所對照，卻又終究是兩個截然不同的世界。
現在的白霧，有著一種神性，這種神性…五九仿佛在某個人身上見過。
“老板娘是個好女人，雖然兩個世界的人終有不同，但不妨將那些埋藏在心里的話，去對她說出來。”
“你在擔心我們沒有機會回到真正的世界去說出來？”
“是，我不知道后面會發生什么，也許是好事情，也許不是，所以至少把要說的話說完。假如未來是幸運的，就當提前排練，假如未來是不幸的，也不留遺憾了。”
白霧打了個響指，不容五九拒絕。
如今的他近乎無所不能。
周圍場景再次變換，五九與阮清韻，已經出現在了一間與高塔第二層極為相似的小區住宅里。
五九詫異于白霧此時的能力，簡直像是一個造物主。
但看著阮清韻同樣迷茫的眼神時…他忽然明白了，自己的確有很多話想要對眼前的人說。
天際上空，緩緩垂落巨大的枯黃幕布，只有白霧能夠看到。
兩道混沌的身影慢慢浮現出它的輪廓，就像是遠古的巨人屹立于洪荒之上，仿佛整個世界，也不過是它們的后花園一般…
如此巨大壯麗的景象，偏偏只有自己能夠看到。
虛影在幕布之后越發清晰。所有人都看不到這一點，白霧此前能隱隱察覺到，而當他解決了所有怪談后，已經從隱約察覺，變成了清晰可見。
他知道自己和隊長的時間不多了，這是一種直覺。
那浩瀚之物一旦降臨，井世界第五層的旅途就會結束。
但新的旅途是什么？是回到人間嗎？還是一些更可怕的事情？
白霧不知道。
他只知道，白遠的離開，是因為現實世界里發生了極為重要的變故。這個變故只能是阿爾法。
那場最終的對決已然降臨。
他也可以猜到…以人類如今的力量，面對阿爾法幾乎是沒有勝算的。
無論高塔之主留下多少后手，無論白遠還有著怎樣的驚人反制，面對阿爾法，眾人或許是殊死一搏，但這樣的拼搏，多多少少也像是垂死掙扎。
像是一群不愿意妥協之人，象征性的反抗。
時間已然不多，讓隊長與阮清韻告別，下一秒，白霧就出現在了宴玖的門外。
離別將至的一刻，白霧再次想到了白遠。
這個完美的男人曾經騙過一個女孩，也遇到了自己的母親，遇到了董念魚，遇到了那個女孩的很多其他形態。
她們都是被白遠傷害的女人，但內心深處，最讓白霧最心疼的，其實還是小魚干。
她只是一個克隆體，一個被白遠用完即棄的存在。可白霧第一次涌現出悲傷，便是因為這個克隆體。
她等了白遠七百年，因為白遠和老k都說，他們還會回來的。
多么明顯的謊言，但還是守著那個謊言，認為未來還有可能。
這樣的悲劇，白霧不希望給第二個人。
于是他，敲響了宴玖的房門。
“是我，白霧。”
“白霧，你回來了！太好了！”
宴玖很高興，甚至沒有察覺到這種高興她本來不該擁有的。
因為這一刻，不完整的她，被白霧補全了。
如今的白霧仿佛可以做到任何事情。
她還記著與白霧的約定，只有白霧敲門的時候，才可以把門打開。
也許她不會如小魚干一樣等七百年，但她真的會等很久，會期望白霧來敲門。
所以在最后一刻，白霧補全了宴玖的缺陷，也滿足了宴玖的心愿。”
“我以為…我再也見不到你了。我還在為自己的身份沒有改變而慶幸呢！然后外面很亂，我很擔心你，好在你總算回來了！”
“你餓嗎，我去給你弄飯吃！”
宴玖有些激動，白霧輕輕撫摸了她額前的秀發，這個瞬間，宴玖輕輕抖了一下，然后安靜下來。
“怎么會呢，我說過吧，除了我不要給人開門，那就意味著我肯定會回來的。”
“不過我可能要出去一陣子，我還有很多事情要做，記得我跟你說過的嗎？有些事情只能當做一個目標，還無法將其變成承諾。”
“但是我還是會回來看望你的，等我忙完了這件事。”
笑臉忽然就僵住了，宴玖眼里瞬間涌出悲傷：
“所以…你還是來跟我道別的？”
白霧看著這雙眼睛，腦海里閃過了許許多多的人。
“只是暫時的，等到我回到百川市，我還會去看你的。”
“好吧。那你注意安全。”
還好，只是短暫的分離，宴玖心里又雀躍起來。
她還是記得白霧，自己的身份不管是重置了還是沒有重置，但現在似乎還是白霧的妻子。
而且剛才的那番對話，白霧是在表達對自己的不舍嗎？
是的吧？是的吧？她的情緒似乎只為一個人牽動，可以因為白霧的一句話高興起來，也可以因為一句話瞬間難過。
她現在是高興的，哪怕還不知道未來要發生什么。
只是當白霧離開的時候，她嘴角的笑容明明還在，眼神卻有片刻的空洞。
大量與白霧有關的記憶，被瞬間剔除。
她呆滯的流下眼淚，心里很難受，卻又空空的，不知道為何難受。
白霧緩緩走出小區，腦海里回憶起宴玖人生中唯一的一次叛逆，
那是在高塔的第三層，柔弱的少女對著所有人發泄了心里的不滿，表達對那場婚姻的抗拒。
一向弱勢的少女竟然展露出前所未有的倔強，而這一切都是為了自己。
如果自己不再回來的話…她大概會一直等著吧？
就像是現實里百川市的宴玖一樣，至今應該還在等著自己。
白霧很希望有始有終，但他不知道未來會是什么樣的。
所以只能看似多此一舉的，許下承諾，卻又抹掉了記憶。
天光初啟，但黑夜卻并沒有結束。
在五九眼里，黑夜還是黑夜，他剛剛與阮清韻道別，準備與白霧開始接下來的冒險。
而在白霧眼里，這座城市的彼端，已經被巨大的，枯黃的幕布隔斷視線。
關于昔日場景的二度冒險，已經徹底結束。
接下來，才是第五層真正的面貌。關于井的答案，或許就在巨大的幕布之后。
就像是一團墨落在了枯黃的畫紙上，墨暈一點一點占據幕布，最終卻莫名的擴散成了人的形狀。
“賭局毫無懸念，是我贏了。”
幕布之后，一個一絲不茍的聲音出現。
一切都與夢中的場景無比相似。
白霧的心跳加速了好幾個層級，因為這一刻，他終于感受到了無比熟悉的氣息…
井水。
（明天可能會請假，做最后劇情的梳理，也可能不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