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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五章:井五的末路

  黑金島。

  這座霧內最強大的黑色區域,一個恐怖的惡墮之王的居所,如今迎來了黃昏。

  不安的海浪拍打著礁石。

  恐怖的白光將島中心的一切化為烏有,原本森嚴如古代神廟一般的奴隸大殿化為烏有。

  紅與黑的戰線,卻始終沒有任何變化,哪怕整個戰場中心,只有一片絕對的空白。

  萬物重塑讓被分解的物質,全部重塑為一只只飛翔的鐮鼬,如同一群數不盡的螞蟻在啃噬獵物…

  黑金島溢出的源能量驟然間化為烏有,磅礴的力量遍布各處。

  但那只被螞蟻追逐的獵物,不像是獵物,更像是一個游俠。

  他深紅的身影不斷游走,一次次完美的閃避開。

  井五詫異不已,怎么可能有人擁有這么強大的力量?

  就算是兄長,速度也就這樣了。

  但看著深紅色怪物游刃有余的樣子…似乎這般恐怖的速度,還不是他的極限?

  這到底是一個怎么樣的怪物?

  這個世界,白霧那批人里,有這樣的角色自己會不記得?

  有這樣的角色,當初百川市一戰怎么可能不參戰?

  井五看不透這個深紅色的身影。

  但聽著對方的聲音,他又總覺得有些熟悉。

  井五想不起來。

  他也不知道自己面對的,是一個真正的英雄。

  以詛咒之力,舍棄人生未來的一部分際遇,忠于于自己的信仰…

  這便是深紅所選擇的道路。

  每一道刻印在身上的枷鎖解開,就代表著一重舍棄。

  也代表著未來會越發的孤獨。

  井世界的深紅,解開了一道道枷鎖,只保留了兩道…

  友誼,未來。

  五九沒有做到這一步,但不代表為了矯正這個扭曲的世界,他不可以做到這一步。

  一切也只是因為眼前的敵人…

  早已不再是當初那個不可擊敗的井五。

  深紅色的殘影到處都是,不斷戲弄著井五。

  誰也無法殺死誰,可這場戰斗,怎么看都是五九占優勢。

  “該死!該死!”

  井五暴怒不已。但紅色的那道線…電光火石般在他眼前扇動,仿佛血紅色勾勒的、凌亂的線條蛇一樣扭動,組成了一張抽象畫…

  太快了!

  井五忽然間放棄了。

  萬物拆解與萬物重塑全部收回,黑金島那股恐怖的能量威壓再次浮現。

  甚至就連那座被抹平的奴隸神殿也出現了。

  井五的呼吸略微變得急促起來:

  “真煩啊,你到底是誰?”

  “你猜。”

  還是這個讓人討厭的回答,像極了白霧那個小子。

  但井五很清楚,萬物拆解奈何不了白霧。

  他可以靠著兩大傳說級力量打敗所有敵人,卻唯獨無法解決白霧。

  如今…又多了一個人。

  靠著一種“唯快不破”的簡單手段,讓井五的自信又崩潰一分。

  五九不得不說,萬物重塑,真是一個“建筑土木行業”的神技能。

  如果是白霧,這個時候會不會調皮的說一句“有沒有興趣加入我百川市建筑大隊?”

  他再次想到了白霧。

  而此時此刻,當戰斗戛然而止的一刻——

  井五忽然也察覺到了什么,與深紅色軀殼的五九,同時感受到了兩股力量的接近。

  兩股力量對于五九來說,都極為陌生。

  但對于井五來說…其中一股力量極為熟悉。

  他不知道該喜悅還是該驚詫,因為那股力量,與他極為相近。

  巨大的奴隸大殿外,黑袍井五的身側,出現了一道裂縫。

  穿著一身白大褂的高大身影從裂縫之中走出。

  “很多年未見,小五,你變強了。”

  井五感覺到了一種恐懼感。

  誠然,六個兄弟姐妹里,最強的是那個浸泡過井水發瘋了的老四。

  但在井五看來,兄長井一,才是真正可怕的那個。

  當井一靠近,就連五九也顧不上琢磨遠處那股不斷靠近的氣息。

  他如臨大敵,雖然從來沒有見過井一,但卻在井一那身白大褂上…感受到了一些熟悉感。

  手肘部的深紅色利刃擺出了防御的姿態,紅色的煙霧在周圍縈繞,仿佛隨時可能消失。

  雖然面對井五游刃有余,但他與井五互相奈何不了對方卻是事實。

  如今到來的敵人,五九能夠感受到,實力遠在井五和自己之上。

  這是一個前所未見的強敵。

  “大哥…你怎么會出現在這里?”

  局勢的變化,讓井五都有些意外。

  大哥?

  五九明白了,眼前這個人,就是白霧曾經提及過的農場主。

  井一的雙眼看著四周,對于井五和五九的戰斗并不在意,他皺起眉頭說道:

  “末日拼圖碎片呢?”

  井五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可五九卻瞬間警惕起來。

  自己奔著末日拼圖碎片而來,對方也是同樣的目的,這實在是過于巧合。

  自己能拖住井五,但絕對不可能拖住井一。

  “在我的海島密室里,大哥,你怎么會來到這里?”

  井一的忽然到來,井五還是很懵。

  井一的雙眼,似乎看著某些因果,他越發覺得不對勁。

  遠處登島試圖潛入海島的人,他已經全部發現,但同樣的,井一也發現了另外一股氣息距離海島越來越近。

  “我主原本不在意末日拼圖碎片,因為就算搜集齊,也沒有人第二個人可以呼應扭曲,找到井的所在。”

  “但現在,一個你始終解決不掉的麻煩,一直成長,成為了左右未來那場戰斗的關鍵人物,小五,我對你很失望。”

  漆黑的黑霧將海島慢慢籠罩。

  明明還是白晝的島嶼,忽然間變得昏暗。

  遠處登島的鄭岳,聶重山,蔣柱,柳病樹,黎欣幾人,也都忽然停住了腳步。

  他們抬起頭望向天空,只看到無盡的黑霧如烏云一般翻滾。

  就像是碧藍的天海里,忽然被巨大到足以遮天蔽日的烏賊,吐出了一口墨汁…

  “怎么回事,天色怎么忽然黯淡到這種程度?”鄭岳有種不好的預感。

  聶重山內心深處,生起了一股寒意。

  作為頂級強者,聶重山的戰斗直覺非常恐怖,所以他能夠感應到那些自己絕對無法應付的危險。

  這種危險…在井五與五九戰斗的時候,并不存在,但現在卻出現了。

  惡魔雙翼展開,仿佛一道墻,攔住了眾人:

  “我們繼續走下去,可能會遇到危險…”

  一向沖鋒在前戰意無雙的聶重山說出這樣的話,鄭岳也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

  黑霧不斷凝聚,在眾人面前的黑霧,竟然漸漸有了形狀。

  一具曼妙的女體,從黑霧里走出。

  在黑金島外圍的叢林里,這具女體雙目無神,頗為呆滯,裸露著上身,無法聚焦的雙眼,對著攔截在眾人身前的聶重山。

  她沒有任何言語,但表達的意思很簡單——

  此路不通。

  蔣柱和聶重山性子頗為相似,二人也極為投緣。

  只是蔣柱境界到底是不如聶重山的,還沒有意識到一個強大到讓人絕望的角色出現:

  “老聶,什么個情況,就一個娘們,可能是島上的守備,但不至于攔得住你吧?”

  聶重山如臨大敵。

  這具女體孱弱無比,如果是正面作戰,自然是攔不住他。

  但那股恐怖的精神威壓,卻讓聶重山寸步不敢向前…

而鄭岳,在閉上一只眼后,忽然間發出撕心裂肺的慘叫  “啊啊啊啊啊…”

  一向慵懶優雅的鄭岳,這一刻七竅流血,轟然倒地。

  不遠處的美麗女體,眼睫毛抖動了一下。

  天賦序列鏡花水月,將人拖入夢境之中。構建一個幾乎不會戰敗的夢境,為自己提供各種不平等的戰斗條件加成。

  這種亦夢亦幻的能力很恐怖,但本質上,屬于精神力這種源力量的運用。

  鄭岳感受到了這具女體似乎有著強大的精神力,想用鏡花水月去試探一番。

  卻在一個瞬間里…被拖入到了一個對方編織的可怕噩夢里。

  他仿佛置身于某個漆黑的禁地之中,身體里的靈魂像是被人用電鋸在鋸開一樣痛苦。

  承受不住這種痛苦的鄭岳,七竅流血,昏死過去。

  黑金島正中心。

  黑霧凝聚,在奴隸大殿里,許許多多曾經農場里的孩子們走出。

  他們同樣雙目無神,手腕上刻著J,Q,K之類的圖案。

  數十個最大不超過十四歲的孩子,由一道道黑霧幻化而成。

  這些本該帶著童真和稚氣的面孔,全部以怨毒陰邪的神態,看著五九和井五。

  腦海里出現了許多畫面,感知到“小偷”們已經被攔截住,井一神色稍緩。

  真正的強敵是即將登島的人。

  盡管五九和井五都沒有認出那股氣息的主人,但是井一知道。

  “僅僅三年的時間…一切變得一塌糊涂,我該怎么處置你?掌握著我主留下的最強大的力量,你卻始終無法參悟。”

  井五愕然。

  的確,在遇到白霧之前,井五的一生實在是太順了。

  他一直認為自己是個天才,但卻沒辦法駕馭萬物拆解和萬物重塑。

  直到敗北白霧和零號之后,井五才有了突破。

  死亡的痛苦,敗給人類的屈辱,終于讓他有了突破性的進展。

  但卻還是無法與白霧相比。

  “大哥說的是白霧?我承認我第一次敗給他是我輕敵了…后來他的成長實在是太驚人…”

  井五不想這么說,可他已經沒有了那種屈辱感:

  “我輸給他…不是偶然,我已經盡力了。這七百年,我難道不比小妹和井四要忠誠?這七百年來!也只有我始終在為解放扭曲之主努力!”

  因為想要超越白霧,始終無法駕馭的力量終于被掌握…

  白霧在這三年突飛猛進,但井五何嘗不是?

  可以說井五這三年,因為內心有了超越白霧的念頭,成長的幅度超越了前面數百年的總和。

  可即便如此…也無法打敗白霧,這還有什么好說的?

  五九看著井一和井五對話,感受到了極大地壓力。

  不知為何,他有辦法甩開井五的進攻,卻沒有必然把握躲開這些孩子。

  七百年間,農場的“殘軀”吞噬了無數天賦卓越的孩子,這些孩子成了飼養扭曲之主殘軀的養分…

  但在扭曲之主重臨人間后,這些孩子的怨念,也成了扭曲之主的奴仆。

  而如今,重新與扭曲之主建立聯系的井一,算是另外一個奴隸主。

  “盡力了?看來你也只能到這個程度了,好在我本就對你沒有報以期望,不要把自己說的多高尚,七百年來,你一事無成,從結果上來看,這才是事實。不過嘛也可以換個思路想,起碼回收起來,也很省事。”

  井五頓生警惕,不安的看著井一:

  “什么意思?”

  回收二字,其實已經將含義表達的很清楚。

  “在我主被封印于高塔之前,他創造了我們,也賦予了一些奇特的能力,但很遺憾,這些能力你們沒有用好,人心難測啊…”

  井一有些感慨,自始至終,他看著井五的表情,都是漠然無情的。

  “你們幾個,每個人都是人類,有人是圣人一般的僧侶,有人擔任著丈夫與父親的角色,在你們每個人身上,其實都有著一個至高的閃光點。”

  “但也因此,你們才有被扭曲的價值,越是至情至性,腐蝕之后便越發的扭曲。”

  井五聽不懂這些話,但那股強大到讓他生不出反抗之意的壓迫感,逼得他有些喘不過氣。

  五九很詫異,這兄弟二人…莫非會自相殘殺?

  這算是好事情么?

  只是他還是第一次聽說,原來這些井字怪物,都是由人類所變。

  似乎這些人,在扭曲侵蝕前,都有著值得敬佩的地方。

  “七百年來,你是唯一一個為我主賣力的人,如果沒有這次的事件,我主與我,或許會‘刻意’的忽視你,你的運氣不好。”

  “不久之前,農場里發生了一件事情,你二哥破壞了陣法。”

  “我不知道他有沒有對你做些什么,以他的能力應該是做不到的,但誰知道呢。”

  白大褂隨風擺動,井一的眼神柔和起來:

  “讓我猜猜,你有沒有忽然產生一些人類才有的情緒?”

  “比如…愧疚?自責?”

  “在被白霧數次擊敗之后,對白霧的恨意卻莫名消散了不少?”

  井五瞪大眼睛。仿佛被井一說中。

  這些天來,他的確陷入過這樣那樣的情緒里。

  得見井五的反應,井一也認為自己猜中了——井五,應該已經不再“純粹”。

  畢竟這個人沒有被扭曲之前,就是一個對部下非常愛惜的人。這些人性被扭曲倒也罷了,一旦被恢復,勢必會讓他們成為扭曲的敵人。

  井一其實判斷錯了。

  井二的確前往禁地,穿過無數“魚“的分裂體,在那座古老陣法里找回了自己的記憶。

  但也僅此而已,井二無法再做到更多。

  井五陷入這些情緒,其實與陣法無關。

  只是兩個部下的離去,讓井五陷入了孤獨。

  這種孤獨,在被白霧挫敗,僅存的驕傲也擊碎之后,慢慢讓井五有了改變。

  但方才井五的話,讓井一認為…

  扭曲的效應變了。

  可一切也只是“人心難測”。

  溫和的井一,殺意暴起,只是一個瞬間,黑霧的濃度陡增好幾倍。

  五九怎么樣沒有想到這個展開…原本的兩個強敵,竟然自相殘殺起來。

  下一秒,井一的手已經遏住了井五的咽喉。

  井五想要施展萬物拆解,卻發現這一刻的自己…什么也做不到。

  他曾想過無數次自己的結局——

  或許是扭曲之主念在自己七百年來的忠誠上,讓自己重新執掌一方。

  或許是扭曲終將被白霧凈化,自己會死在白霧手上。

  但卻絕對沒有想過,有一天自己會死在“自己人”手中。

  “我主勢必會讓扭曲遍布世界,但這個過程里,你已經沒有了價值,再見了,五弟。”

  井無法被殺死,仿佛不朽,但所謂不朽,不過是扭曲之主贈與那些選中之人的禮物。

  所有禮物,都有著它自己的價碼。

  七百年來,井五露出了最為絕望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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