蠻荒之地仿佛某個上古的戰場。
白霧走在這里,鼻息里仿佛還有無數年前血液的氣息。
他跨過了那道溝壑,腦海里卻琢磨起了許多東西。
這個世界有原生惡墮,以及死亡后被轉入這個世界的惡墮。
原生惡墮又有兩種,一種是與人類身完全對應的,一種,似乎是更為古老的,比歐米伽還要古老的存在。
比如自己正在尋找的白骨暴君。
白霧越發好奇,這位暴君到底是一個怎么樣的人。
整個蠻荒之地,遍布著如同獠牙一樣的巨大巖石,時不時能夠看到巖石周遭有惡墮或者井世界人類的白骨。
走到某個地方的時候,白霧忽然警覺起來。
一股濃烈到讓他感覺仿佛有重量的殺意襲來。
危!加大加粗,微軟雅黑60號字一倍行距!總之就是你快…阿哦,我說慢了,而且…說偏了。
普雷爾之眼的備注彈出的瞬間,白霧甚至還沒有看到那只白骨暴君,但他本能的做出了防御的姿態——縱身一躍。
可接下來發生的事情,讓白霧措手不及…
虛影之中的井六一愣,太久都是以虛無的狀態處在白霧身邊,所以井六根本沒有想到,會有人看見自己。
這個瞬間——地面開裂,巨大的白骨錐刺從地面刺出!
白霧躲開了地面的骨刺,卻沒有想到…對方竟然也攻擊了井六。
而且…
命中了本該是虛無的井六。
雖然虛影狀態的井六看起來正常了許多,不似真身那般透明如水,但卻也喪失了身為井字級的強大防御力。
這一道骨刺攻擊,直接將井六的小腹刺穿。
虛影如靈魂一般的井六,忽然間被掛在了巨大的骨刺之上。
“血!肉!”
蒼老的聲音以沉重的力道咬出了這兩個字,天空中忽然出現了一道巨大的身影。
這道身影白霧是如此熟悉。
只剩下森森白骨,白骨上遍布著一道道“一”字痕。
那不是傷疤,而是許多因為饑餓閉合的眼睛。
同時間,那些無堅不摧的戾魔角也顯得黯淡不少。
殘破的骨翼撐開時,這道身影看著猙獰而虛弱。
但所用的手段卻完全不弱!
井世界第三層的傳奇,曾經以一己之力對抗七大財團七位最高首領七罪的怪物——惡墮暴君登場。
壯士暮年,垂垂老矣,只有內心的殘暴,讓它還有著幾分當年的威勢。
但無論是力量,速度,生命恢復力,防御里,還是各種強大的戰斗技能,全部都跌到了谷底。
天空中的君王以一道骨翼為盾,白骨為矛,對著白霧發起了俯沖。
仿佛一道白色雷霆要將整個戰場摧毀!
這可完全不是友好的切磋,白霧看這個架勢,只感覺對方想要殺死自己!
他以嫉妒大劍為盾,傲慢長劍為矛,以低打高,迎難而上發起了沖鋒!
就像是兩個騎士,在號角響起的瞬間,發起了沖鋒!
骨矛撞上了嫉妒,傲慢撞上了骨翼!
盡管嫉妒并非是真品,但終究是由阿爾法打造,傲慢與嫉妒都發揮了七罪武器的特性!
在孤身一人作戰,周圍沒有隊友的時候,白霧的實力便會被傲慢增強!
這把孤兒劍…竟然在白骨骨翼上…刺出了裂痕!
而撞擊在了嫉妒大劍上的骨刺…也不再筆直。
反倒是作為盾牌使用的嫉妒大劍,竟然一點戳痕都沒有。
一個是饑餓了無數年,虛弱到了極點的暴君,一個是掌控了扭曲之力突破人類極限又得到武器增幅的外來者——
兩道身影的碰撞,讓空氣變得扭曲起來。
風暴肆虐,在蠻荒的戰場里吹動無數塵埃,那些只露出了些許痕跡的白骨,在視覺里呈現出更多的部分。
片刻之后,這股狂暴的能量波動慢慢歸于寂靜。
劍砸地面的聲音傳來。
白霧站立在地面上,仰頭看著天空中扇動雙翼的暴君。
“看來我要是死了,你并不會死?下手真狠啊。”
傲慢刺裂了骨翼,但傷痕瞬間消失。
白霧也不好受,方才的對攻,算是五五開。
自己的手有些發麻,如果武器不是七罪武器,恐怕還會處在下風。
天空中的白骨暴君雙眼猩紅,那是被餓的。
白霧忽然有一種很怪異的感覺。
歐米伽眼里,或者說這個世界所有人眼里,這位暴君都是名副其實。
兇殘,暴戾,嗜殺,折磨…
似乎自己的遭遇也證明了這一點,二話不說就發起進攻,且是下死手。
可白霧還是覺得…這里頭有些不對勁。
“血…血…折磨!”
白骨吐出的話語不怎么連貫,仿佛憤怒,又仿佛在抑制憤怒。
天空中的身影想要俯沖再次發動進攻,但眼中的紅光,慢慢消退。
很緩慢,可的確在消退。
饑餓帶來的憤怒與暴躁,讓他喪失了本性,可隨著方才的強力碰撞,這只怪物的為數不多的理性,正在一點一點的…壓制著體內暴躁的欲望。
他像是在積聚力量,準備蓄勢一擊,又像是不斷地在阻止自己。
以至于白霧和井六總算有了歇口氣的功夫。
井六好不容易掙脫了骨刺的束縛,氣喘吁吁的說道:
“白霧…他的攻擊…為什么可以打中我?”
“這或許是他的能力之一。比如視線內的一切都可以攻擊…或者能夠對虛靈形態的物體攻擊,很不錯的能力。”
白霧當然不會安慰井六,也不會心疼六姐。甚至還有點好笑。
井六也不在意,她和白霧之間的恩怨還挺復雜,現在的關系也很復雜:
“他和你,是不是有著一樣的眼睛?”
“應該不是。”
白霧的眼里其實已經彈出了一長串的備注。
對于眼前的暴君,白霧多少有些明白了。
啊,讓本帶史學家想想,該從何處介紹你眼前的老古董。
一個古老的家伙,井吸收了大量人類的負面情緒,這些情緒所創造的世界,大多扭曲怪異,盡管如此,這些世界也有著自己的——意志。
這個家伙算是意志產物之一,是這個世界最古老的存在。還記得你在井世界第二層聽到的話么?
當初秩序與扭曲勢均力敵,但后來——一方淪為了起義軍,一方則占據了絕對主導。
這背后的原因,令人三級燙傷:當你影響世界,世界也會影響你。
你在井世界里扭轉現實,也有人通過現實,扭轉井世界,你已經猜到了那個人是誰對不對?
沒錯,正是你口中的阿爾法。井世界里可以改變現實世界參數,但在現實世界里阿爾法也可以改變很多井世界的局勢。
昔日的七罪,還不是如今的七財團大財主,只是第三層的另一種意志。
他們七個加起來,依舊不敵你眼前的暴君,但總歸能夠活下來。
直到有一天…阿爾法短暫的降臨了這里。這個世界的均衡被徹底打破。
最后,井世界為了平衡,后續也創造出了一些家伙,這算是一個小驚喜,你們有著共同的敵人以及——共同的朋友。
信息量非常巨大的一段話。
天空中,白霧的惡墮身依舊在努力對抗體內的殺戮欲望。
而白霧則思考起了很多事情。
這一長串備注,讓白霧理清了一些思路。
井世界有著自己的意志,自己的惡墮身很古老,是意志產物之一。
而七罪,也就是七大財團的主人,也是意志產物。
兩種意志,或許代表著現實世界里,人類情緒的兩端。
這兩種意志,基本處在平衡狀態。
但隨著上一個文明的遺留者,阿爾法對真實世界不斷影響,導致了井內格局變動。
首先是第三層里,七罪或許通過某種手段,讓阿爾法來到了井世界第三層。
借用阿爾法的力量,他們打敗了眼前的白骨暴君。
第三層的戰力徹底失衡,也導致第二層發生了很多變化。
第二層的井市,一方徹底淘汰另一方,七財團幾乎掌握了整個井市。
七百年前,人類住進高塔后,井市里,七大財團的地位也終于穩固。
井世界與真實世界,七財團與阿爾法在兩個世界不斷的擴散扭曲,使得這座井的意志…也極度失衡。
所以只有前往影響更深的第四層,或許才能修復這種失衡。
白霧沒有忘記此行目的,備注的最后一段話,讓白霧猜測,白骨或許和深紅有一定聯系。
這讓白霧心里有一種異樣的感覺。
“我知道我踏入你的地界,會讓你不悅,但我看得出,你應該想要和我談談。”
他仰著頭,語速緩慢。
天空中的白骨暴君費力的擠出幾個字:
“你為何…而來?”
“我們需要你的幫助,需要你去對付七財團,拿下一個營地。”
“滾!”惡墮身只回復了一個儒雅的字眼。
果然很不講道理。
白霧也不意外,他已經看出了一些明堂:
“如果你要殺我,干嘛如此克制呢?”
“雖然你很虛弱,但我看得出你在壓制你自己。”
“也由此,我大概可以想象…這次如果沒有你的幫助,七大財團的幾個最高層,可能會把白小雨的惡墮身勢力給全滅?大概吧。”
白霧相信,這個暴君展現出的力量,恐怕遠低于巔峰時期的七分之一。
這么看來,七財團的主人,七罪之名的七個強者,恐怕每一個…都比現階段的自己要強。
歐米伽連虛弱的暴君都不敢招惹,他面對七財團,或許只能勉強自保。
簡單對比出戰力后,白霧計算明白了。
眼下的歐米伽軍團,可不是財團的對手。
但就算加上自己和惡墮身…也依然不是對手。
除非,這個只有骨頭的家伙,能夠恢復到巔峰狀態。
但這一切,談何容易。
只是深紅不救,隊長就可能永遠以惡墮的形態活著。
劉暮,聶重山,顧海林,這些調查軍團的強者們,為了大義,全部都成了惡墮。也許谷青玉也會這樣。
可白霧不希望隊長這樣。
他要竭力阻止這件事。
白霧說道:
“深紅被抓了,我不知道你們的名字,但大多數人是這么稱呼他的。”
“他的人類身…對我來說很重要,我想你已經知道我是誰了。我要救我的朋友,所以懇請你能幫助我。”
天空中的暴君,眼神中的紅色驟然黯淡。
聽到了深紅這個名字的時候,因為極度饑餓而暴怒無比的君王,眼里竟然罕見的恢復了一些理智。
他猛然間墜落在地,發出了暴怒的咆哮!
或許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人類世界里,怪胎白霧在冒險之初,就遇到了可以交托后背的谷青玉。
在井世界的第三層,這位惡墮中的暴君,唯一的朋友便是深紅。
歐米伽活了很久,足足七百年。
但七百年的歲月,對于白霧的惡墮身而言卻很短暫。
在無盡的歲月里,他因為饑餓變得越發暴躁。
在七百年前,人類進入高塔前后,井世界第三層,迎來了質變。
所有人類的惡墮身都出現在了這個世界。
原本荒蕪的世界,忽然有了許多的資源點,忽然有了往日不曾有的熱鬧。
七財團與白骨之間的戰爭,也變得復雜多元。
但無論是惡墮還是七財團,無論是亡者還是原生惡墮,都不愿接觸那只暴君。
他孤獨的守望了這個世界無數年,這無數年里,他唯一的朋友——便是深紅。
看著白骨暴君似乎有所動容,白霧確定了一件事。
歷史是何其相似。
隊長的惡墮身…或許也是一個久遠的存在。和自己一樣,隊長的惡墮身,也是主動選擇了隊長。
深紅對于自己的惡墮身,或許就像初代于井四一樣。
白霧可以想象,白骨的殘暴,也許重創過深紅。
但深紅就像被井四一次次傷害,卻始終不肯放棄井四的初代一樣,一次次接納原諒了白骨暴君。
直覺告訴白霧,這場營救很困難,就算帶上自己的惡墮身一起,也難以完成這場營救,但如果不帶上,則必定會失敗。
在扭曲的末日里,守護一個人是很難的。
可他已經為了改變一個人的因果,大費周章,自然不愿意半途而廢。
白霧看出了白骨惡墮的本質,他大聲說道:
“你在害怕對不對?人人都以為你是暴君,的確,你也因為過度饑餓,而無法抑制暴躁。所以你害怕與人成群結隊的時候,會忍不住吃掉他們。”
“所以這么久以來,你索性扮演起了一個絕對殘暴的怪物,只要別人招惹你,你就會那個人付出慘痛的代價。”
惡墮身就像是被說中了一樣,猩紅的眼里有了詫異。
“但那道溝壑,那道警戒線,讓我確信你的內心不是這樣的。”
“壞人作惡,才不會用一道線來限制自己。”
鏗鏘如龍吟一般的咆哮傳出,大地都在震顫。井六下意識捂住了耳朵,卻還是能夠感受到這白骨怪物的咆哮聲中,無盡的憤怒。
白霧沒有畏懼,反而踏前兩步,大聲的說道:
“我叫白霧,我是你的人類身,我不知道你對我了解多少,我對你也不是很了解,但我知道,你能夠選中我作為你的人類身,一定有你的理由,為了我們共同的朋友,我懇請你,幫助我!”
井六其實也粗略計算出了這次戰斗的難度。
她有些不解,理論上來說,谷青玉變成惡墮,也不是太壞的事情。
現實世界扭曲之主已經得到了自由,難道人類還有明天嗎?
變成惡墮,或許…只是早晚的事情。甚至某種意義來說,惡墮化可以提升人類陣營的戰力。
可白霧眼里的決意,讓她有些困惑。這個人是瘋子,卻絕對不是一個傻子。
只是還沒來得及去思考白霧的初衷,她又聽到了另一段不理智的對話。
“現在的我…已經不是那七個罪惡意志的對手,他們抓住了那個小子,可不僅僅是為了針對你…你可知道這場營救的意義?這也許會是數千年來,這個世界最大的一次動亂,你面對的,將會是不可戰勝的敵人,七罪本身!”
終于壓制住了體內暴虐欲望的白骨暴君,看著白霧繼續問道:
“你很有可能會死在這個世界,即便如此,你也要去救他?”
白霧眼神堅定:
“要救!”
“好,有種!我答應你!”
白骨暴君的眼里的猩紅再起,卻又與之前截然不同。
許是早已對這樣的世界絕望,許是早已在無盡的孤獨和饑餓里失去了活下去的樂趣。
如果人生的最后,能來一場酣暢淋漓的戰斗,或許反而是最為完美的落幕。
(明天爆更,盡力突破一下,看能不能來個單章最高吧。但是更新肯定會比較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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