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世界與現實世截然不同,兩片空間如果不通過特殊的紐帶,是無法連通的。
也就意味著,正常人一輩子,都不可能與自己的惡墮身同時出現。
這種體驗,白霧還很期待。
不過他梳理了歐米伽的計劃之后,有一個問題很在意。
“起義軍…是你們的人?”
“你倒是很敏銳。”歐米伽沒有否認。
他略微停頓后說道:
“這些前往第三層井世界的人,其實都有與第二層井世界的通訊手段。”
“七大財團之間本身也有內斗,有句話你應該聽過,兩家公司博弈的背后,也許是兩個國家的較量。”
“在井世界的第二層就是如此,兩家公司博弈的背后,也許是兩個財團第三層之間的較量。”
“同理,起義軍背后的支持者也是我。”
白霧點點頭,其實內心有些意外。
白小雨出息了啊。
起義軍在白霧看來,就是這個世界的調查軍團。
但白小雨算是真正意義上的團長了。
當然,歐米伽是歐米伽,白小雨是白小雨。
歐米伽似乎知道白霧在想什么:
“不要忘記一件事,我的人類身,可是活了很多很多年的,他雖然看起來很年輕,實際上,他才是你們調查軍團里最年長的一個。”
“他活得越久,我活得也就越久,從上一個文明毀滅開始,一直到人類住進高塔之前,,井世界第三層,是幾乎沒有生物的。”
白霧注意到是幾乎,而不是絕對沒有,這也意味著,這個第三層,還存在著比歐米伽活得更久,更強大的生物。
“所以某種意義來說,我在這個世界的時間很久很久,是鼻祖級別的存在。”
“對于你的一切,我知曉很多,一方面來自于觀察,一方面來自于情報。”
白霧沒有疑惑了,簡而言之,歐米伽算是一個井世界第三層的骨灰存在。
七百年前,高塔出現,第一個進入者是許衛。
那個時候,井和高塔似乎有了聯系。人類的惡墮身,也就在井世界第三層開始顯現。
但后來…大量人類死去,也就導致大量的惡墮身死去。
可白小雨,是極少數的…七百年就活著的人。
而且與該隱這樣的人不同,該隱是存在變化為惡墮的可能性的。
白小雨卻幾乎是隔絕了這種可能性,這也導致,歐米伽僅僅活得久,且資質也是T0級別的。
異空間忽然出現了裂縫。
這個時候,歐米伽身上又分裂出了一個新的人,這次的人是一個老人。
七百年來,白小雨被孤獨的囚禁著,很多次絕望,情緒接近谷底的時候,就會幻想出一個目標。
白霧這才想起來,不久之前那個被分裂出來的女體,或許就是白小雨曾經幻想出的護士。
“你的本體太殘暴了…我不想跟著去。”
說話的人是歐米伽,但一旁歐米伽的分裂體卻咳嗽起來:
“那你就讓我一個老頭子去?咳咳咳…世態炎涼,人心不古啊。”
“老爺子,委屈您了,我確實不宜和他見面,您看…這道疤現在還沒消。”
歐米伽對自己的分裂體還很客氣。
老頭子似乎也不大愿意,但胳膊擰不過大腿,一個是主體,一個是分裂體…
最終二人經歷了友好的會談,此次會議圓滿的結束。
白霧看著覺得有點好笑,不過普雷爾之眼的備注讓白霧意識到了歐米伽的不簡單。
雖然他是一個分裂體,具備本體一部分能力,但也有自身的特有能力,特有的能力完全隨機,就連主體也不知道這個分裂體會分裂出什么能力來…誰不羨慕這樣的人呢?自帶抽卡功能,保不齊就抽出一張ssr。
也就是說,歐米伽完全是一個惡墮制造機?
那七百年來,歐米伽的能力確實難以計數,對于兩個世界的情報獲取能力,也就不奇怪了。
最后,老頭不情不愿罵罵咧咧的打開了這片空間的次元裂縫。
就算是這位樂天知命的老人,就算他是一個被創造出來的分裂者,依然不想去面對那位殘暴的惡墮君王。
而歐米伽,則通過另一道裂縫,前往了惡墮聚集的石林。
霧內,深海之中。
在巨大方舟內,一道結界將海水隔開。
無數巨大到能夠喚起人深海恐懼癥的海洋惡墮,在無盡的黑暗里,偶爾睜大了眼睛,將數百米巨大的瞳孔,貼著那艘方舟殘骸。
這艘方舟早已不再完整。
它的賭場被分離出去,盡管依舊龐大,卻也難掩其殘破。
方舟里早已沒有任何活物,但不久前,曾經有一道金光進入過。
而不久后,一男一女,來到了方舟內部。
扭曲之主這些天也習慣了這只小貓咪的叫法——阿爾法。
他倒是對小貓咪黎又的這種貓性子不反感。
當然,這是強者對寵物的那種縱容。
貓就是這樣的,它會舔著盤子里的牛奶,看起來很溫順,也有可能會在摸它的時候,露出爪子。
它只要足夠弱小,無論是溫順還是兇殘,在飼養者看來都是一種樂趣。
總會有人享受小貓的那種叛逆。
不久之前,阿爾法取得了軀體的一部分。
這耗費了不少時間。火山里的結界,讓阿爾法小費了些心思。
此時,阿爾法來到了方舟內部。
黎又說道:
“七百年前,我也想過登這艘船的,但是沒有船票,沒有資格。”
“世間一切自有因果,你有了更好的去處。”阿爾法說道。
黎又說道:
“這次又是什么部位?”
“眼。”
“眼睛?原來眼睛也被單獨分開了?”黎又覺得很奇怪。
阿爾法說道:
“眼睛能夠助我掃除一切幻覺,一切偽裝。”
兩只手都已經搜集齊了的阿爾法,能夠施展更多的術式。
但在那場封印解除的過程里,他也看到了許多幻象。
為了不被幻象耽誤,阿爾法決定找回眼睛。
船艙內的黑暗并不影響二人的行進。
黑暗也并不徹底,遠處的金色旋渦,為二人指引了方向。
不多時,黎又和阿爾法來到了旋渦入口處。
“這里被人改造過,是一座記憶的宮殿,但后來被摧毀,世界意志,竟然將我的雙眼藏在了這里面,想必是要將我困在記憶里。”阿爾法罕見的皺了皺眉頭。
“所以你不會進去?”黎又激將。
阿爾法沒有開口,也不會被黎又的小伎倆影響,但他,確確實實走進了旋渦。
而貓的好奇心總是很重的,當阿爾法走進旋渦中后…黎又也跟了進去。
這個瞬間,黎又看到了壯闊的景象。
荒蕪的戰場上,云層在急速的流轉,撕裂,聚合,遠方的號角聲響徹在天際。
七道看不見真容,被籠罩在黑霧之中的身影顯現,他們單膝跪地,對著某個人宣誓效忠。
這七道身影之后,是無數的沒有面孔的人,在對著蠻荒彼端發起進攻。
但在蠻荒的戰場上,一只有著紅色血肉,藍色羽翼,以及紫色長矛的怪物,正在瘋狂的廝殺。
它仿佛一個暴君,總是以最為殘忍的手段,將一切敵人擊殺。
看著一幕的阿爾法,緩緩閉上雙眼。
在阿爾法閉上雙眼的一瞬間——殺聲,號角聲,悲鳴聲,全部消失。
“那是什么?我認出了你,但是跪在你面前的七個身影…是井字級?那個怪物又是誰?”
安靜下來的世界里,傳來了黎又的聲音。
聽到了黎又的聲音后,阿爾法確信自己解開了這場與記憶有關的幻術。
阿爾法倒也有了幾分說話的興致:
“我與我的老對手會爭奪井,正如這個世界有世界的意志,井也有井的意志,只是這種意志可以被左右。”
“井的意志難以參透,井制造了維持井秩序的七罪使者,它們全部效忠于我,卻又創造了一個試圖終結七罪的怪物。”
阿爾法沒有睜開眼睛,黎又問道:
“你睜開眼睛,是不是剛才的一切又會出現?”
“是的,所以我需要一雙不會被欺騙的雙目。”
黎又很好奇:“有這樣的眼睛么?”
“序列體系里,有這樣的眼睛,惡墮的能力體系里,也有這樣的能力。”
旋渦內的世界,不那么黑暗,黎又與阿爾法依舊在蠻荒的戰場上,只不過當阿爾法閉上雙眼后,蠻荒戰場上的一切活物,全部靜止了。
世界意志的封印很強,但阿爾法的手段同樣不弱。
最終,他來到了金光結界之前。
接下來要做的事情,就是解開這道結界,重復上一次拿回手臂的流程。
區別只在于,拿到眼睛之前,他都不能睜開雙眼。
否則意識就會回到遠古的井世界戰場里,與那個暴君再戰一次。
或許再擊敗對方一次也是美好的回憶,但阿爾法,不愿意浪費時間。
事實上這些天里,他能夠感受到自己有劫數。
那些茍延殘喘的人類,正在想盡辦法對付自己。
但阿爾法并不在意,因為他確信,自己才是那個能夠看得最遠的。
世界的意志已然凋零,昔日的對手早已死去。
面對如今浩瀚而扭曲的人間,他倒情愿余下的星火,能夠燎原一次,也為此后的永恒而無趣的日子里,帶來幾分趣味。
“你來自井?”黎又不愿意閑著。
她一邊打量周圍,一邊對阿爾法提出問題。
阿爾法知道,這次破開封印的時間也不短,有只小貓倒也算解悶:
“嚴格意義來說,我和我的老對手,去過井中的世界,但我們不是誕生于井。”
“七罪,還有那個不自量力的怪物,才是來自于井。”
“七罪看起來好像不是那個怪物的對手。”黎又總覺得那個怪物很熟悉。
阿爾法說道:
“歷史上,的確是在我的幫助下,七罪才打敗了那只怪物。不過如今,想必它已經虛弱了不少。”
井的世界里,自有兩種意志在互相對抗,但因為阿爾法的出現,因為現實世界對井世界的反向影響,井內的兩股勢力已經失衡。
黎又不知道這些,阿爾法只是淡淡說道:
“我與我的對手,都試圖掌控井,如今距離成功,只差一步。”
黎又提出了一個很奇怪的問題:
“萬一這個怪物把七罪擊殺了呢?”
阿爾法不是那種會隨意給一件事下定論的人。
如今他確信,那只怪物很虛弱,兩方勢力的戰力徹底失衡。
但也許,真的存在這只小貓所說的可能性。
所以阿爾法并沒有狂妄的說道:飛龍騎臉之類的話。
他仍然有著掌控一切的從容:
“如果真是如此,七罪真的死去…這個世界的扭曲濃度會大幅度下降,許多規則會消失。但這個可能性很低。”
“且就算如此…”阿爾法這句話沒有說完,他只是笑了笑,沒有說下去。
因為七罪被那只怪物擊殺的可能性,真的很低。
黎又聽不大懂,但可以理清楚一點——
井里的七罪,似乎對應著與扭曲相關的很重要的東西。
消滅七罪,或許會讓世界變得正常。
不過阿爾法的欲言又止,讓黎又覺得似乎阿爾法很有底氣。
她也沒有深入思考,只是希望…阿爾法的軀體夠多。
這樣留給人類的時間也會多些。
否則…她實在無法想象,如此恐怖的一個存在,谷青玉他們該如何應付。
井世界,第三層。
黑袍籠罩的老頭自稱老李,白霧是尊老愛幼的,但是…理論上來說,分裂體只是一個剛出生的人。
所以白霧管老李叫小李,這讓老李很不爽。
不爽歸不爽,老李還是將白霧帶到了遠比七百年,比歐米伽誕生時間還要早無數年的——蠻荒戰場。
一道不深的溝壑,將白霧與老李隔出了戰場邊緣。
老李說道:
“你去吧,前面是他的領地,老頭子我可不敢過去,咳咳咳咳咳…”
白霧說道:
“惡墮身殺死了人類身會怎么樣?”
“人類身死了,理論上惡墮身也會消失。理論上他不會攻擊你。”
白霧不解:
“理論上?”
老李解釋道:
“你的惡墮身和你的關系,不像是白小雨與歐米伽。”
“白小雨誕生了,歐米伽才誕生。但你和那個暴君…不是的,早在你誕生之前,他就存在于這個世界了…只是他選中了你。”
“但更多的問題,你還是去詢問他自己吧,反正…也許你死了,他也不會死。”
老李說完話,一溜煙跑了。他的任務就是帶著白霧進入那只暴君的領地,現在他雖然還沒有邁進去,但路已經帶到。
他雖然是分裂體,卻也有著求生本能。
那道溝壑,仿佛什么死亡警告線一般。
白霧確實很瘋,所以這一次,他難得的看了看井六。
井六這陣子很低調,但看著不久前歐米伽忌憚的架勢,以及老李不加掩飾的恐懼,她說道:
“你在這個世界,已經是很強的存在,拯救你的摯友,或許可以智取,而不是一定要借助強援。”
這話看起來是勸白霧不要跨過那道溝壑。
但井六隨即話鋒一轉:
“但你的惡墮身,似乎比歐米伽知道的更多,你不覺得對方稱呼他為貝塔,是一個很耐人尋味的說法么?”
白霧覺得也有道理。
直覺上,他也認為,這次與惡墮身接觸,或許會解開一些困惑,甚至得到一些幫助。
于是最終他邁開腳步,越過了那條溝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