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七章:農場禁地的秘密

　　幽暗的隧道很長。

　　一號農場黑霧繚繞，月光本就無法穿透過去。

　　而禁地里的隧道，就更加幽暗。仿佛走在某個潮濕的環境里，時不時還能聽到水滴打在巖石上的細微聲響。

　　伸手不見五指的地方里，沈殊月和董念魚走了很久。

　　起初二人不在意，但隨著時間一分一分過去，她們感覺到，自己仿佛走在一片虛無的空間里。

　　這種靜謐，讓人感覺恐懼。

　　沈殊月本能的覺得不對勁：

　　“我們已經走很久，但你有沒有注意到，那滴水的聲音…始終不曾變過，離我們的距離似乎是一樣的。”

　　“可是你往回頭看，我們已經看不到入口所在了。”

　　董念魚倒是習以為常：

　　“禁地這個概念，你不會以為是什么地下密室吧？”

　　沈殊月不說話了，漆黑之中，她只是離董念魚近了一些。

　　董念魚回憶起往事，說道：

　　“你只需要繼續走就可以了，我小時候來過禁地，禁地的入口雖然不一樣，但所達到的地方是一樣的。”

　　“年幼的時候，我曾經試圖逃離這里，但也陷入過一樣的困境，怎么走，都仿佛在原地踏步。”

　　“不要停下來就是。這是一片神秘的空間，原理和農場本身是一樣的，農場只有一個入口，這個地方也是一樣，但入口內的世界，另有天地。”

　　沈殊月明白了，扭曲至極的地方，自然不能按照常理揣測。

　　她繼續和董念魚行走在黑暗里。

　　時不時的，沈殊月會注意腳下的觸感。

　　雖然董念魚的解釋讓她放心了一些，但依舊對這個地方充滿了警惕。

　　二人就在黑暗里一直行走，偶爾會聊一些話。

　　但也都是兩句話結束，隨即兩個女人又陷入了沉默中。

　　唯有水滴聲，腳步聲依舊。

　　漆黑的世界仿佛一條幽長的通道，沒有盡頭一說。

　　許久許久之后，沈殊月忽然回憶起不來，自己到底走了多久。

　　時間的概念，仿佛被某種力量擾亂。

　　不僅僅是時間，就連東南西北的感覺也沒有。

　　明明本該是狹長的小道，在某個瞬間，沈殊月感覺仿佛身處在廣闊的一片黑暗里。

　　董念魚說道：

　　“我們離禁地很近了，這個地方是井一創造的一道監獄，也是一座博物館。”

　　“在這里，空間和時間的感知會被削弱很多…我們現在，會對久和遠，失去常有的概念。”

　　“一個有限的空間，可以在這里變得很深遠，一段有限的時間里，可以在這里變得很長久。”

　　董念魚之所以知道這些，是因為幼年時進行分裂，便是在這樣的地方。

　　想要逃離這個地方，卻感覺周圍只有無邊無際的黑暗幽深。

　　明明才走一小會兒，就會生出一種仿佛走了很久很久的感覺。

　　最終，她無法逃離這里。

　　七百年后再回到這個地方，董念魚自然不會再如同七百年前那般容易被這個地方困住。

　　尤其是多了一個沈殊月，兩個女人同行，慢慢的也就走進了這片區域的核心。

　　仿佛走了數個月，或者數天？

　　又仿佛走了數百里，或者十數里。

　　沈殊月與董念魚，終于看到了光。

　　兩支永不熄滅的火把，掛在青銅大門上方的兩側。

　　火光染黃了大門附近的黑暗，沈殊月說道：

　　“這扇門…我們如果打開的話，應該不會造成什么聲響吧？”

　　“我們處在異空間，如果真會有動靜，我當初就不會那么晚才被人注意到。”

　　沈殊月皺起眉頭：

　　“所以栗子根本不可能給我們通風報信？”

　　“當然。”董念魚倒也不遮掩什么。

　　“那你還讓栗子留在外面？”

　　“她的實力不如你，在禁地里一旦觸發了某些危險機關，你會比她更有用。而且，她的確可以拖住井一。”

　　沈殊月對這個回答不是很滿意，但要讓她現在回去，也來不及了。

　　“推開門吧，這扇門之后，我們會經過一條走廊，走廊兩側會是兩排密室。”

　　“而這些密室里，藏著許多農場孩子的資料。在走廊盡頭，則是一件儲物室。我們要稍微搜索一下那間儲物室。”

　　“至于這扇門，我已經忘記如何打開了，只能靠你用蠻力了。”

　　一次次分裂與融合，讓沈殊月早已擁有強過其他九級惡墮的力量。

　　她不再計較什么，便按照董念魚的吩咐，準備打開青銅大門。

　　盡管井一可以留下重重禁制，但這些禁制連當年的白遠尚且困不住，自然不可能攔得住如今的沈殊月。

　　青銅大門被沈殊月的恐怖力量強行推開。

　　門上的火把不斷閃爍，最終歸于平靜。

　　大門內的景象，不再是一片昏暗。

　　永遠燃燒的火把們，擺放在每一間密室的頂端。

　　一切如同董念魚所言，這里就是一間間密室。

　　密室里放著七百年來許多孩子的檔案。

　　董念魚走進了一間密室，隨手翻了一本年代很近的。

　　便看到了這些年來三號農場的一位紅桃六的資料。

　　里面的內容很簡單，講述這個孩子的潛力預測，講述這個孩子是從何處來，性格缺陷等等。

　　也預測了這個孩子最終的結局，是留在農場，還是安排到人類的世界，或者——

　　被獻祭。

　　這樣的資料有很多很多。

　　除了這些孩子的資料，還有“媽媽”的資料。

　　沈殊月也翻閱了好幾本檔案。

　　發現這些“媽媽”可完全不同。

　　有一些，是來自于農場的女孩子，她們表現良好，且資質平庸，沒有發現農場的任何問題。

　　這些人在井一看來，連被獻祭的資格也沒有，至于安排到人類世界，反而會暴露一些秘密。

　　于是便被安排到了農場，為農場工作到死。

　　剩下的，便是外來者。外來者們被清洗了記憶，以為這里真的是樂土，是孩子們的天堂。

　　沈殊月有一種回到了色域的感覺。

　　當初鐘旭，也是這樣建立了一個龐大的秘密巢穴。

　　只不過井一，算是脫離了低級趣味，井一做這些，一方面是為了觀察人類。

　　一方面，則是為了安排一些優秀的棋子，將其放入人類的世界。

　　最后，是培養“食物”，獻祭給墻外的扭曲軀體。

　　董念魚說道：

　　“走吧，這些都是農場里公開的秘密了，就算不用來到這里，你也會知道的。”

　　“你不好奇白遠的檔案嗎？”沈殊月問道。

　　董念魚搖頭：

　　“他們那一代，各種評價都沒有意義，所以他們的檔案不在里頭。”

　　沈殊月想想也是，白遠的檔案沒啥好看的，也許里面記載的，是井一對白遠的一些誤解也說不定。

　　二人沿著走廊走去，兩人的腳步很慢，走廊很長，以至于走了有好一會兒。

　　期間還在那間滿是寄靈物品的屋子里停了下來。

　　不過由于她們沒有普雷爾之眼，也就無法知道寄靈物品的作用。

　　沈殊月注意到，董念魚雖然看著平靜，但腳步過于緩慢，還是出賣了她內心真實想法。

　　她們最終來到了走廊盡頭的密室。

　　如果白霧在這里，就會發現，密室很像是第九精神病院里，當初折磨紅殷的密室。

　　那位“醫生”，最后是井六的人，但第九精神病院里的“醫生”，或許的確和農場主有關系。

　　只是醫生已經死去，關于他的秘密，白霧不在的話，僅憑沈殊月也無法查出來。

　　井一的造型，一直都是白大褂的醫生形象，這也影響了后來的白遠。

　　沈殊月看著那間密室，神情古怪。

　　密室里有無法掙脫的牢籠，有散落一地的各種注射針管。

　　與第九精神病院不同的是——這里和農場其實已經不是一片空間，所以這里沒有監視器。

　　因為即便有，監視器也無法傳達。

　　“這里就是我小時候被關押的地方。密室后面也有一扇門，但門后是什么，我也不知道。”

　　“我小時候，就是在這里…完成過分裂…”

　　小魚干，董念魚，都是分裂體。

　　但她們都是分裂體里最強大的。

　　以至于小魚干和董念魚，有那么一陣子，都以為自己是本體。

　　既然自認是本體，自然也會起到本體的作用。

　　她們也做著本體一樣的事情——分裂。

　　與沈殊月那種“物理分裂”不同，強大的精神力造成的靈魂分裂體，或許會誕生出不一樣的人格。

　　董念魚和小魚干固然是有著不一樣的經歷，但性格的巨大差距，也和分裂后人格不一致有關。

　　往事如同針刺一般，讓董念魚臉色慘白。

　　她有些痛苦的說道：

　　“走吧…打開這道密室的門，再往后，就是我也沒有去過的領域。也許就是我的本體…曾經待過的地方。”

　　井一對董念魚提到過本體，本體被井一高度評價——

　　行走的“井”。

　　這種評價可以說是扭曲之主之下，至高無上的評價。

　　哪怕僅僅是分裂體的小魚干和自己…都足以用精神力改變世界，那么本體到底有多可怕？

　　或許那也不重要，最重要的是，本體到底是一個什么樣的性格？

　　白遠帶走她，純粹是出于“探索和有趣”嗎？

　　沈殊月并沒有耗費多少力氣，就打開了密室的門。

　　藏著更深秘密的世界，呈現在了她與董念魚面前。

　　密室連接著另一條走廊。

　　只是相比之前的走廊，要細長了一些。

　　走廊盡頭的入口里，能夠看到暗黃的光。

　　二人靠近入口的過程里…她們聽到了水流動的聲音。

　　就像是空氣撞擊進了水里，氣泡由水底上升至水面。

　　暗黃色的光，讓黑暗更淡了一些。

　　密室之外，走廊盡頭的入口處，是一片更為廣闊的空間。

　　而那些暗黃色的光，是因為燈光透過一道道容器導致。

　　上百個容器呈現在這里——暗黃色的透明玻璃艙壁，容器里時不時會有細微氣泡的生出的液體，以及——

　　董念魚臉色慘白，身體更是不自覺的抖動起來。

　　沈殊月其實是見過這樣的場景的，她自己的分裂，可不就是一堆與自己一模一樣的人？

　　但是在這樣的禁地里，看到這樣一群“分裂體”，一群與董念魚九成相似，只是細微處各有不同的女體，沈殊月還是覺得驚詫。

　　上百個這樣的容器，陳列在寬闊的禁地空間里。

　　在董念魚的記憶里，自己絕對沒有分裂過這么多次…

　　這些分裂體，顯然都來自一個地方——

　　本體。

　　她無法想象，井一竟然對著本體做出了如此殘忍的事情。

　　每一次分裂，對董念魚而言，都是一種巨大的折磨。

　　將靈魂撕裂成兩半，這種描述對于大多數人來說很抽象，但對于董念魚和小魚干而言——這就是一種十分具體的描述。

　　她們切切實實感受過。

　　仿佛腦海里的一切，都被撕裂開，記憶中的種種人，物，場景，都遍布著裂痕。

　　每一次分裂，內心世界，都是在上演一場毀天滅地的災難。

　　而呈現在這里的…是上百個分裂體。

　　這些分裂體雖然都在沉睡當中，但是董念魚能夠感受到，她們所有人的精神力，都極其強大。

　　這些分裂體的精神力，固然是比不上小魚干和董念魚的，但隨便一個拿出去，也足以造成大規模的催眠，或者扭曲現實。

　　而上百個這樣的存在，就完全不同了。

　　就算是董念魚，也沒有辦法與上百個分裂體對抗。

　　只是好在，這些分裂體似乎并沒有自己的意識。

　　可即便如此，這片空間的另一端，也因為這些精神力而變得扭曲起來。

　　在這片精神力覆蓋的扭曲空間盡頭，沈殊月和董念魚，都看到了一座巨大的六芒星法陣。

　　法陣上有很多細致的紋路。在這樣的能見度條件下，沈殊月也看不清楚。

　　即便看清，她們也無法認出，那些紋路都是序列文字。

　　“要走過這條路，我可能會耗盡力氣…但也許，我們找到了不得了的東西。”

　　六芒星外，呈現出了五道虛影，虛影被精神力所扭曲，看不真切。仿佛是五張面孔。

　　這倒是讓董念魚發現了一些端倪。

　　被無數分裂體用精神力保護的道路，顯然是為了保護那座法陣。

　　但詭異的是…這座法陣，六芒星里的虛影應該是有六道才對。

　　可視線里為什么只有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