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井五的心魔
鏡反結界之下，被分解為能量的鏡惡墮再次出現的時候，他有些懵。
“我不是死了么？”
此時鏡惡墮的反應，和死亡航班上，諸多被分解，卻又被扭曲還原的人一樣。
他依舊保持著張開雙臂支撐結界的動作，因為區域內的時空逆行，所以一切都和他死前一樣。
唯有一點不同的是，在他身前，出現了另外一個人。
“白霧…”
“是他救了我。”
死而復生，自然是值得興奮的，雖然身體在這個領域內完全不受自己控制，一股強大的力量，讓過去與現在同步發生。
扭曲之下，他的意識呈現出混亂的狀態。
就像兩條道路，一條道路是沿著時間正向行走，一條道路則是沿著時間逆向行走。
正向行走的意識，觀察著周圍，思考著自己為何死去。
逆向行走的意識，就更像是自己臨死前的所有心里活動在倒放。
之所以有這種對沖意識，是因為逆行時間的過程，也需要時間。
如果是純粹的時空力，改變時空規則，會讓人進入一個特殊的時間點。
就好比初代可以利用融合病，前往一個特殊的時間和空間。
但時間的流向不會變，他只是在時間的巨輪里，換了一個坐位。
而白霧所做的，是扭曲，是將規則逆向化。
能夠感受到時間回溯的過程，可時間本身，卻又并沒有回溯。
這是一個聽起來很繞的東西，但扭曲這種東西，就如同白霧所想的——不要去理解，去感受便好。
鏡惡墮的感受——這一切太棒了。
今天絕對是他人生里最精彩的一天。
他有無限的幸運——自己在臨死前，收獲了戰友的眼淚。
也有無限的遺憾——來不及感受這種幸運，就不得不死去。
如今隨著白霧的領域展開，他死而復生，他再無遺憾！
剩下的，便是祈禱白霧能夠打敗眼前的敵人。
萬物拆解領域之內，井五全身屬性爆發出來，不計代價的開始催化領域。
強大的起源級力量，他的確無法抵抗，只是井五認定，白霧的這種手段，支撐不了太久。
上次白霧只是使用了一次，就虛弱到了極限。
這一次，自己已經完全掌握了萬物拆解領域，想必是可以支撐到在白霧力竭之前。
井五是這么計劃的，這個計劃也完全具備可行性。
只是隨著白霧的領域將自己的領域不斷瓦解…
隨著自己已經開始感覺到虛弱和疲倦…
白霧始終沒有倒下。
巨大的球形領域，仿佛被咬了一口的蘋果，且缺口還在不斷的擴大。
聯想到之前白霧的氣息很不對勁，井五生出極大的警惕感。
猛然間，他以最快的速度后撤，身形疾退百丈之遠。
同一時間，白霧也解除了井領域。
他與井五相隔數百米，白霧表現得極為疲憊。
大口的喘息著，身體微曲，連站著都有些費力。
井五心說果然如此，看著遠處白霧的疲乏的姿態，他狂喜不已。
下一刻，井五出現在了白霧身前不遠處。
“雖然在我的設想里，你不應該死在航班里，但真正見到你還活著，我還是很意外。”
井五的呼吸也略微急促，但比起白霧，他的體力明顯剩余更多。
至于意外…他并不是意外，或者說意外不足以形容他現在的心情。
白霧竟然能夠在那種情況下活下來，井五其實有些恐懼。
只是他的自尊心，不允許他恐懼。
面對白霧，井五始終認為，白霧雖然一次次進步，但終究和自己有著無法彌補的差距。
白霧大口喘息著，雖然看起來他處在劣勢，但他氣勢上一點沒有輸：
“怎么，不敢跟我對拼領域了么？”
井五嘲弄道：
“白霧，我必須承認，你是我的宿敵，你和這些螻蟻截然不同。每一次戰斗，你都是我最大的阻礙。”
“我是第一個來到這里的，但不代表只有我來到這里，我還有足夠的余力施展領域，但我不需要這么做，你的扭曲之力，我已經看出了弱點。”
“你的領域，對你的體力耗費過于巨大。”
上次在航班上，白霧忽然擁有了十倍的生命力。
所以才有了和井四的一次對抗。但這種強大的底牌，不可能有第二次。
白霧倒是沒有否認，也完全不在意自己疲憊的姿態顯露在眾人面前。
“確實消耗巨大，不過我得糾正一點，別把我當宿敵，不帶這么損人的，積點口德好嗎？或者別給自己臉上貼金好嗎？”
井五額頭青筋涌現。
白霧繼續說道：
“宿敵，好歹是要在一個等級，不管是力量，還是智商，你哪一點比得上我？”
“先說戰績，你贏過我？我怎么不記得？”
“再說勢力吧，你那邊的商人鐵匠還在的時候，你勉強算有兩個智商與你匹配的跟班，現在呢？”
“你再看看我這邊，我沒到的時候，我的伙伴們就把你逼得用出了最后手段。”
“嘖，老實說我挺擔心的，要不是你忽然掌握了萬物拆解，你是不是連高塔的皮都摸不到？”
“哦，對不起，是我用詞不夠嚴謹，說的仿佛是你已經摸到了一樣。”
“畢竟我來了，咱們用上等馬跑你這下等馬，你是不可能摸到高塔的皮了。”
“但你也不用太難過，高塔半日游，見到了高塔，你也不虧了不是嗎？”
論嘲諷，十個井五也不是白霧的對手。
井五的情緒瞬間炸裂。
狂風驟起，恐怖的拳勢席卷一切而來！
詭異的黑色物質聚集在井五的拳頭上，像一把黑色的長矛，對準白霧直刺而來。
展開領域對決，也只是純粹的體力比拼。
井五確信自己一定可以贏，但在這之前…他要用井字級的力量，好好蹂躪白霧。
這個瞬間——井五因為被言語破防，犯了兩個錯誤。
第一個錯誤，他忽視了之前白霧氣息變得強大的原因。
在井五高速靠近白霧的時候，憤怒的紅芒與悲傷的藍芒并起。
兩種情緒力量白霧已經可以運用自如。
紅藍交織的線與黑色的線在天地間不斷相撞。
一次次碰撞中，井五的軀體不斷出現傷口。
在那股奇異的藍色能量的作用下…井五的生命恢復力不斷降低，傷口的愈合速度也不斷下降。
不僅僅如此，仿佛能夠凍結一切生機的藍光，也在影響著井五的各方面能力。
業火在他的身上留下直觀的傷口，冷藍色的寒芒則不斷削弱井五。
白霧與井五的近距離對決…赫然呈現出了一邊倒的壓制！
高速移動中，井五從追獵的一方，變成了被狩獵的一方。
遠處的黎又第一次看到白霧。
盡管在五九的感知里看過這個人，卻沒想到，真正見到這個人時…他身上散發的氣勢，完全不弱于自己。
井五大感困惑：
“不可能…他怎么可能忽然間就跟得上我的速度了？”
“不僅僅是速度…生命力，防御力，力量…全部都大幅度提升。”
井五想不明白，在百米的高空之中，白霧身影出現在了數個地方。
井五如同一顆皮球一般被不斷的擊打。
恐怖的連打在空中爆發出陣陣強大的氣流，整個戰場仿佛忽然響起了擂鼓聲。
鼓聲陣陣，井五的軀體不斷破碎！
當初在避難所，井五是如何毆打白霧的，白霧便如何還擊！
而在一次次激烈的碰撞中，井五也反應過來了——
白霧的體力，很充沛。
一切都是假的，方才的一切全是白霧的偽裝，目的就是為了騙自己靠近！
這個卑鄙惡心的人類！
井五想要逃離戰場，但現在…他的身體就沒有落地過。
游戲里將浮空這一狀態定性為被控制狀態，是有一定依據的。
白霧的恐怖連打，始終在低空中進行，為的就是不讓井五有發力的點！
井五犯下的第二個錯誤——是解除領域后，忽略了比白霧更麻煩的敵人。
“那個領域解除了啊。”黎又扭了扭脖子，摩拳擦掌。
“啊，現在看來，白霧不會給他發動領域的第二次機會了。”五九拔刀。
所有退卻的人，都轉過了身，再次進入了備戰狀態。
因為鏡惡墮的支撐，因為白霧的到來，這場險些大敗走的戰斗，迎來了轉折！
井五的身前…沒有任何惡墮。
所有惡墮被萬物拆解掉。
井五的身后，本該有源源不絕的新惡墮。
但因為惡墮之城里，一個天下無雙的怪物一夫當關…
惡墮之城與高塔的戰線被截斷。
所以井五身后，也沒有任何惡墮。
浩大的戰場之上，只有一個敵人。
一個極為強大，卻絕對不如人類勢力強大的敵人。
恐怖的黑色利爪出現在空中，強大的白光斬切也出現在了空中。
而在井五的另一側，又一道巨大的鏡面屏障出現，截住了他的退路。
戰場中段，該隱看著白霧若有所思。
這場戰斗的結果已經很明顯了。
使用領域，井五比不過白霧，強大的領域瞬間會讓井五消失。
不用領域…
不用領域更慘，這根本不是對決，簡直是屠殺。
隨著黎又和五九的加入，井五已經徹底沒有了還手之力。
三個人仿佛不是在與誰戰斗，而是在測試井字級沙包的抗揍能力。
業火，利爪，寒芒，斬切。
最為強絕的攻擊手段不斷地轟炸著井五。
屈辱至極的井五卻再也做不出任何的反抗舉動。
看著體力上，仿佛還有極大余力，游刃有余的白霧…井五第一次感受到絕望。
他對這個人類…生出了恐懼。
他的意識在恐怖的進攻之中開始渙散。
井五回憶起了第一次聯系白霧的時候…那個時候的白霧，剛剛打贏了賭場的財神。
在他眼里，白霧有些特殊，因為白霧的惡墮形態，竟然可以使用序列。
他至今不明白為何是純粹人類的白霧，可以做到這種特例？
但那個時候，白霧只是一只螻蟻。
他認為白霧可以做自己的守衛。
并且白霧可以尋找到那艘船，告訴了白霧那艘船的消息。
而這個消息，來自井六。
第二次見到白霧，是機械城，當確信白霧依舊那么弱小的時候，他打消了內心的顧慮…
這只是一個普通的人類，縱然有些特殊，有些也疑點…但也就僅此而已。
可那一次，是井五最屈辱的一次敗北。
第三次，白霧終于展現出了讓井五有些驚詫的地方。
飲下井水而不死…讓井五內心開始懷疑。
可白霧還是沒有超越他，只是掌握了一個能夠傷到二哥的領域。
他也沒有意識到，那個領域有多可怕。
直到第四次遇到白霧，井五以為自己靠著萬物拆解可以取走井三的力量時…
他才明白了一件事，為何當初二哥要那么堅決的殺死白霧。
但一切，都已經太晚了。
白霧一步步變得強大，從一個自己不需要正眼去看的小角色…變成了一個不會用正眼去看自己的強大的怪物！
“我…徹底的輸了啊！”
巨大的屈辱與悔恨在井五內心里涌現。
“為什么我當初沒有殺死他！哪怕被零號重創，我也該殺死他的！！”
身體一點一點破碎，生命力逐漸降到了死亡線上。
井五很清楚，自己不會死。
可他完全得意不起來了。
屈辱和憤怒，終究會在巨大的疼痛之下消散。
可恐懼，卻只會越來越深。
他的身體一點一點消失，再度以一種虛影形態回到黑金島，只是時間問題。
只是他連不甘心的感覺都無法涌現了。
如果井五有里世界，那么白霧在井五的里世界中，形象便是一道高墻。
參天的高墻。
他生活在高墻的另一側，活在巨大高墻的陰影里。
他心如死灰，萬物拆解與萬物重塑帶給他的野心，在這場戰斗里，被白霧一拳拳粉碎！
“讓我回去吧…快點結束吧！這該死戰斗快點結束吧！”
在戰斗結束的瞬間，在井五被巨大的力量徹底摧毀的一刻…
他赫然感覺到了一絲喜悅。
再也不用面對這個家伙了…我只要躲進我的黑金島就好了。
高塔？
意識彌留之際，井五看了一眼高聳入云的高塔。
一切已經不再重要，只要能夠不再面對白霧就好。
戰斗結束。
溝壑的另一側，巨大戰場的彼端。
五九，黎又，白霧，鏡惡墮四人呈四角站位。
整個戰場上，鴉雀無聲。
秦縱，鄭岳，林無柔，王勢…所有人都見過井五，感受過這個人恐怖的力量。
所以他們無法想象——這場戰斗的勝利，是這樣的。
白霧很滿意這個結果。
一拳一拳，將一個井字級活活揍死，耗費的氣力，未必就比開啟領域少。
但白霧很清楚，井字級的怪物，殺不死。
就像是詛咒一樣，他們始終能夠活過來。
好在，見過井三之后，白霧明白了一種殺死井字級的方法。
肉體不死，但可以殺死他的精神。
在這場戰斗里，白霧全面碾壓了井五，徹底打垮了井五的信心。
也許未來某一天，井五會忽然振作，會得到機緣，會氣運加身。
但真到了那一天，白霧也有把握再次粉碎井五的自信心。
戰斗還沒有結束，但在下一波敵人到來之前，這個戰場迎來了短暫的休息時間。
白霧的目光落在了貓娘身上，回憶起自己與隊長分別的大半年里，隊長被這個女人救了無數次…
他心情復雜起來了。明明看著黎又，腦海里卻想到了阮清韻。
其實白霧早就來到了戰場，早在宴自在對著高塔道別的時候，白霧其實已經出現在了戰場上。
第七層的經歷——意外的短暫。
之所以沒有出手，是因為白霧打算幫鏡惡墮一把。
也就在這個過程里，白霧看到了黎又，這個女人對隊長的心思，可絕對不一般。
“糟糕，作為堅定的阮股持有者，我不會上天臺吧？”
念頭一動，白霧又搖了搖頭。
隊長又不是白遠，這種發生在后宮男主身上的事情，不會發生在隊長身上。
他必不可能負了老板娘。
只是…到時候黎又如何自處？
白霧憂心忡忡。
但隨即一想，修羅場又不是發生在我身上？我激動什么？
于是白霧忽然笑了起來。
“我叫白霧，初次見面，感謝你之前對隊長的關照。”
黎又方才被白霧盯著，覺得怪不自在的。
然后看著白霧又是笑，又是焦慮的，覺得這個人很古怪。
但她還是回應了：
“你可以叫我黎又，你的隊長是我的仆人。”
“仆人好啊，門不當戶不對的。”白霧接話。
五九皺起眉頭，這話聽著怪怪的，不過他也沒有太在意。
白霧再一次卡著點出現，救下了鏡惡墮，這讓五九很感激。
五九問道：
“你之前去了哪里？”
“這個問題說來話長，考慮到進攻高塔的敵人后手可能會很多，我去做了一些保險措施。”
五九不是很懂。
白霧笑了笑：
“隊長不用擔心，一切還算順利。”
“這場戰斗結束了嗎？”身后的鏡惡墮忽然開口了。
五九和黎又也關心這個問題。
整個戰場上，已經沒有了敵人。
強大的井字級也被解決了。高塔守衛戰，似乎已經結束。
白霧搖了搖頭：
“事實上，這場戰斗都還沒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