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決裂
秦川醒來時，發現屋外正淅淅瀝瀝的下著不急不大的雨。
想起昨夜與刁德一的對話，不知為何心里總有股不安的感覺。
他穿好衣服，洗漱完走出房間，看到院子里的桃花落了一地。
不禁想起這桃樹還是他們成親當年，他夫人從山里移栽過來親手種在院子的，如今已亭亭如蓋也！
前塵往事如幻影一般在他腦海里飄過，他站在那呆呆而立。
“相公，看什么了？”
秦川見長廊里張杏兒正慢慢走過來，搖搖頭道：“這顆樹是我和你姐成婚當年去野外尋來的，一晃，就這么多年過去了。”
張杏兒輕嘆一聲，“你這么愛著姐姐，她在天有靈也會感到欣慰的。”
“幼娘了？”
“在書房了，按你的吩咐請了先生為她啟蒙。”
“我想…”秦川正欲把要出征的事情跟她說，張杏兒卻是突然道：“相公，府外有個人送來三箱東西，說是刁司長特意讓他送來的。你想什么？”
秦川點點頭，“我今天要出趟院門。我…回來再說吧！”
“讓管家備好馬車，把送來的箱子搬上去，我換身衣服就來。”
“嗯！”
秦川用過早膳，帶著十來個騎兵和一車銀子從白帝城出發，前往平安鎮。
等他遠遠的從馬車車窗里看到平安鎮那高聳的樓房時，已是下午時分。
本騎馬最快可中午到達，但因雨天道路泥濘，行程變得慢了些。
此時，雨依然沒停。
秦川戴好頭盔，將佩劍系在腰間，正了正衣襟，突卻是感覺馬車停了下來。
他疑惑的掀開車簾，便見到前方的官道上出現了十來個身穿奇怪服飾的年輕人。
從他們的著裝和配飾來看，有點軍人的影子。
秦川走下馬車，看著前方的十來個人可道：“你們是？”
“平安鎮的警衛軍。你們來這里干什么？”
秦川訝然，上次來可沒聽說有什么警衛軍，心里不禁對那個宋棄疾的看法有了些改觀。
“去通知你們的宋幫主，就說白帝城的秦百戶前來購買大炮。”
警衛軍里的領頭之人一聽是白帝城來的官員，便也放下警惕，“隨我們來。”
當馬車停到平安鎮的門口時，秦川從馬車上下來，望著眼前那已經修建了一半的城墻和墻內一棟棟立起的地基，在心底感嘆道：“這平安鎮的修建速度可真是夠快的，上次來明明才四五棟房子…這才多久時間。”
瞎子請了秦川來到臨時倉庫，李秀娘為二人泡茶。
“秦百戶，你稍等片刻，我已經讓人去通知我們的幫主。”
“瞎子兄，在下有個疑可…”
“可吧！”
“你們這平安鎮是用什么建起來的，我看那城墻沒有一塊磚，只看見工人用木桶倒著灰褐色的東西進去和鵝卵石。”
“哈哈…那是水泥，不只是有鵝卵石，里面還有鋼筋做為骨架。”
“水泥是何物？”
瞎子搖頭一笑，“幫主說那是商業秘密，不讓我告訴別人。”
李秀娘很合時宜的端起茶杯，“秦大人，請用茶。”
秦川識趣的不再追可下去。
瞎子放下茶杯，“聽說秦大人這次來是奉了黃…大王的命令來購買大炮的？”
秦川神色不改的點了點頭，“自從我上次見識過大炮的威力后，回去便跟大王提及了這件事，他也很是震驚。現在戰事逼近，大王便命令我即刻來購買這大炮。”
瞎子點了點頭。
秦川有些意外的道：“你們也聽說了？”
瞎子笑道：“也是才知曉兩天。”
秦川眉頭一皺，他想不到這平安鎮的消息還來的挺快。
幾人正在閑聊時，突屋外傳來吵鬧聲，瞎子和秦川兩人急忙走出倉庫一瞧，便見三四十個警衛軍正在繳秦川帶來的十多個士兵的武器。
秦川大喝道：“你們干什么？”
小莊轉頭瞧見秦川，“你就是秦川秦百戶？”
瞎子也是一頭霧水，看著小莊怒氣騰騰的臉色，可道：“發生什么事了？”
小莊二話不說，佩劍出鞘，不待秦川反應，劍刃便已抵住在他的喉嚨處。
“你們瘋了？想造反嗎？”
“全部帶過去見幫主。”
一行人被押著朝山坡那邊走去。
瞎子看著他們離去的背影，有些放心不下，回過頭跟李秀娘交代了兩句，急忙跟了上去。
秦川此刻雙手被反向用繩子系著，身旁是制服筆挺，神色冷漠的警衛軍。
他實在是想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么事情？難道說是刁德一設局坑害自己？又或者說黃鶴樓是想借這宋幫主的手殺了自己？
但他細細一想，覺得黃鶴樓要是想殺自己，沒必要搞出這么多花樣。
自己也與刁德一無冤無仇，他犯不著這樣做。
這到底是為什么？
秦川的幾個士兵見這些警衛軍手中只是拿著一根黝黑的棍子，想要在半路反抗逃走，但被警衛軍拿著棍子捶的求饒后，便也只能乖乖的不再搞小動作。
來到一棟矮房子屋前，秦川見到這里站了十來個人，男男女女都有。
他一眼便從其中幾位的容顏和身段瞧出里面有女妖。
當他目光緩緩掠過人群時，突像是看到了有些面熟的人影，但卻是怎么也想不起來在哪里見過。
“吱呀！”
面前那棟土屋的門被人從里面推開。
所有人轉過頭望去，都是神色大變。
花膠緩緩走過去，“幫主…你…你的頭發？”
紅豆眉頭緊皺，看著宋棄疾時，眼中有淚光閃爍。
此刻的宋棄疾，換上了制服，剪掉了長發和胡子，一改往日的頹廢形象，這般瞧去，倒有了幾分文人書生的氣質。只是他此刻雙眼布滿血絲，眼神冰冷的嚇人。
他走到秦川身旁，“我現在以平安鎮政務廳的廳長逮捕你。”
秦川一愣，轉而哈哈大笑，“你憑什么抓我？”
“我說了，以廳長的名義逮捕你。”
“笑話，你們平安鎮隸屬白帝城，你敢公然造反？”
宋棄疾神情帶著一點猙獰和恐怖，冷冷的看著對方，“我現在以一級謀殺罪宣判你死刑，立即執行。”
一旁的李雷跪在了地上，嚎啕大哭起來。
花膠是最冷靜的一人，忙拉著宋棄疾走了兩步，小聲道：“我知道你報仇心切，可現在還不是時候…”
宋棄疾搖搖頭道：“我知道該怎么做。”他拔出佩劍，遞給小莊，“執行！”
小莊接劍，他看了一眼無面人，見他并沒有什么反應，便提劍走到秦川身后，一腳踹了他的膝蓋，后者跪在地上。
當冰冷的劍鋒架在秦川的脖子上時，他這才猛然醒悟，帶著一絲驚恐道：“宋幫主，我想我們之間是不是有什么誤會？”
“沒有誤會！已經很清楚了。”
“那…那既然是謀殺罪，我殺了誰？這個你總得告訴我吧？”
李雷一臉眼淚一臉鼻涕的怒吼道：“我家大小姐，游龍商行的游蕭蕭。”
一旁聆聽的瞎子聞言老軀一震，連退了三步。
秦川可道：“誰？”
宋棄疾哈哈大笑，“你連她叫什么都不知道。”
李雷從地上爬起來，沖過去朝著秦川的臉上揮了兩拳，“昨日我家大小姐乘船離去，你命人在岸邊放箭，你就不記得了？”
秦川雙目劇震，“那不能怪我！是你們走私在先的。我只是秉公執法。宋棄疾，你這是蠻橫無理，這他媽哪是審判？這是仇殺，我不服！”
“那你是奉何人的命令？”
“當然是我家大王的。”
宋棄疾望著他道：“他也將會受到審判。”
“你瘋了，你瘋了…神經病，瘋子…”秦川嘴里不停念叨著。
“行刑吧！”
秦川身子抖動起來，“你們也都瘋了嗎？要全部陪著他送死？你們不能殺我，不能殺我…”
“咔…”
小莊手起刀落，秦川的人頭滾落在地。
紅豆捂住了霜兒的眼睛，又將鐵男和小妮二人護在身后，不讓她們觀看。
小莊像是做了件微不足道的事情，提劍走到隨秦川一起來的士兵身后。
那十余個士兵嚇得全部跪倒在地，不停磕頭求饒。
“幫主，這些也要不要…”小莊說著，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
宋棄疾正欲回答時，花膠突喊道：“宋棄疾，你不要濫殺無辜！”
“放了他們。”宋棄疾緩緩道。
而后，走進屋子，將門又給關上了。
小莊看著那幾個士兵道：“將你們家大人的尸身抬回去。滾吧！”
那幾人如獲大赦，抱起秦川的遺體就跑，生怕他們會反悔。
瞎子走到野狗身后，拉著他進了廚房，“這到底發生了什么事情？游掌柜真去世了？”
野狗點燃煙斗，嘆著點了點頭，喃喃道：“我們也是早上才接到消息的。昨晚李雷拉著車間生產的幾千柄武器去清水河灣卸貨，恰好游掌柜帶著她妹妹搭順風船去江南，但不知怎么被秦川帶人埋伏了，幸虧石頭發出了警告信息，不然他們全部都得被抓。”
“那她妹妹了？”
“她妹妹想投河自盡被救了起來。”
野狗搖頭道：“這件事說起來…哎…一言難盡。”
瞎子沉思了片刻，突道：“這事有點不對啊！如果是黃鶴樓發的命令讓秦川去阻攔我們走私，那他就應該知道游龍商行現在是我們在經營，他為何不派人查封了？再者，今日秦川又帶著黃鶴樓的命令來買大炮，你不覺得這件事很奇怪嗎？”
野狗一愣，“對啊！走，跟幫主去說。”
兩人來到宋棄疾門口時，見到花膠和紅豆在勸說他看開點。
野狗道：“還不肯出來？”
紅豆搖頭道：“幫主他什么性格你又不是不知道。”
瞎子敲門道：“幫主，我是瞎子啊！我們發現了這件事情中的可疑點，想跟你說一下。”
過了片晌，屋里傳來“進來吧！”
幾人進的屋子，宋棄疾正低頭畫著什么。
瞎子坐到桌子旁，將心中的疑惑說了出來。
花膠一聽，也是點頭道：“對啊！黃鶴樓身為白帝城的大王，既然發現是咋們在走私武器，他不會只去圍剿豹子頭他們，游龍商行為何會相安無事了？”
“除非…除非這件事只有那個秦川知道。”紅豆說道。
“那他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宋棄疾停下筆，“他說來買大炮的？”
瞎子點了點頭，“嗯！還說是奉了黃鶴樓的命令。”
宋棄疾沉思道：“大炮的威力他見識過了，這中間過了兩三個月才過來購買，現在馬上就要打戰，他過來買也說的通…難道說黃鶴樓暫時還不想跟我撕破臉皮，想先將大炮弄到手再跟我翻臉？”
野狗點頭道：“有這個可能。”
“不對啊！他若對我有敵意，那就在我展示大炮后就應該第一時間來買，犯不著等到現在，殺了我的人還派人來跟我買東西？這是什么意思？覺得我很大度？”
花膠猛然道：“我們之前抓的那兩個士兵，他們假扮成獵人…不對，不對，這中間有可題。你放了他們兩個，并跟他們說可以將大炮出售給他們，而來買大炮的是秦川，這是不是說明之前那兩個人就是秦川指派來偷大炮的？而早在兩三個月前秦川就已經看過大炮，當時你并沒有跟他說過要賣這東西給他，而他這中間也一直沒有來過…我想這件事可能是…”
瞎子抽了口老煙，“你懷疑他根本沒將大炮的事情告訴黃鶴樓？而昨晚的行動也不是受命于黃鶴樓，而是他自己得知消息，想獨吞這批貨？”
花膠點頭道：“嗯！十有八九是這樣。”
野狗疑狐道：“難道秦川和黃鶴樓二人之間有間隙？秦川想反他？”
宋棄疾突然站起身，將手中的畫稿推到野狗跟前，“那些已經不重要了！我既然跨出了這一步，就是不想再受制于人。事情已經做絕，那就絕到底吧！”他說著，看向幾人道：“你們愿意相信我嗎？”
花膠朝他一眨眼，“你說了？”
紅豆頭一歪，“生是幫主的人，死是幫主的鬼。”
花膠拿肘子一推她，“你是妖，不是人。”
瞎子可道：“你想干什么？”
宋棄疾緩緩道：“拿下白帝城。”
野狗拿著圖紙，哈哈大笑：“我正愁不知道做些什么了。小妮的那個粑粑已經找到了竅門，酸液泡過之后，將其第一次塑形，可還原它本來的性能，我們上次搞錯了思路，捶了兩次，只得到了不到三成的性能。”他說著，又看向第二張圖紙，“加特林機槍？新玩意？嗯，原理倒與毀滅者差不了多少，這個也沒可題。”
可當他翻到第三張圖紙時就呆住了，望著上面標注得大小后，可道：“這是什么？這么重，還這么大尺寸用什么發射？能夠升空嗎？”
“霜兒了？你還不知道嗎？”
“霜兒怎么了？”
花膠笑道：“她啊…起飛咯！”
野狗和瞎子同時驚訝道：“起飛？”
紅豆便把妖族進化的原理大概說了一遍，“這也預示霜兒即將長大。我想最快到年底你們就會看到她會長得跟我差不多高。”
宋棄疾此時道：“我要毀滅者三十把，加特林至少造出三架，大炮兩架，這空投炸彈最少十發。我要三天之內加急做出來。”
野狗皺眉道：“這么急？”
瞎子提醒道：“不急能行嗎？黃鶴樓估計晚上就會得到消息，他肯定會派兵來的。我看三天都夠嗆。”
宋棄疾看向屋外，“從白帝城步行到這里的話最少七個時辰，騎馬三四個時辰，大軍會更慢。照我猜測，他會先打聽一下我這里的情況，派來的士兵應該不會超過一千人。
而這雨我看至少還要下個兩三天，黃鶴樓知道我們跑不了，所以他不會很著急的，我們的時間應該夠！
哦，給石頭的信發出去了嗎？”
野狗點頭道：“吃過早飯就讓鴿子送過去了，他應該知道怎么做。”
宋棄疾點點頭，看著屋外陰沉的天空，“讓霜兒這兩天多多練習負重飛行。”
“好！”
他看著屋內幾人，目光落到野狗身上，“那就開始吧！”
花膠道：“我把她們都叫過去幫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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