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救火

　　“難道我跟美食節八字不合？”

　　想到自己上次美食節，也是臨時被超哥放了鴿子，關鍵時刻還好小雙請假幫了自己一把，要不然就他一個人，絕對忙不過來，不知道要收獲多少差評，十佳排名的榮譽肯定是想都不用想了。

　　向來信奉唯物主義的林小建忍不住腦海里蹦出個玄學的想法。

　　他昨天剛跟小虎說好，確定他這種實習工勞動節三天是放假的，可以全身心投入到美食節當中，還想著到時候午晚高峰讓超哥來幫下忙，這樣等于有2個半人，勉強應該照顧的過來。

　　結果籌劃好還不到24小時，就出了這檔子事。林小建盡量控制著自己的情緒，不對小虎大喊大叫，這太沒禮貌了。

　　自從當了老板之后，他才發現這個職業并不如想象中的那么光鮮，各種不可控的事情實在太多了。難怪上年紀的老人家都喜歡穩定的工作，其中有他們的人生經歷。

　　小虎晚上表現的非常用功，他心知林老板非常重視后天的美食節，可他也沒辦法，這種事情不是個人意志能夠左右的。生老病死，是每個人人生中終將要面對的檻。

　　“你車票明天幾點？我把這幾天的錢轉給你吧。”

　　忙完晚高峰后，林小建淡淡的對小虎說道。他知道這不是小虎的錯，但喉嚨里好像始終有根刺卡著，咽不下去。

　　“不用不用，票我媽幫我買好了，是聯系的一個老鄉順風車回去。錢還是放你這里吧，等老人家入土了我還要回來的！”

　　小虎忙不迭的表明心跡，生怕林老板趕他走。

　　雖然在麻辣燙攤幫忙的時間不長，但他挺喜歡這里的工作環境，自由，沒有約束，不像廠里當學徒，每一步都有嚴格的要求。重點是飯菜好吃，2小時收入20元還管一頓飯，按市場價算，相當于30-35元了，對一個實習工來說這個收入還算不錯。

　　“呵呵，你想哪去了，我巴不得你早點回來的啊！錢沒多少，我想著你回去后總有要花錢的地方吧，先轉給你好了。”

　　林小建體貼的說道，他不喜歡欠別人東西。在工廠里，工資通常是年底結算，每個月支取幾百塊當生活費。他明白工廠因為賬期的原因資金周轉需求比較大，但他收的都是現金，只要有生意，就不愁手里沒錢，買菜什么的都是當天結算。

　　“不用不用！”

　　小虎堅決不收，生怕收了這個錢之后，跟林老板僅剩的這點情分就散了。見他死活不要，林小建便作罷，尋思起后天的安排。

　　“超哥說他白天要忙，飯點的時候可以溜出來幫下，不能耽誤他在廠里的事情，那么找誰呢…”

　　“要不然還是問問…小雙？不知道她廠里放不放假。這么晚了，打電話是不是不好？”

　　他思來想去，能幫上自己忙的，好像只有這個老鄉了。

　　林小建拿出手機準備給夏小雙打電話的時候，她正被裹挾在人群中，一群工人圍著辦公室吵吵嚷嚷的。

　　“我們要加班！”

　　“我們要工資！”

　　“不要放假！不要放假！”

　　別的工廠工人巴不得放假的時候，夏小雙所在的工廠工人卻強烈抗議工廠放假的決定，要求開機上班。

　　一開始，她也搞不明白其中的邏輯，放假還不好？后來還是從一個大媽那里問清楚的：原來這家工廠的工資不是按包月算的，是按時薪算。一小時5元+0.1元/組，熟練工一小時可以拿到將近20元的時薪，一天12小時就是240塊。動作慢點的，也有15元左右，一天180，在農民工里算不錯了。

　　節假日還有雙倍工資，像五一節期間時薪就是10元每小時，一天可以多賺五六十塊。三天下來毛估估就是200塊，對省吃儉用的工人來說是筆不小的收入。

　　但工廠老板考慮到最近生意不好，決定五一節給工人放假，平時生產的都賣不完呢，干嘛多花加班費？

　　這樣一來，就出現了顛覆普通人觀念的戲劇性一幕：工人強烈要求上班，老板堅決要放假。

　　這就是包月和時薪的區別，做時薪的工人經常看不起包月的工人，覺得一天才賺這么一點，自己一天抵他們兩天，簡直是消磨生命。但要碰上行情不好的時候，時薪就沒包月穩定了。即便是工廠打工的，也有穩定和不穩定之爭。

　　夏小雙到現在還不知道自己是算打機工還是質檢，她來的時候跟領導應聘的是質檢，但做的基本上是打機的活。去問領導，領導解釋說現在工人不夠，你暫時客串下工人，等有人了還是要做回質檢的。看你文文靜靜的，工作肯定仔細，是個質檢的好苗子。

　　質檢的話工資是包月，工人工資是按時薪的，她一時不知道自己該站在哪邊，只是被大媽們強行拉上，湊過來壯個聲勢。

　　感覺到口袋里的手機在震動，夏小雙終于找到借口脫身，從人群中擠了出去，跑到辦公樓外，盡情的呼吸了一口外面的新鮮空氣，看到屏幕上顯示的來電號碼，心里“咯噔”一下。

　　“怎么是他？”

　　“喂？”

　　她把貼在臉上的頭發攬到耳朵后面，接通電話，輕聲問道。

　　“喂，是小雙嗎？在上班嗎？現在方便接電話不？”

　　“嘿嘿，五一你們放不放假？有個事情想找你幫忙呀~”

　　電話那頭的林小建有些不好意思的撓著頭問道，平時不見你殷勤，關鍵時刻老是找人家女孩子救火，連他這個榆木疙瘩都覺得不妥，沒有風度。

　　“噢，是缺人手嗎？應該可以吧。”

　　夏小雙站在樓下，看著倚在二樓窗戶邊上焦頭爛額的車間主任，不確定的說道。

　　她最近有路過北山夜市那邊，知道林小建招了個幫手，心里有些奇怪兩個人還忙不過來嗎？但沒有在電話里說。既然他找自己幫忙，肯定是遇上困難了啊，難不成是閑著無聊找人聊聊天嗎？

　　“好好好，還是你最好了。”

　　“有你在，我就放心了。”

　　聽到那頭傳來肯定的答復，林小建提著的心終于放了下去，長舒了一口氣說道。

　　“…”

　　不知怎么，這兩句話聽在夏小雙耳朵里，感覺有些怪怪的，好端端的呼吸變得急促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