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城管來了
說豪言壯語的時候覺得自己棒呆了，指點江山，激揚文字，但真碰上不可抗力，才發現個人的脆弱無力。林小建收拾完畢配好菜后，順著習慣睡了會兒午覺，醒來后發現天色竟然陰沉了下來，淅淅瀝瀝的下起春雨。
“哎喲，這個雨好煩的。”
看這天氣，短時間內估計是停不下來了，他只好頂著陰雨霏霏騎著車出去擺攤。
下雨天的夜市和平時完全是兩個世界，從熙熙攘攘到稀稀拉拉，只需要老天爺變一次臉。就連一天到晚無所事事只會犯困的老劉都沒來，他賣的炒貨最忌諱下雨天，要是一車子貨受了潮，賣再多都不夠賠的。
林小建披上雨衣，從車上搬下來簡易篷，一根根鐵柱跟篷子連在一塊，只要撐開來放端正就行。找來幾塊石頭壓著柱腳，他又回了趟家，把沒拉完的設備全拉過來，一通忙碌過后，后背已經濕了大片，不知道是雨淋的還是汗浸的。
這個篷子也是上一任攤主轉給他的，面積不大，遮住電動車后只夠放兩張桌子，新添置的那張就塞不下了。還好春雨風很少伴隨大風，雨點不會刮進篷子里來，勉強還能容納客人吃飯。換作是夏天的雷陣雨，短時間雷雨狂風大作，這種小篷子根本撐不住，會被風刮走，別說是人坐著吃飯了。
下班時間到了，人們把自己緊緊的裹在雨衣里，視線狹窄，只能看到前方，沒法左右搖晃，根本注意不到路邊的攤子，就是看到了也沒心情頂著雨滴就餐，都是在食堂或回家隨便吃點。
整整一個晚上只賣了十幾碗，林小建恍惚間回到了沒有系統的日子，就算你做的東西再好吃，顧客沒有消費的欲望也是白搭。
都說“清明時節雨紛紛”，似乎是為了補償前陣子虧欠的雨水，這陣雨一直下到了星期六早上才停下，澆的林小建又恢復了兩天去一次菜市場的節奏，賴在家里幾乎快發霉。
他在手機上琢磨那天發現的米好生活送菜公司，把自己的定位上傳后，經過和客服溝通，得知因為遠離城鎮，不在配送范圍內，配送得200起步。如果沒有這場雨，按他之前的生意，進200塊的貨不是什么難事，但一場雨把他打回了原形，連菜市場都懶得去了，果然如有些人所說，擺攤不是什么穩定的職業。
還好林小建現在有冰箱加冰柜兩個儲藏設備，蔬菜一直冰著倒也沒事，重點是超級保鮮盒的存在，讓他可以無視時間對海鮮的影響，要不然兩天清閑下來，人還扛得住，海鮮絕對扛不住。
直到星期六下午才雨止轉陰，看樣子晚上是不會下了，林小建出門前考慮著要不要再去進點菜，今天是周六，按理說生意應該會好，大家伙的消費欲望被壓制了這么久，還不報復性消費來一波？但地面上還濕漉漉的，有些低洼的地方積起了水坑，出行不便，說不準能有多少人出門。
“算了，都下午了，菜市場也沒什么新鮮的菜，湊合著賣吧。”
糾結了三分之一后，他決定就這么賣吧，該有的菜都有，跑一趟菜市場還挺麻煩的。
騎著車來到老地方，稀稀疏疏的沒幾家攤，看來大家都不太看好今天的生意。想到這里，林小建又有些慶幸自己懶癌作祟，沒有跑去進貨。
“嘩啦啦！”
就在他低著頭擺攤的時候，一輛老款桑塔納飛速駛來，碾過一個個小水坑，濺起高高的水浪，等靠近這片集市后，車速降了下來，眾位攤主看清車身上貼著的藍色政府標志后，頓時心中一凜。
“城管來干什么？”
“今天不是周六嗎？他們不休息？”
“現在收拾東西是不是來不及了？”
“不是說現在提倡擺攤嗎，難道要出爾反爾了？”
就連幾個擺攤賣菜的本地村民，看到城管大駕光臨，都忍不住心中一緊，交頭接耳起來，互相打聽有沒有內部消息。在城管面前，管你本地人還是外地人，都是被服務的對象。
林小建看到這些穿著藍色制服的人，本能的畏縮了一下，搬了張小凳子坐在灶臺后面，遙遙的看著。見他們走到一家攤販面前，表情嚴肅的說著什么，指手畫腳，心里有些忐忑不安，生怕以后這兒不讓擺攤，連能賺錢的快手極速版都沒心情刷了。
不過稀奇的是，被城管光顧的幾家攤子并沒有連忙收拾東西走人，而是大搖大擺的營業著，遠處的攤主們開始放下心來，繼續忙著手頭的活，想著：“畢竟現在政府大力號召擺攤呢，應該沒什么事。”
很快，穿著城管制服的兩男一女走到了林小建的攤位前，男的是一中一青，女的年齡二十出頭，感覺像個實習生，手里拿著臺賬模樣的硬底橫版筆記本，上面是一頁頁表格，手寫了一大堆信息。
“你好，做下調查。”
“麻煩把身份證給我看下。”
中年城管第一個開口說道，聲音洪亮，吐字清楚，語氣里有種不怒自威的氣勢，林小建看到他就跟老鼠看到貓似的。
“呃，不，不好意思，沒有帶啊！”
“一定要要嗎？我回去拿？”
林小建本能的雙手摸了下口袋，想起來自己沒有帶身份證的習慣，不好意思的說道。
“手機里有存著照片嗎？照片也行。”
想來這種情況中年城管見的多了，見林小建面露尷尬神色，立即明白了他的情況，對此早有預案。
“有，好像有。”
林小建趕緊拿出手機，在相冊里翻了翻，前陣子他開通支付寶的商家服務，上傳過自己的身份證，應該還沒刪。
開通商家服務后，用支付寶收款碼收款，每天第一筆會有積分、保險金等獎勵，積攢起來可以兌換話費和保險額度，林小建就喜歡收集這些。
“這是你嗎？”
找到身份證照片后，他忙不迭的把手機遞給中年城管，只是對方看了一眼照片，又奇怪的盯著林小建看了幾秒鐘，露出疑惑的表情，納悶的問道。
“你們看看，這個是不是他？”
中年城管隨手把手機遞給邊上的同事，讓兩個年輕人鑒別鑒別。年輕城管湊過來，把林小建本人的容貌跟身份證照片上的反復比對，時不時的抬頭，眼睛眨巴了好幾下，有些無法判定。
“好像是他，但總感覺有些怪怪的，照片好像PS過一樣。”
女城管皺著眉頭，以女人的照騙鑒別水平說道。
“啊？這，這就是我啊！”
見城管懷疑自己的身份，林小建急忙說道：“這張照片是我前年在老家拍的，那時候還在上學，可能比較嫩，現在老了點兒。”
雖然不知道人證不符會有什么后果，但這的的確確是林小建的身份證，貨真價實，他忙不迭的解釋著。
“老？怎么感覺你比身份證上的樣子還要年輕？你才19歲？”
中年城管眼睛微微瞇起，像極了正在捕食的狩獵者。照片上的林小建黑乎乎的，眼睛小小，目光無神，頭發亂的好似雜草叢生的雞窩，活像個逃荒的難民。
可眼前的這個攤主，身材高大，皮膚白皙，雙目炯炯有神，五官很立體，有點兒接近時下流行的小鮮肉。雖然和照片上的人整體輪廓差不多，但氣質差的太多了，簡直是太陽和螢火蟲的區別。
“沒事兒，你這個攤叫小林麻辣燙？”
中年城管琢磨了幾秒鐘，把身份證遞回給林小建，他又不是查戶口的，看上去差不多就行，沒準整容了呢。
他聽說現在微整在年輕人群體里很是流行，身旁的小慧就直言不諱自己拉過雙眼皮。
“是啊，這個沒注冊執照沒關系的吧？”
林小建忐忑的回答道，剛說完，就有些后悔自己多嘴。有的事情你不公開就沒事，大家就算心知肚明也不會找你麻煩，公開后如果發現不合規，那必須得處理了。
“沒關系，擺攤不用營業執照，我們就是登記一下。”
“聽說你是這片生意最好的？”
中年城管并沒有察覺到林小建突如其來的慌張，他突然換了個問題問到。
“啊？我？一般般吧，沒有那么好。”
林小建沒想到城管竟然會關心起他們的生意，本能的謙虛道。
華國的生意人向來是兩種極端，一種講究財不露白，賺1000說自己賺100，生怕別人知道他有錢惦記上，到時候吃拿卡要沒個完；另一種是賺100說自己賺1000，生怕別人不知道他有錢，就是要趾高氣揚的展露出有錢人的派頭。
走哪種風格，要看經營項目和老板的性格。小吃行業看天吃飯，社會貢獻不高，加上林小建性格老實，除了家里人，在外他都不透露自己的收入。
換作北山大道上這些辦工廠做制造業生意的老板，恨不得把營業額吹成凈利潤，越是家大業大，別人才會信得過你，敢把幾十萬幾百萬的訂單下在這里。
換作是小作坊，個體戶，客戶不免會擔心訂金被騙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