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4、入獄審核
一座巍峨堅實的堡壘依山而建，修筑在斷崖之上，通體采用巨大的石塊壘砌而成，顯得氣勢雄渾。
這座名揚地星的監獄，建在不晝山的最高處西顧峰上。
兩百年前，華國官府將西顧峰頂平整出一塊巨大的地面，有上百畝之廣，背靠山峰后面的斷崖，建起了這座蜚聲海內的監獄，用以關押重要的犯人。
在此后百年中，歷任官府都會不斷修葺、完善，或加固城墻，或在墻內內嵌最高密度合金，或投入更多的看守人力，或制作封印的結界，最終形成了今天看到的樣子。
這里原本的名字叫做“國立三省監獄”，取“三省吾身”之意。但因坐落在不晝山巔，所以流傳于世、更廣為人知的名字是“不晝山監獄”。直到今天，“三省監獄”的名稱已經沒人再用了。
陸云站在這座雄渾的堡壘之前，仰望著那扇厚實無比的巨型合金大門，心里感嘆，雖然人類已經突破極限，成為擁有改天換地能力的武者，但在修筑這類建筑時，依然會按照雄偉、壯闊的路子來。
恐怕是藏在心底根深蒂固的、面對自然時的渺小感在作祟，所以一定要通過巨大的建筑物體現人類的偉力。
即便在武者時代也一樣。
這么看來，魏猛那一方小小的辦公室，反倒體現了人類的自信心。九品武者的格局的確不一樣…
胡思亂想一陣，身后的緝拿人和押運使都開始催促，他這才信步往監獄內走去。
巨大厚實的合金大門緩慢升起。
沒有半點金屬生銹的嘎吱聲，也沒有半點機械的停頓，整個過程平穩、順滑、安靜。
大門升到頂部時，眾人擁著陸云走入。
陸云明顯感受到，自己的身體通過了一層若有若無的結界物質。
他回頭好奇的看了眼大門。
一個押運使笑道：“整個不晝山監獄的外圍，都有結界封印，據說是天元司神機團的技術，很厲害，提前將你們這些犯人信息錄入系統，只能進，不能出，你就別想著越獄了。”
我特么又不是邁克爾，越個毛的獄啊…陸云心里吐槽一句，說道：“原來有結界存在，難怪我看監獄外圍，沒有什么守備。”
“誰告訴你沒守備了？”另一名押運使說道，“你運氣不錯，是坐直升機來的。你走上山來試試？五步一哨、十步一崗，整座不晝山都布滿了守備人員，就是防止犯人逃跑。”
“這里關押的都是重要犯人，不少都是五品六品，甚至更高。這些犯人要跑出去，山間的守備人能阻攔得了？”陸云疑惑道。
“首先，犯人根本不可能穿過結界。其次，就算他們僥幸穿過結界，不死也要脫一層皮。山間駐防的大多是三品、四品人員，聯手起來對付一個連半條命都沒有的殘廢五六品，問題不大。”先前那名押運使回答道。
“不晝山監獄有那么多三、四品的駐防人員？”陸云有些驚訝。
三品人員在天元司翼衛團里已經算是一個中隊隊長的水平了；四品人員都可以入選捕風團了。一個監獄擁有上百名這種品級的武者，算是相當多了…
“當然！”另一名押運使說道，“不晝山監獄和元部可是平級單位，比起天元司還要高一個級別咧！
“我們的典獄長是八品中境的武者，三名副典獄長是七品武者。下屬的獄卒五品居多，還有部分是六品。”
那你們的確蠻橫的…將不晝山監獄的守備力量拉出去，都足以橫掃扶桑了…陸云在心中腹誹，同時笑道：
“兩位都是六品巔峰境，也是不晝山舉足輕重的人物！”
那名瘦高個的押運使臉顯傲色：“算你小子有見識。這次出動我們哥倆，已經是不晝山最高規格的押送，也算是對你小子實力的認可。”
陸云嘿嘿一笑，連忙說過獎過獎，又問道：“不過咱們為什么要花費這么多人力物力，來看管這些犯人呢？將他們殺掉不就好了？”
瘦高個押運使一愣，隨即說道：“你這是小兒之見。不晝山監獄里關押的犯人，平均品級是五品，而人數最多的在四品，一二品武者非常少。
“換言之，里面有不少人都是五品、六品水準。這些人，其實都可發展為華國自己的戰力，好些五六品的天元司武者，也都是從不晝山監獄里轉化過來的。
“這群人里面，有的從前是傭兵，有的從前是間諜…最有名的，就是巡夜四團的團長岳喻秀。她就是傭兵出身，最后被抓了，在不晝山關了一年，然后投降天元司。
“能夠修煉到五品以上是非常不容易的，除非罪大惡極的人，否則怎么能輕易殺掉呢。華國如此多的五品六品武者，你以為都是自己培養的嗎？”
另一名矮壯的押運使說道：“真要把不晝山監獄的犯人殺掉，你陸云不也其中？難不成把你也殺了？想什么呢…
“你在扶桑春祭擂臺上的表現我看過，很有些水平。進了不晝山，好好反省，重新做人，以后未必沒有機會東山再起。”
陸云重重點頭：“我一定好好表現，爭取寬大處理！”
兩位押運使都滿意的點頭。
說話之間，他們終于穿過了長長的門洞，來到監獄內部。走了那么久，足以見得這座堡壘外部城墻的厚度。
一進里面，是一片非常大的開闊地，一眼望去沒有任何遮擋。
這也是監獄內的常規布局，有人越獄，跑到這片開闊地中，一眼就能看到，無所遁形。
在開闊地的右邊，是一方巨大的操場。這會兒剛好早上八點，操場上有零星幾個人在散步。
“這…這是放風時間？”陸云好奇道。
“對，早上、中午、下午各有一次。早上人少，很多都在單間里修煉。”瘦高押運使說道。
原來異界的監獄也有放風時間，很人性化嘛…聯絡“老孫”就得在這時候…
陸云心中思索，又想起一件事，問道：“一堆武者聚集在這里，不怕他們鬧事？”
“他們敢！”
瘦高押運使指了指堡壘最上方的窗戶，“典獄長天天在那里盯著他們吶！”
那棵老歪脖子樹，天天盯著你們呢…陸云心中，忽然浮現出前世電視劇里的臺詞…
八品中境的典獄長，還好他不是我的調查目標…
穿過這片開闊的、種滿綠茸茸青草的空地，他們走入建筑內。四名緝拿人去一所房間復命，兩名押運使帶著陸云徑直走到登記室內。
“又有新人來了啊。”一個身材臃腫的獄卒說道，“有什么隨身物品沒？”
陸云雙手一攤：“沒有。”
臃腫獄卒望了他一眼，嘀咕一句：“夠寒酸的。”
然后對照資料，說道：“陸云…名字好熟…嘿，和武者殺的角色同名嘛！”
“老汪，你他娘的就知道游戲。這位兄弟可是在扶桑春祭擂臺上，代表華國將其他各國選趴下了的。”瘦高押運使說道。
“我說你們兩個沒空也玩玩游戲。人家武者殺里面，‘神槍陸云’這個角色，名氣明顯大得多嘛！”老汪反唇相譏。
“沒事，你們說的，都是我。”陸云笑道。
三人尷尬的對視一眼，然后面色古怪的望著他，心想你小子業務夠雜的。
半晌，老汪咳了一聲，說道：“陸云，男，19歲，無隨身物品，分配到308房。”
頓了頓，他又道：“等下我讓獄卒帶他去房間，現在先接受入獄審訊。”
入獄審訊，這是什么鬼…陸云皺起了眉頭，問道：“還要接受審訊？”
扶桑江戶灣。燈塔內。
白謹閱坐在壁畫之間，從一方小窗望向遠處的蔚藍海面。
空氣出現奇詭的波動。一道金色的人影輪廓出現在白謹閱面前，微微欠身，沉聲道：
“夜皇。”
“神識傳遞的方法，你們用的越來越熟練了。”白謹閱笑道。
頓了頓，他又問道：“有消息傳回來了嗎？”
“是的。”金色的人影輪廓說道，“上鬼獄島的人帶話回來，第五月死了。真正的博士被巡夜團帶走了。”
白謹閱嘆了口氣，說道：“這次是我們失算了，沒有料到劍圣和黑死神湊在一塊兒，會被打敗。”
金色人影沉默著沒有說話，片刻后才回答道：“夜皇，白穎昭在隊伍里。”
“第二月，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是怪我沒有提醒劍圣，白家有大幅度增加實力的戰技。”
代表第一月的金色輪廓人影仍舊保持著沉默。顯然，他默認了白謹閱的說法。
“你們不知道劍圣的真實實力。包括零號女武神也沒見過。坦白講，即便白穎昭發動‘天宮’，也不是劍圣的對手。”
白謹閱沉吟道：“劍圣的戰敗，肯定有其他不確定的因素。”
第二月想了想，又說道：“夜皇，五號和十號回來，向我說了當時的情況，當時您其實可以帶第五月一起走的。”
“第二月，你是最早跟隨我的人，時間甚至早于第一月。也只有你，可以直言指出我的錯誤。準確的說，你和我并不是上下級，而是好朋友。”
白謹閱說完，向金色人影投去了信任的眼神。
第二月再次微微欠身。
“我知道，第五月身亡，你們都在等我一個解釋。我必須承認，這件事是我的失誤。”
白謹閱的面容變得嚴肅起來：“首先，我沒有預料到劍圣會戰敗；其次，以我當時的身體情況，沒法帶第五月一起走，也沒法帶博士一起走。
“我在一開始給第五月布置了后手，如果他被捕獲，就按照我的布置來執行計劃。
“坦白講，我原本沒料到會走到這一步。”
第二月說道：“您的布置是？”
“擊殺陸云。”
第二月愣了一下，隨即道：“擊殺陸云？他有這么重要？”
“記得我剛才說的，劍圣的戰敗是因為有不確定因素嗎？我現在可以肯定，這個不確定因素就是陸云。”
白謹閱換了個坐姿，繼續說道：“這小子的崛起速度太快了，快到我不得不重視他的地步。到現在為止，我們和魏猛的每一次交鋒，站在關鍵位置的，都是陸云。
“這樣的人，不能為我所用，那就只能消滅。”
第二月點了點頭。
京都古戰場的人質綁架、西北古戰場的局勢扭轉，再加上這次鬼獄島古戰場，夜皇所謂的“不確定因素”…在每一次交鋒中，陸云的確都發揮了至關重要的作用。
“我要說的第二個消息，就是關于陸云的。”第二月說道：
“華國傳來消息，陸云被關入不晝山監獄，罪名是攻擊同僚、擅殺要犯、頂撞魏猛。魏仙帥一怒之下，處以最嚴的懲罰。”
“有點意思。”白謹閱笑道，“很少看到魏猛動氣。說說看，具體是怎么回事？”
“在第五工房內，第五月重傷蘇韻遙，陸云沖冠一怒，揮槍攻擊保護犯人的龍慎，并且將其擊退，然后擊殺了第五月。”
“他能殺退龍慎？這小子真是不簡單。”白謹閱沉吟道，“攻擊同僚、手足相殘、不尊法令，是魏猛最忌諱的事情。當年的沈千輝，如今的陸云，都用上了雷霆手段。”
頓了頓，他問道：“關多久？”
“三年。”
“夠久的。”白謹閱打開一瓶酒，喝了幾口，說道：
“第五月原本想擊殺陸云，但陰差陽錯重傷蘇韻遙；陸云為姐報仇，不顧一切殺了第五月，犯了大忌，讓魏猛動用最嚴的懲處。
“整件事看上去沒什么問題，但在九方峰會即將召開的節骨眼上，還是要保持謹慎。通知第六月，讓他注意陸云在不晝山的舉動。”
“是。”
“真要在不晝山待上三年，這位華國希望之星還沒升起，就要面臨隕落。華國是整個地星最強大的武者團體，魏猛作為統帥，用一些非常手段還是很有必要的。
“這處燈塔已經暴露，我要另外尋覓休養的地方。找到之后會告訴第一月。接下來的九方峰會，第二月你就要多多費心了。”
第二月“嗯”了一聲，微微點頭。
“還有其他事嗎？”
第二月猶豫片刻，說道：“第五月身死，博士被俘，接下來第五工房和信息中心該怎么辦？”
“信息中心讓第三月接手。至于第五工房，已經完成了它的使命。”白謹閱回答。
“夜皇，有句話不太合適，但我還是要講。”第二月挺直了身體。
“第五工房完成使命之后，您是不是就已經準備好了，犧牲第五月，以換來廢掉陸云的結果。”
白謹閱雙手交叉支撐下顎。
“第五月犧牲的原因，之前我已經講過。但我也尊重你自己的想法。無論如何，廢掉陸云都是非常良好的成果，這一點，希望你能認同。”
“我認同。“
頓了頓，第二月又說道：“接下來的九方峰會，我會按計劃行事。也請第六月和其他瞭望者配合。”
“當然。”白謹閱笑道，“我們不滅之月，要為九方峰會送上一份厚禮…”
“這不是你想象的審訊。”登記室內，老汪解釋道。
“所謂入獄審訊，其實是監獄內有特殊戰技的武者，問你幾句話，看你有沒有什么沒交待清楚的。”
“戰技？審訊戰技？”陸云吃了一驚。
“對啊，審訊戰技之下，不怕你不說實話。”老汪看著陸云，嘿嘿笑道。
“有免除入獄審訊的人嗎？”陸云心里大呼糟糕，沒想到還有這么一出。自己這么多秘密，全被套出來就壞事了。
“當然有。”老汪回答，“七品武者就可以免除。因為審訊戰技對他們無效。精神力太高了。至于你嘛，得審一下…”
精神力太高審不出來？那我只有發動“昂揚”了…
不過總還是有些擔心。自己的捕風團身份泄露也就算了，關鍵問題有兩個，一是身懷系統的事情，二是魏猛的任務。
這二者任何一條暴露出來，那么后續而來的將是無窮無盡的麻煩。
不知道是如何審訊的，能不接受是最好的…陸云暗自思忖對策。
“好了，走吧，去審訊室！”老汪站起身來。
“等一下！”瘦高押運使厲聲道，“這小子入獄，是因為攻擊自己人。他不是傭兵也不是間諜，按理不用入獄審訊。”
老汪說道：“這事兒，你們兩位就不用操心了。有沒有必要做入獄審核，我說了算。”
“你說了不算。”矮壯押運使冷冷說道，“魏帥特意關照過，不對陸云做入獄審訊，還給典獄長通了氣。不信，你現在可以打電話問典獄長。”
這小子和魏猛有關系？魏猛還特意關照過？老汪的表情僵硬了。
陸云在一旁樂了。這兩位押運使很講義氣嘛，夸他們一句舉足輕重，這會兒投桃報李了！
看到老汪沒說話，瘦高押運使帶著陸云就往門外走，“沒事的話，我們就把他送去房間了。”
等三人走后，老汪臉色陰沉的拿起電話。
“曾副，入獄審核沒做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