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1、春祭的任務
槍勢如龍，劃過平靜的海面，似一道閃電般，消失在海天相接之處。
按照葉御鋒傳授的方式，陸云進入戰心狀態，在靈力奔涌而出之前，鑄造了一道堅固的大壩，擋住呼嘯前行的靈力，如同擋住咆哮的洪水。
接著，再用最簡單粗暴的方式泄洪——毀掉大壩，積蓄已久的靈力瞬間噴薄而出，配合霸槍的蓄力動作和發力姿勢，飛速奔向遠處。
奔涌的氣勢，足以摧毀任何擋在前進之路上的障礙。
陸云長舒一口氣。
歷經三天，霸槍槍勢，終于算掌握了。
現在的槍勢速度，比以往提升了兩、三倍都不止，五品武者遇上這樣速度的槍勢，基本很難有反應時間。
而且，這種積蓄靈力、尋求爆發的方式，配合“神異”當中“奔流”戰技的加持，陸云有信心破防五品巔峰境武者。
至于六品武者，那就看緣分了…對方要是老老實實站在那里讓他捅，那還是能造成殺傷的。
收好槍，陸云漫步走向帳篷。
正值下午時分，蘇韻遙在帳篷里修煉呼吸法，其余的巡夜團隊員，有的帶著家屬去天極島村落閑逛，有的深入海島古戰場探索，還有的窩在帳篷里看書…
大家都充分抓住這難得的、可以自由安排的時光。
“小云，你等下。”唐飛從古戰場入口處進來，快步走向陸云。
“我剛從入口管理區回來，有事情要通知你。華武的傅校長，讓你盡快返校，說有緊要任務交給你，2月20日前務必返回。今天是2月18日，你該收拾收拾出發了。”
陸云一愣，“這么急嗎？”
和蘇韻遙相見，連十天的時間都沒有，這就要離開了…
唐飛笑著拍拍他的肩膀，“舍不得你姐？武者，總要面臨各種各樣的突發狀況。放心，小遙在我這里安全得很，你難道害怕沒有見面的機會？道個別，收拾下東西，明早出發！”
陸云點點頭，轉身鉆入帳篷。
蘇韻遙盤腿坐在地毯上，聽到聲音響動，睜開眼睛，腦袋微微歪斜，“小云？有事嗎？”
“那個，小遙，學校讓我20號之前回去，說有緊要任務。”
蘇韻遙修長秀麗的眉毛微微揚動，盤腿而坐的姿勢改成抱膝而坐。
她薄薄的紅唇緊閉，睫毛隨著眼睛的閉合輕輕抖動，半晌，才問道：“什么任務？危險嗎？”
“還不知道。”陸云搖頭，“傅校長親自布置的任務，估計不會太輕松。”
蘇韻遙眼睛看向地面，片刻后，目光上移，重新盯著陸云。
“不要冒險，不要逞能，能做到吧？別讓我每天都提心吊膽。”
說這話時，她眼中的清冷一掃而空，眼波盈盈，像是蒙上了一層水霧。
陸云心中一動，點頭道：“嗯，能做到，我答應你。”
蘇韻遙臉上露出難以察覺的微笑，神色也放松很多，說道：“領了任務后，記得知會我一聲。”
“好。”陸云回答的很痛快。
他撓了撓脖子，繼續說道：“有個問題，憋在我心里很久了，一直想找機會問你。馬上又要分別，干脆就趁現在問了吧。”
蘇韻遙的心猛地一跳，“什么？”
“你每晚是不是給我下了安眠藥，怎么到了這海島古戰場，我的睡眠會這么好？！”
蘇韻遙抬起修長的手指，指著帳篷門簾，神色平靜。
“滾蛋。”
在海島古戰場渡過最后一夜，陸云早早起身，收拾物品。
這次海島之行，時間不多，但收獲不少。不僅學會了霸槍槍勢，還獲得了一項控場戰技。
現在的他，面對五品武者時信心百倍；面對六品時，也有自信能夠順利逃脫。
從睡袋鉆出來時，蘇韻遙已將早飯準備好。吃過早飯，向唐家父女和巡夜七團諸人告別，在蘇韻遙的陪伴下，陸云走出海島古戰場。
他原本想讓蘇韻遙送到入口管理區就行，哪知蘇韻遙面無表情的搖頭拒絕，堅持還要再送送。
結果，一直將陸云送到天極島的碼頭上。
姐弟倆沉默著沒有說話，并排站在碼頭，靜靜看著起伏的海面，等待航船到來。
時間還早，碼頭上沒什么人，空曠而寧靜。
陸云的面前，是遼闊渺遠的大海，身邊站著清麗雅致、秀美絕倫的少女，耳邊是海鷗的嘶鳴和陣陣海潮聲。
清晨的海霧還未散去，彌漫在碼頭，像是為兩人披上了薄薄的紗衣。
一切都浸潤在朦朧中。
陸云想著，如果時間能凝固在這一刻，該多好。
馬達的轟鳴，打破了這充滿默契的安靜。航船來了。
陸云提了提背包，轉頭道：“我走啦。小遙，你也保重，遇到危險就閃，不要傻乎乎的硬沖上去。”
蘇韻遙瞪了他一眼，“管好你自己。”
陸云嘿嘿一笑，跳上航船，朝著蘇韻遙揮揮手，坐到船艙里。
蘇韻遙看著船只劃開海面，向西航行，不由得怔怔出神，一直等航船消失在視野里，才慢慢轉身離去。
陸云乘船登上甬州，搭上直飛京都的航班。兩小時后，航班抵達機場，一小時后，風塵仆仆的陸云出現在傅照閑的書房。
寒暄幾句，傅照閑微笑著，從抽屜里拿出一枚小小的鐵塊，扔了過去。
陸云接過來一看，這是一支長戟造型小鐵塊，上面刻著繁復的花紋，做得惟妙惟肖。
雖然體積很小，僅有巴掌那么大，但是入手很重，應該是相當貴重的合金打造而成。
這支小鐵戟，難道就是王依略所說的，了不得的物品？
他抬眼望著傅照閑，目光中滿是疑惑，“校長，這和任務有關系嗎？”
“沒關系，算是我幫你申請的福利。你小子無利不起早，要你做事，得先喂飽了才行。”傅照閑微笑道。
校長，你要這么說，我這一腔熱血…就更沸騰了。
陸云暗自在心中為傅校長點贊。這才是一校之長的風范，全是大手筆，從不搞小恩小惠。
不過，傭兵襲擊華武事件中，傅大校長還欠著很多元能礦沒有給…
他把玩著小鐵戟，問道：“這支小鐵戟很精致，是什么物品呢？”
“鐵戟令。”傅照閑答道，“動用鐵戟令，可以無條件的調動巡夜團。”
陸云下巴都要掉在地上了。
這是福利？這簡直就是皇恩浩蕩啊！
調動巡夜團是什么概念？華國最強戰力要聽自己的號令！
陸云壓住激動的心情，問道：“隨便調？”
“想得美。”傅照閑笑著看他一眼，“僅有一次機會，用了就要還回去。所以想好再用。”
一次？一次也很不得了…陸云簡直有些懷疑，傅照閑和自己到底是什么關系了，居然為自己申請到如此通天的物品。
“為什么會有鐵戟令這種東西存在？”興奮之后，疑問隨之而來。
陸云覺得難以理解的地方在于，能調動華國最高戰力，鐵戟令的權力未免太大了。這樣一個不講審批流程的物品存在，對華國而言，有什么好處嗎？
“這個牽涉到很多事。”傅照閑十指交叉，放在胸前。
“簡單說來，元部建立之初，因為掌握著全國的武者資源，權力過大，受到不少非議。
“當時，設立了督軍府這樣一個機構，希望通過監督的方式，削弱元部的控制權。
“督軍府的一把手被稱為督丞，他手中掌握著鐵戟令，在他認為有必要的時候，強行調動巡夜團，從而架空元部部長。
“這樣，不僅能實施監督，還能在發現問題的時候，以雷霆手段鎮服。
“但是，大家很快發現這個制度的弊端，那就是太依賴于督丞的個人水平。歷史上也出現過督丞胡亂調動巡夜團，導致損失慘重的事例。
“久而久之，在元部的不斷斡旋下，督軍府督丞一職，基本由在任的元部一把手兼任，所謂的監察之制，也就名存實亡。
“不過，鐵戟令的傳統倒是保留下來，只是持有者變成了元部一把手。這玩意兒在元部部長手里，連雞肋都不如，但一旦放出去，可就值錢多了。”
原來還有這么曲折的原因…陸云沉吟片刻，問道：“魏帥為什么會答應，將利害關系這么大的物品，交給我？”
“因為是我說要給你。他相信我的判斷。”溫潤如玉的傅校長，說這話時，也露出了崢嶸。
“收起來，總有用上的一天。”
陸云沒有立刻收起來，他一邊打量著鐵戟令，一邊問道：“還有其他什么人知道，鐵戟令在我這兒嗎？”
陸云之所以這樣問，是因為他知道鐵戟令這物品實在是干系重大。
經過了最初的興奮后，冷靜下來一想，如果很多人都知道鐵戟令在他身上，那于他來說，并不是一件好事。
“沒有不透風的墻。總會有人知道的。”傅照閑眨了眨眼睛。
“你要是怕別人來搶，那就努力讓自己變得更強，這樣，自然沒有人敢打你的主意。
“如果實力低微，還懷揣有如此大權力的物品，那就等同于三歲的小孩，抱著黃金走在鬧市里，誰都會有搶奪的心思。”
陸云瞇起了眼睛。傅校長這番話說的，讓他都有些懷疑送鐵戟令的動機了。
“如果，我是說如果，鐵戟令被搶了，那豈不是很大的災難？”
傅照閑說道：“你用鐵戟劃破手指。”
陸云照他說的做，指尖的血滴留在鐵戟令上，很快就被吸收。
他再次握著鐵戟令的時候，這小小的合金鐵塊，散發出淡淡的金光。
這么玄乎？小說里的滴血認主嗎？
傅照閑道：“鐵戟令的使用，要持有者手持，當面向巡夜團宣布任務。巡夜團接受鐵戟令后，執行完任務，會交還給督軍府的督丞。督丞知道如何將鐵戟令上的血液標記祛除。
“不過，自從元部部長兼任督丞一職后，鐵戟令很少對外發放。”
陸云聽了這番解釋，大致明白這物品的使用規則。想要冒名頂替使用鐵戟令，幾乎是不可能的。
“好了，該說任務的事情了。”傅照閑見陸云收好鐵戟令，繼續說道：“準備一下，2月25日，出發前往魔都，從那里去往扶桑國。”
啊這，有點太突然了吧，出差外派不提前溝通的嗎…陸云腹誹一句，問道：“去扶桑國執行任務？”
“華國東面海域的國家，自古以來深受華國文化影響，保留著很多傳統。扶桑國的春祭，就是如此。”傅照閑緩緩說道。
這個知識點陸云是知道的。雖然在天靈班時期，歷史課基本是睡過去的，但有些內容還是聽到了。
華國古代，天子會在春天祭祀青帝，祈求天下豐收。
這一農耕文明的儀式，現今的華國沒有沿襲，反倒是一海之隔的扶桑國，保留了春祭的傳統，每年3月初，國內都會舉辦大型的春祭活動，像是過節一樣，非常熱鬧。
傅照閑繼續說道：“每年的春狩，就屬于春祭活動的一部分。所謂春狩，就是召集全國各地20歲以下的青年，進入古戰場，誰狩獵的異獸多，誰就能獲得優勝的獎品。”
“聽上去有些意思，不過和我沒啥關系呀。我又不是扶桑青年。”
“這一次的春狩有所不同。”傅照閑解釋道，“扶桑向全世界開放，邀請各國20歲以下的優秀青年一同參與角逐。”
說著，傅照閑的溫潤的目光看向陸云，“魏帥的意思，由你代表華國參加。”
這真是印證了“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這句話，給了鐵戟令，任務也就隨同而來。魏仙帥從不做虧本的買賣。
陸云豎起右手三根手指，“三個問題。”
“講。”
“第一個問題，為什么選我？”
“因為你在扶桑的人氣很高。讓你過去參賽，符合扶桑民間的期望，也彰顯華國的大氣。”
“為什么我會有這么高的人氣？帥到驚動外國？”
傅照閑笑道：“華國武道大學第一人。這篇專訪不是你配合人家采訪，才寫出來的嗎？”
我曰…竹內雅治那孫子來真的呀…陸云內心瘋狂吐槽，真不該貪圖虛榮、接受采訪，平白無故惹這些事出來。
“第二個問題。”他繼續說道，“是我一個人去？”
“不是。扶桑一共邀請了九個國家，每個國家三個名額。華國派出的隊伍中，你是核心，其余兩人是白穎希和蕭南墨。”
原來如此，一個三品，兩個二品，這算是華國20歲以下的最前陣容了…陸云心里默默點頭，繼續問道：“第三個問題，能再來點元能礦嗎？”
傅照閑有些奇怪：“我聽王依略說，王家頂級投資的其中一項，就是每個月都會固定給你兩塊礦。
“我比較好奇，元能礦除了在突破時有激發靈氣的作用，剩下的功能就只有作為戰丸的原材料。你要這么多，是想自己開廠生產戰丸嗎？”
“校長。”陸云想了想，說道：“我可以不滿足你的好奇心嗎？”
傅照閑一愣，隨即搖頭笑道：“你小子…好吧，我想辦法給你弄兩塊過來。”
“多謝校長！”陸云興高采烈，“既然校長如此支持我的修煉，那我就免費追加一個問題。”
傅照閑眉梢揚動。怎么著，不給你元能礦，你問問題，還得倒向我收費嗎？
不過他也不在意，陸云的皮是出了名的。
“問吧。”
“讓我去扶桑的真實目的是什么？”
“一如既往的敏銳。”傅照閑露出笑容，“好了，反正也要讓你知道，就先說了吧。”
他從高背椅中站起，走到落地窗前，繼續說道：“近來，扶桑的古戰場有些異動，你們在海島古戰場，碰到了海浪沖來異獸，就是受到扶桑異動的波及。天元司神機團已經派人援助。
“科學技術上的問題暫且不考慮，我和魏帥都認為，這些異動，都和一個叫做不滅之月的組織有關。
“說到這個不滅之月…”
陸云揚起手來：“校長，不滅之月我已經聽舅舅說過了。”
傅照閑笑著點頭：“好，那我就不多解釋了。你這次前往扶桑，參加春狩只是次要的，主要任務，是將你在春祭活動當中，看到的、聽到的，點點滴滴的信息匯集起來，向特定的人員匯報。”
“向誰匯報？”
“這就是提前召你回來的原因，有些任務要給你交代清楚。”站在落地窗前，傅照閑收回看向外面庭院的目光，說道：
“每年的春祭有二十天，差不多覆蓋整個三月。在此期間，你們會常駐江戶。那里有一家居酒屋。
“你獲得任何情報，都匯報給居酒屋的老板。出發前，會將居酒屋的信息告訴你。”
“我只是探聽情報，不采取任何行動嗎？”陸云問道。
“糾正一下，你不是探聽情報，只是將接觸到的，你覺得有價值的信息匯報就行。主動探聽情報的工作，以及行動工作，由天元司的專業人士完成。”
我就是你所謂的專業人士…陸云在心中吐槽。
傅照閑繼續說道：“你注意自身安全。現在的你，還不足以對戰不滅之月的瞭望者們。”
“這只是我的任務吧？和小希、蕭南墨沒關吧？”
“對，不用把他們牽扯進來。”傅照閑笑道，“回去準備一下，到時在魔都，和小希、蕭南墨碰頭。”
陸云起身離開時，傅照閑又補充道：“你可以趁這段時間，學幾句簡單的扶桑語，以備不時之需。”
前世的華國青年，誰還不會說幾句簡單的扶桑語？陸云笑道：
“高中時期，研究過大量的扶桑電影，扶桑語還是會一點點的。比如，伊摸幾。”
傅照閑：“…”
從校長別墅出來，陸云心中暗自盤算。
那個居酒屋，多半是捕風團在江戶的據點，自己這次就是配合捕風團的行動，只能算是一個信息渠道而已。
不過，傅校長卻不知道，自己還有捕風團成員這個身份！
只要向獸醫或者紅鬼大叔探聽一下，問清楚這次執行任務的是誰，到時候就能主動聯系，拿到更多的情報。
根據這些情報，再自行采取行動，不用只是做一個信息渠道。
這樣，本次任務的主動權，才算是握在自己手中的…
黑死神推開厚重的鐵門，拾級而下，往地底走去。
那個瘋女人，為什么喜歡待在這種鬼地方？
黑死神心里直犯嘀咕。他很討厭陰暗潮濕的地方。
走到底部，點亮浸油的火把，這個地下暗室一片通明。
第四月清秀的面容呈現在光亮中。她常年居于地下，不見陽光，臉色非常蒼白。
“歐陽煦，情況如何？”
黑死神找了一個突出的石壁坐下，答道：“這次的春狩活動，天守株式會社邀請九國的青年才俊一起參加。估計會在林海古戰場展開狩獵比賽。”
第四月眼睛緊閉。即使黑死神走進來，她都沒有片刻睜眼。
“這是個讓人很興奮的邀請。我們再做實驗的同時，也和這群青年才俊過幾招。”
黑死神驚異道：“又要改計劃？從籌備到現在，你改過多少次計劃了？”
“耐心點，歐陽煦。”第四月嗓音低沉，像是個女中音，“你上哪兒去找這么好的機會，能讓各國的青年才俊齊聚？
“既然聚在一起了，那就讓他們集體消失吧。”
第四月的聲音不帶任何感情。
真的是一個瘋女人…加入到這次的扶桑計劃中，實在失策…黑死神歐陽煦在心中不停默念。
“記得通知其他瞭望者。我們的春狩，就要開始了。”
第四月終于睜開了眼睛，但雙目中卻是渾濁一片。
變強診所。
陸云收拾好東西后，當天下午就來找獸醫。
這次行動的實際發起方，其實是捕風團，他專門前來，好好探聽一下核心任務是什么。
推門進去，首先看到的不是獸醫，而是一片大紅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