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化學室里的女同學
這個時候是冬天，約定碰面的地方是市區里的某個必勝客門口，蘇暢早早地就在那里等待，身上還積了一些雪花，梁實誠以為自己來晚了，于是稍微道歉，但實際上還沒有過約定的時間，只是蘇暢來的比較早。
他們很多年沒有見過面了，第一眼望去，蘇暢的面貌相比以前已經發生了不少變化。
上一次碰頭已經是五年前的事情了，那是梁實誠最落魄的時候，當時他還沒有參加工作，因為缺了三門選修課，遲遲沒有拿到畢業證和學位證，雖然因為他出色的能力，已經被一家公司看上，公司方面并不在乎這個。
但辛苦學習了四年，總覺得要留下點什么，為此那一年每周依然有兩天晚上要在學校里度過。
沒有工作，生活也格外拮據，同樣是一個冬天，同樣蘇暢花了一萬二買了機票回國與家人短暫團聚，在最后一天，她給梁實誠打了個電話，請他到麥當勞吃飯，蘇暢知道梁實誠最愛那里的巨無霸漢堡，并在那里高興地向梁實誠宣布，她在國外已經找到了工作，感謝梁實誠以前對于自己的幫助。
幫助？梁實誠腦子那時候不好使，自己都不記得幫助過蘇暢什么。
只記得臨走時蘇暢還不忘為梁實誠打包一份套餐，回家的路上，大雪紛飛，抱著暖和的袋子，那一天梁實誠至今難忘。
回憶作罷，兩人隨后上樓，梁實誠以同樣的理由，提前要求自己來買單，
“我也剛剛找到工作了。”
蘇暢意外地答應了，記憶中以她的性格是極力主張AA制的。
梁實誠點了一大堆東西，而蘇暢只點了一杯酥皮奶油蛤蜊湯，和兩塊蛋糕。
飯菜上來之前，兩人開始閑聊，除了敘舊以外兩人還有很多話題。
蘇暢是同班同學中性格比較特殊的那種，她不追星，不花癡，只在乎周圍人的內在品質，是梁實誠高中時期為數不多的朋友。
可能是受父親的影響，她動手能力極強，高中時候校牌遺失的情況下，因為無法忍受繁瑣的補辦流程，直接用一天的時間手繪了一張校牌，連照片位置都是自己畫的，就這樣一直到離開學校都沒有被門衛發現。
雖然最終因為接受不了反復的刷題訓練，而放棄了高考，出國留學，最終學成歸來，但本身智商很高。
在似乎所有可聊的話題，都用盡后，服務人員終于端上來了一道菜，是蘇暢點的湯。
蘇暢指著這碗酥皮奶油蛤蜊湯，說明了她點這碗燙的原因，
“我現在的工作就是在研究這個。”
梁實誠露出疑惑的表情，反問道：
“這東西還能研究？”
蘇暢微微側著臉詭笑了一下，并解釋道：
“你別看這家餐廳，氣氛和裝飾都比較典雅，但是它本質上提供的還是快餐。
在它的廚房后臺中，并沒有什么身懷絕技的大廚，而只需要臨時雇傭一些普通人，經過極端時間的培訓就可以勝任了。
支撐這一切的，是供應鏈中的中央廚房系統，中央廚房把食材先加工的差不多，然后打包冷藏后，再發往全國各地，直到東西到達餐廳的庫房后，只需要再簡單加熱處理，就可以端到顧客面前了。”
蘇暢拿起梁實誠的餐具，動作優雅嫻熟地，用勺子輕輕戳開，燙杯上的酥皮，并在奶油湯中沾了沾，
把勺子還回給梁實誠，他接過勺子，用嘴抿了抿，感覺味道清淡而濃郁。
“也就是說，這種東西也是工業化批量生產的？”梁實誠隨后反問道。
蘇暢繼續用自己的勺子在燙里攪拌，另一只手撐著下巴，繼續講述道:
“你剛才吃到的那勺濃湯，味道怎么樣？
它是我現在所在的公司的經典產品，是在實驗室中經過反復測試與改良后的產物，
并且選了大量路人進行盲測，最終決定出哪一款配方推向市場。
所以我現在的工作，和在實驗室里做研究的感覺差不多，而且每天要接觸的并非是各樣新鮮食材，而是要帶著橡皮手套，把各種化學物質一點一點地添加到儀器中，測量數值。
我們最終的勞動成果，可能是一小包氣味極其嗆人的白色粉末，它便是公司技術的結晶，同時也是我們保護自己的知識產權的辦法。
我們的公司總部和研發部門設立在國外，但我們的工廠卻遍布全球，為了提高產量，降低生產成本，這樣的工廠規模會非常大，并且聘用一大堆本地人進行工作，所有的原材料也是本地采購。
于是也就無法保證，工廠內的生產有什么機密可言，也就是只要有想法的話，隨時可以進去偷師學藝。
于是遠在海外的公司，必須有什么辦法阻止這一點，那就是依靠那些袋裝的粉末，每一次生產的時候，一個巨大的容器中，只需要加入那么一點點，就可以改變其風味，并不被模仿。”
說話間，其他菜品也陸續被端了上來，蘇暢點的那份蛋糕也上來了。
她端起裝著蛋糕的盤子，遞給了梁實誠，示意其吃下，梁實誠用勺子挖下一小角，吃了進去。
蘇暢又繼續問道：
“怎么樣，感覺很甜嗎？而且很蓬松很糯，當然一點也不粘牙吧，但是自然界中是沒有這樣屬性的糖的。
這塊蛋糕里并不含糖，你剛才感受到的是一種虛假的甜味，通俗點說就是糖精，但種類有很多，只需添加一點點就能很甜。
它也有好處，糖精不含熱量，于是人們就可以安心地享受各種虛假的甜食，而不用糖分攝入過量。
同時這個世界上本身也支撐不了，那么多糖的生產，是因為有糖精，全世界才可以輕松消費那么多甜食。
其他的很多口味也如此，純天然是很浪費的，都是在用化學方法模擬需要的味道。
不過我想你應該可以接受這些吧，畢竟是你告訴我化學物質可以是無害的，純天然的反而可能很有毒。”
最后蘇暢用一只手的大拇指抵著下巴，臉輕輕地側向一邊，略有戲謔地補充道：
“你以后可以告訴你的女朋友，蛋糕可以大膽的吃，不必擔心長胖。”
服務員已經把所有的東西都擺上來了，這個話題也暫時告一段落。
蘇暢一只手扶著一邊的頭發，將它引到胳膊后面，露出一側的潔白的臉龐，并低著頭安心享受著那碗酥皮奶油蛤蜊湯，和一碟蛋糕的時候。
梁實誠則挪了挪位置，突然感到口袋里有一個硬物把自己搓了一下，并本能地擔心起是否把東西弄壞了。
但這完全是多余的擔心，他這才突然想起了，另一間重要的事情，戴比爾斯公司寄過來的包裹還沒拆封來看看呢，
于是他從褲子口袋中取出被壓癟了的包裹，迫不及待地暴力拆開包裝，然后看到了一個類似于鉆石的東西。
東西完全取出來后，梁實誠把它放在手上，首先映入眼簾的是正在閃閃發亮的透明鉆石狀物體，不僅如此還附贈了一個戒指座，將它牢牢地固定在上面，梁實誠立刻明白這就是自己送過去的超級玻璃樣本。
我那個去，竟然給我加工成了這個形狀，還真是戴比爾斯的風格，不光是這樣，還弄了一個戒指這是鬧哪樣！梁實誠無奈地在內心里吐槽了一下。
就在這個時候，蘇暢抬起頭發現了，梁實誠手中拿著的東西，一個雕刻著精美紋路的戒指上，鑲嵌了一個足足50克拉大小的“鉆石”。
她略微張開嘴巴，一邊的嘴角高高翹起的臉色瞬間從優雅恬靜，變成了驚訝與彷徨，
“梁實誠，你，你，你想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