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位,我去后廚看看,這天色都泛白了,豬羊竟還未呈上來。”
曹操自認為已經是將呂煜吃得死死的了,心中很是歡喜,看著呂煜就像是看著自己的兒子一般。
“郎君且去。”
呂煜起身,對著曹操與陳宮二人拱手行禮,便折去后廚了。
待呂煜走后,陳宮終于開口了。
“孟德你長女才十歲不到,總角之年,尚未是豆蔻年華,這般便論嫁,恐怕有些不妥。”
曹操卻是不以為然。
“成大事者不拘小節,我見這呂煜容貌姿態才德品性皆是上佳,小女雖然年紀尚輕,得此如意郎君,高興還來不及呢。”
“啊這...”
陳宮輕輕嘆了一口氣,終究沒有繼續說話。
說到底,這也是他曹操的家事。
莫說是曹操長女現在不到十歲,就算是剛出生,曹操要將她嫁給呂煜,他陳宮又能說什么?
“公臺覺得,方才呂家郎君所言如何?”
陳宮心中斟酌片刻后,說道:“自古人心最是難測,如孟德這般置生死于度外者,恐怕確實不多。”
陳宮雖未言明,但他話中之意已經是很明顯了。
曹操輕輕點頭,臉色也變得有些難看起來了。
“呂郎所言,或許確實有道理,但我心中還是愿意相信袁本初他們與我一般,都是一心報國之人。”
不試一試,曹操是不會死心的。
陳宮也是點頭。
“但凡有一絲絲的可能,我們便不應該遲疑,放棄。”
曹操微微頷首,看了看天色,說道:“在這呂家也待了快一日了,再不離去,恐身后追兵已至,等呂郎過來,我們補充些糧草便離了。”
知道現在得不到呂煜,曹操也沒有留下來的意思了。
早些去東郡,便也能早些舉義兵。
時間對于現在的曹操來說,也是非常重要的。
陳宮輕輕點頭,只是稍稍嘆了一口氣。
“只是這呂家郎君有如此才干,困居這小小的成皋,卻是屈才了。”
曹操卻不這樣認為。
“如今大亂將至,成皋關乃是要地,若在成皋關有人援助,反而是一件好事。”
“原來孟德是想留呂家郎君在此地聚集義兵,只是我看呂家雖有家財,但舉義兵之事,恐難成事。”
陳宮稍稍思索,突然想到一個好主意,對著曹操說道:
“孟德你與王司徒相善,不如替呂家郎君手書一封舉薦信,他若是能為一地縣令,以他的才干,屆時討董也是有一番助力的。”
舉薦信?
曹操眼中一亮。
“我方才怎么沒想到這一點?”
司徒雖然不直接掌管人事,但掌民事,凡教民孝悌、謙儉、養生送死之事都屬于司徒的職責范圍。
只要王允愿意開口,以他現在在董卓身邊的地位,給一個孝廉子一個縣君之位,恐怕是信手捏來的。
如此一來,這呂煜受我厚恩,豈不為我做事?
“拿紙筆來。”
陳三再一旁伺候曹操與陳宮,聽到此言,連忙下去將紙筆拿來。
“怎是蔡侯紙?去拿布帛來。”
明明是你說拿紙筆來的,現在又要拿布帛...
陳三心中腹誹,但臉上也不敢表露出不滿來,只好下去拿出一截布帛出來。
蔡侯紙如今雖然普及,也算是昂貴,但他如今些舉薦信,若用蔡侯紙寫,反而不顯莊重,而布帛就恰恰好了。
布帛攤開,曹操想都沒想,便揮筆而下來。
不過須臾,洋洋灑灑百來字,便謄寫在布帛之上了。
“呼”
曹操小力吹了吹布帛上的墨漬,將它攤在桌塌上風干。
呂煜去也匆匆,來也匆匆。
“曹公,使君,恐怕這豬羊炙烤,還需要些時間...”
呂煜的話沒說完,曹操便揮手打住了。
“郎君,我在此處停留過久,若是再耽擱時間,恐怕身后追兵頃刻而至,便不享用豬羊了。”
“這...”
呂煜臉上露出為難之色。
“只是我父尚未歸來,曹公便去,我如何與我父親交代?”
“老伯未歸,實是遺憾,不過此事危急,確實不能耽擱。”
呂煜想了一下,點了點頭,也不勉強了,當即吩咐陳三去準備干糧。
“既是如此,我也不敢留二位,請二位稍等片刻,我已吩咐下人去準備干糧清水。”
曹操微微頷首,上前拉住呂煜的手,臉上綴著和煦笑容。
“郎君有大才,不該賦閑鄉野,這不僅是郎君個人得失,更是我大漢損失,若是諸公知曉我見如此英才而不為朝廷舉薦,定然會怨恨我曹操,來...”
曹操將桌塌上的布帛拿出。
“此是我向司徒王允的舉薦信,你且一觀。”
舉薦信?
呂煜馬上反應過來了。
“這,這如何使得,在下薄才,何德何能得曹公舉薦?”
看完舉薦信之后,呂煜心中也是汗顏。
這封舉薦信中,曹操直接是把他夸到天上去了。
就差類比管仲樂毅、蕭何曹參了。
“況信中言語,卻是過譽了,小子如何擔待得起。”
曹操重重拍了拍呂煜的肩膀,說道:“如何擔待不起?郎君一人,抵得千軍萬馬,莫要推辭了。”
這曹操,當真是看得起我。
“郎君莫要推辭了,孟德為你求官,也是想著來日討董之時,能多一支義兵,你若心思報國,以匡扶漢室為己任,便不需要推辭。”
陳宮言語犀利,倒教呂煜不敢拒絕了。
這一拒絕,豈不是說我呂煜不思報國,不以匡扶漢室為己任嗎?
呂煜吐出一口濁氣,對著曹操行了大禮。
“曹公舉薦之恩,在下沒齒難忘,將來定然不辜負曹公,為討董舉義兵以響應。”
“好!”
曹操重重點頭。
“好男兒當如此。”
片刻后,陳三將一袋干糧與兩個水袋奉上,干糧與水袋既然到手,曹操便也不做停留了。
兩人先去馬廄取馬,然后將馬牽出門外。
“送君千里終須一別,便就此別過了,日后你我必然會再見的。”
曹操越上馬匹,手上揮打著馬鞭,在胯下大黑馬的嘶鳴之中朝著官道飛奔而去。
“郎君,舉義兵乃是大事,成皋毗鄰洛陽,若是不成,莫要沖動。”
“我明白。”
“如此便好。”
吩咐完這一句,陳宮手上握著韁繩,雙腿一架,胯下馬匹便輕步快走起來了。
看著兩人揚起一陣黃煙,最后消失在視線范圍之內。
雖然穿越過來沒有司馬金手指,但是如今的開局,已經是非常不錯了。
呂煜手中拿著曹操替他寫的舉薦信,心中一陣感慨。
在這個時代,沒有點關系,想要出人頭地簡直是癡心妄想。
名聲名聲!
這種虛無縹緲,看似不那么重要的東西,卻是現在呂煜最缺的事物。
所謂名聲,靠的不僅僅是自己的實力,更多的,或許是靠商業互吹。
若是早來一些,還可以去許劭的月旦評刷刷名聲,但現在...
許劭都已經死了,而現在洛陽的局勢,去了洛陽,能不能完整的出來都是一個問題。
不過好在...
還有曹操與陳宮給自己刷聲望。
加上手上的這個舉薦信,若是王允開口夸贊一聲,他呂煜,也算是小有名聲了。
不過...
僅僅是這點名聲,還是不夠的。
至于要舉義兵,要那些莽漢服從,光靠這些才名也是不夠的。
呂煜暗中思索,如何才能夠快速起勢。
就在這個時候,門口走來了一個騎驢老人,他長著一副古銅色的臉孔,一雙銅鈴般的眼睛,尖尖的下巴上,飄著一縷山羊胡須,老驢兩側掛著兩個小酒壇。
“父親。”
呂煜自然知曉面前的老者正是自己的便宜父親呂伯奢。
“你傷未痊愈,如何能早起,快回去歇息罷。”
呂伯奢的五個兒子中,就屬呂煜能讀的進書,像是呂延,雖然識字,但早早的便去求了官身,至于三子,更是粗鄙武夫,只曉得舞槍弄棒。
是故五子之中,呂伯奢最是看重呂煜了。
“父親,方才曹公已經離去。”
“什么?”
呂伯奢從老驢背上下來,眼中有不悅之色。
“我與曹操之父乃是結義兄弟,如今打酒歸來,他未飲一口便離去,這便是為父教你的待客之道?”
呂煜想了想,最終還是沒有將呂延意圖殺曹操領功的事情說出來。
“父親,是孩兒待客不周。”
“你啊...”
呂伯奢輕輕搖頭,也沒有責罰。
“走了也好,他如今被朝廷通緝,若是被外人知曉我家窩藏罪犯,恐怕我等身家性命將會不保。”
冒著生命危險也要收留曹操,對曹操而言,這也算是大恩了。
或許也只有這個時代,才能出關云長這般義薄云天的英雄出來。
呂煜家中院子也是很大的,三進三出。
外院、內院。
廂房、耳房、下房、正房、廚房、客房,茅房...
在內院中還有一處不小的庭院闊地。
呂伯奢方才入了內院,就發現院中此事跪著一個身披荊棘,赤裸上身的壯漢。
呂伯奢還以為呂延是在責罰家中的那位門客呢!
但定眼一看,才發現負荊之人就是自己的兒子呂延。
“你這是作甚?”
呂伯奢連忙上前扶起呂延。
如今是清早晨,地上都結了一層霜,呂延赤膊上身,此時也是微微顫抖。
“父親,孩兒方才險些釀成大錯,如今有何臉面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