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一筆繪盡人間煙火
當畫筆落下時，天地為之一變。
天空不再雷鳴，烏云逐漸退散。
龍嘯也戛然而止，天色漸漸放晴。
軒宇眼觀四周，沒有發現一絲異常。
唯一有變化的是。
陳瀟的筆。
早已落下。
軒宇暗暗松了口氣，原來是真龍不再喚雷了。
他還以為這陳瀟真有實力，給他搞出事情來。
“陳師弟，你這一筆看來——”
“茶葉三斤四銀錢！陶瓷具器便宜賣嘞！”
一聲吆喝，打斷了軒宇。
眾弟子尋聲看去，發現一位小販手提茶包，正在賣力吆喝。
小販？
為何這繪彩峰會有小販？
眾弟子迷惑不已。
可當他們轉過頭時，他們震驚地發現自己早已不在繪彩峰。
身邊的桌畫全部不見，取而代之的是青綠的長河，熱鬧的街市，還有人來人往的大橋。
軒宇見狀為之一愣，周圍的景色不正是金色畫卷所畫的景色么？
眾弟子心中如驚雷落地！
街道市集摩肩接踵，人行川流不息。
有吆喝的小販。
有敲打著算盤的商賈。
有正在觀賞兩岸的書生。
有佩刀巡街的官吏。
有背負著竹簍的漁夫。
有正在問路的外鄉人。
有花樓中豪飲的世家弟子。
也有哭泣行乞的殘疾老人。
街道市集上男女老幼，士農工商，三教九流，形形色色。
繁華景象，盡收眼底。
四周的行人如真實的活人，弟子們一時間反應不過來，眼下究竟是自己身處畫卷之中，亦或是陳瀟所勾勒出來的畫境假象！
“讓開讓開！今日徐家大喜迎親，統統走開別擋路！”
一聲喝罵讓愣神的弟子回過神來。
只見一行身穿紅衣的迎親隊伍從郊外行入街市之中，為首跑腿在大聲喝罵，讓擋路的仙門弟子讓道，猶如這群仙門弟子在跑腿的眼中不過是街市平民的一員。
眾弟子雖說是仙門弟子，可此刻面對普通平民的喝罵，他們卻生不出脾氣來，甚至還主動讓道。
因為眼下這人與物，實在太過真實了！
根本就不像是身處畫境之中！
一位大膽的弟子，甚至走到一小販的面前，小心翼翼地詢問陶瓷的價格。
“這位客官好眼光嘞！”
小販滔滔不絕地給仙門弟子講解手中陶瓷的來由，講得頭頭是道，仙門弟子聽得紛紛點頭。
軒宇見狀，額頭出汗，一股不祥的預感由心底里升起。
此景象如同身處現實，軒宇扣心自問，哪怕是他的兄長也達不到如此境界！
這陳瀟再強橫再逆天，難不成還能比得過他兄長？？
軒宇不信！
冥冥之中，軒宇仍然能感覺到自己與龍王的聯系。
他毫不猶豫，喚起龍王！
“不過是障眼法罷了！”軒宇咬緊牙關，狠狠道。
天色頓時烏云密布！
河流急速流淌，河上的波浪如戰鼓般拍打著岸邊。
強烈的猛風吹過，吹得木門木窗來回晃動，嘎嘎直響。
伴隨著一聲巨響，一道巨大的身影突然從天上落下，落入河水之中。
龍王從河中探出頭來，揚天龍嘯！
街道市集行人見河中忽然出現巨物，驚恐萬分，速速逃離河邊。
甚至連行乞的殘疾老人也飛奔起來，跑得飛快。
軒宇見狀，忍不住放聲大笑 “原來只是鏡花水月！”
真想不到啊。
陳瀟這畫中秘境，居然抵不住龍王之威！
既然如此，看我如何把你這畫撕成廢紙！
任由你畫得再真實，又能如何？！
“大魚要上岸，快來捕大魚嘞！”
忽然，猛風之中一道吆喝的聲音，落入軒宇的耳中。
大魚？
哪來的大魚？
難不成......
軒宇往岸邊一看，只見近五十多名頭戴草帽，手提魚叉漁網的漁夫，往河邊趕去。
他心中暗驚，這群漁夫真不畏懼龍王么？
一股不祥的預感從軒宇的心中油然升起。
“快！毀了這座市集！”軒宇有些慌亂地對龍王下令。
龍王眼中閃過一道腥芒！
它張開大嘴，對著市集準備又來一記龍王噴水。
可沒等龍王噴出水柱，一道魚叉從龍王頭部的下方飛速襲來，精準地穿過龍王的下巴，把它嘴巴死死地釘住。
軒宇見狀無比震驚！
他看見這無比荒唐的一幕。
這破舊魚叉，還能傷及到龍王的尊貴之身？？
雖說此龍王不過是他的作品化身，但要如此簡單直接地給他龍王造成傷害，對方的畫道造詣必須要是他好幾個層次以上，才能辦到。
甚至是他的兄長軒國師，要破他的龍王還必須要花費點時間才行。
哪會像眼下這般直接？
隨即，一個荒誕的想法從軒宇心中升起。
這陳瀟，在畫道造詣上，會不會比他的兄長還要出色？
不、不、不！
不可能！
怎么可能！
軒宇有些失神。
然而岸邊的漁夫可不會就此停手。
龍王被封住了嘴巴之后無法噴水，被激起兇性的它拖著巨大的身軀，意圖用身軀將街道市集給摧毀。
此時，一張張巨大的漁網迅速將龍王籠罩起來。
漁夫們抓緊漁網，齊心協力地將龍王往岸上拖。
龍王動用渾身力勁，意圖掙脫漁網。
可這漁網看似破舊，但卻無比堅固，哪怕龍王使出十二分的力勁，也掙脫不了半分。
“嘿！拉！嘿！拉！嘿！”
漁夫們雙手勤快，如同秋收的農民一樣，遮掩不住臉上洋溢的笑容。
或許在他們眼中，這條巨龍只不過是一條大一點的魚罷了。
軒宇見著這一幕，神情有些魔怔。
這場較勁，他敗了。
但是他不甘心！
身處國師世家的軒宇，絕不允許自己敗得如此輕易！
于是，他手擺仙抉，毫不猶豫將自己的五神六識，全部附加到龍王身上！
猛然間，龍王加大了掙脫力度，漁網隱約有掙脫之勢！
“不好！這大魚要逃！”
“快喊大伙來幫忙！”
幾名漁夫往市集奔去。
沒多久，那幾名漁夫又再折返。
只不過這時，他們身后跟來了近百號人。
人群當中，有健碩的碼頭搬運工，有肥胖的廚子，有消瘦的馬夫，有看似文弱的書生，有鼠目寸光的小販，有衣穿華麗的綢緞商人，也有遠方而來的行腳僧人。
有醫藥診治、大車修理、看相算命、修面整容，各行各業，應有盡有。
大家，都是生活在這市集里的普通人。
“大伙來咯！”
伴隨著一聲吆喝，大伙跟著漁夫的指示，抓緊籠罩著龍王的漁網，把龍王用力往岸上拉。
就連那文弱的書生，也擼起了袖子，抓住漁網賣力拉扯。
“拉！拉！拉！”
吆喝一聲又一聲。
無論龍王再如何掙扎，在漁網中再如何狂暴，也只能被硬生生地拉到岸上來。
“嘿！成了！”
當龍王被拉到岸上時，大伙高聲喝彩。
可龍王并不甘心，它猛然間爆發出二十分的力度，意圖臨危反抗。
“危險！都讓開！”
一名官吏見狀，立刻從腰間拔出長刀，對準著龍頭猛然落下。
噗呲一聲，干脆利落，龍頭直接被斬下。
龍王的身軀抽搐數下后，便不再掙扎，失去了生命的氣息。
猛風消散，天色轉晴。
在遠處觀望的軒宇五孔流血，隨即猛噴一口鮮血，雙眼一白昏了過去。
岸邊的眾人紛紛喊好。
在經官吏的指示下，龍王的身軀被眾人割宰瓜分。
龍鱗龍皮被送去裁縫鋪。
龍肉被送去酒樓。
龍骨被送去工具鋪。
龍筋則被送去釀酒坊。
而那龍頭，則被擺到衙門拿去充當門牌。
市集很快地回復熱鬧。
只不過眼下的市集，似乎跟之前有些不太一樣。
行人之間似乎少了一份距離感。
胭脂店鋪中，女人沒在討論哪個胭脂好，而是在說自家男人在岸邊如何出力。
茶鋪中，紛紛在議論剛才的大魚究竟從何而來。
而那街巷邊上的說書人，則在訴說著官吏斬下龍頭的威武形象。
眼下的人生百態，一如畫卷般，姿彩盡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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