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楊旭準備進入花船之后,也不和那四位花魁羅嗦,陪她們喝上幾杯酒后,便拿銀子走人。
可現在周逸以言語威脅,將他的倔勁也激了起來,心想老子進入顏飛雪的花船后,怎么著也要在里面多待一會兒,狠狠刺激一下這個家伙…
另外,楊旭對顏飛雪也有些好奇。
看周逸的樣子,在這個世界里也算是高富帥一類,他不惜威脅自己,來達到進入花船與顏飛雪一會的目的,可見那顏飛雪雖不一定像周逸所說的風姿絕世,但一定是有些姿色的。
楊旭忽然覺得,如果自己進了顏飛雪花船后,拿了銀子便走人,和睡了女人提起褲子就走沒什么區別。
所以為了不被罵成渣男,他決定到時候如果看顏飛雪還算順眼,就陪她喝上幾杯,順便聊聊人生,談談理想。
至于其他三位花魁,楊旭覺得可能沒時間去陪她們,到時只能說聲抱歉。
對周逸的威脅,楊旭就當他放了個屁,沒有理會。
他和絕大多數人一樣,目光落在四艘花船上,等著四名婢女走出,公布最后的結果。
片刻后,眾目睽睽之下,香兒等四名婢女仿佛約好了似的,幾乎同一時間走出,來到花船甲板上,手中拿著剛剛幾名文人士子所寫的詩詞。
她們一會兒會將這些詩詞展示給岸邊眾人賞析,讓眾人品評一下,哪一首才是最佳。
其實剛才幾首詩詞送入花船,四位花魁看過之后,心中便已有了結果,她們此刻如此做法,也只是為了服眾而已。
岸邊眾人,早就等得焦急,見香兒等四名婢女出來,便嚷嚷讓她們快把幾首詩詞展示出來,給大家品評品評。
四位花魁,每一個都有不少擁躉,也收到了詩詞兩三首。
一片嚷叫聲中,花滿樓花魁李宛如的貼身婢女,首先將收到的兩首詩詞展了開來。
河岸邊有眼神好的文人士子,搖頭晃腦,提氣開聲,將兩首詩詞逐一念出。
第一首詩的落款人吳勝,現場有不少認得,知道他和周逸并列四大才子之列,也是來自翰墨詩社。
這位吳勝,已經年逾四旬,雖也有些真才實學,但比起周逸卻是遜色了一些,加之這首詩又是匆匆而作,因此讀來平平無奇,不免讓人覺得這位才子徒有虛名。
第二首小詞便是楊旭所作的中秋月,經人讀出之后,岸上眾人的喧囂聲便漸漸弱了下去,每個人都在細細品評,看向楊旭的目光里,也帶上了幾分驚奇。
“暮云收盡溢清寒,銀漢無聲轉玉盤。此生此夜不長好,明月明年何處看…嘖嘖,此詞境界高遠,語言清麗,是難得的佳作!”
有人反復讀著楊旭所作小詞,忍不住嘖嘖贊嘆,只覺吳勝那首詩和此詞相比起來,判若云泥,不值一提。
“楊公子才學過人,這中秋月一詞更是公認的佳作。我家小姐請您花船之內一敘…”
李宛如的貼身婢女笑靨如花的向楊旭發出了邀請。
她話聲一落,其他三位花魁的貼身婢女便不樂意了。
怡香樓花魁沈玲瓏的貼身婢女不滿的道:“我們家小姐,也是準備邀請楊公子的…嗯,先看看楊公子為我們家小姐作的詩…”
她生恐楊旭受邀進了其他花船,被自家小姐怨怪,便迫不及待地展開了楊旭寫的那首詩作給眾人觀看。
“中庭地白樹棲鴉,冷露無聲濕桂花。今夜月明人盡望,不知秋思落誰家…這首詩意境高遠,詩中有畫,又是一首上佳之作!今日連睹兩首詩詞佳作,幸甚至哉!”
有人大聲將詩念出后,河邊岸上再次出現騷動,所有的文人士子,都已經傻了眼。
就連周逸看向楊旭的目光,也完全變了,神色之間,一片陰晦。
他有自知之明,楊旭所作這兩首詩詞,水平高出他不止一截,非他所能企及。
他正猶豫著要不要阻止香兒將自己的詩讀出來,以免在人前丟臉,便見明月樓花魁楊輕煙的貼身婢女,已經將楊旭的又一首詩展示了出來。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時。情人怨遙夜,竟夕起相思!滅燭憐光滿,披衣覺露滋。不堪盈手贈,還寢夢佳期…這…這…”
誦讀此詩的文人士子讀到最后時,聲音已經有些微微發顫,顯然心情激動不已。
楊旭這首望月懷遠詩一出,包括周逸在內的文人士子,便再無一絲和他一較長短之心,便是連忌妒都已經忌妒不起來。
周逸牙齒緊咬,臉色難看,知道楊旭水平如此,寫給顏飛雪的詩詞想必也不會差了,自己再和他比,就是自取其辱。
他鐵青著臉,上了顏飛雪的花船,粗魯的從香兒手中搶過自己所寫的詩詞隨手撕掉,然后返身上岸,伸出手指,點了點楊旭:“你好…你很好…”
楊旭咧嘴一笑:“過獎!過獎!”
周逸冷哼一聲,擠出人群,和幾名好友相攜離去。
身后傳來一名文人大聲誦讀楊旭寫給顏飛雪的月下獨酌:
“花間一壺酒,獨酌無相親。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月既不解飲,影徒隨我身。暫伴月將影,行樂須及春。我歌月徘徊,我舞影零亂。醒時同交歡,醉后各分散。永結無情游,相期邈云漢…”
一詩讀完,便是一片鼓掌叫好聲傳出。
周逸腳下一個踉蹌,險些摔倒,待站穩身形后,回首向著人群遮掩中的楊旭看了一眼,眸子之中,閃過一抹陰冷。
轉過前方街角,看到幾名潑皮閑漢湊在一起說著什么,周逸向著其中一人招了招手,示意他過來。
那潑皮閑漢認得周逸,滿臉堆笑的小跑過來,恭恭敬敬地問道:“周大公子喚小的何事?”
周逸冷著臉道:“你去找我那二弟,找到后讓他到春風酒樓一趟,我有事使喚他!”
那潑皮閑漢應了一聲,急急忙忙離開。
“周兄喚你兄弟前來,是準備教訓那個沒眼力的小子了?”
跟在周逸身邊的一名青年男子輕搖折扇,笑著問道。
周逸恨恨道:“晉陽城里,誰不知我周逸鐘意那顏飛雪?那小子不知哪里冒出來的,敢打顏飛雪的主意!不給他點顏色瞧瞧,還以為我周逸好惹了!”
那持扇男子頓時一副同仇敵愾之色:“那小子只知周兄是翰墨詩社社長、本城四大才子,卻不知周兄還是晉陽城巡檢使的大公子…呵,敢和周兄搶女人,這次他不死也要脫層皮!”
他嘴上如此說著,心中卻對周逸的做法大為鄙夷:“憑真才實學搶不過別人,便尋那個潑皮也似的兄弟幫助,我輩讀書人的臉面,全被你丟光!若非你是本城巡檢使的大公子,老子定然敬而遠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