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今晚有肉吃
黃昏時分，楊旭站在楊家寨寨口處的一塊石頭上，迎著山風，望著逶迤山道，嘴里喃喃自語。
“天色將黑，他們幾個也該回來了，不知我做的那些東西賣出去了沒有…希望他們回來時，手里拎著酒，肩上扛著肉…唉，早知道就不在一幫孩子面前夸海口，萬一東西沒賣出去，哪里來的銀錢買酒肉？到時我這張老臉往哪擱…”
之前在學堂上，楊旭頭腦一熱，向孩子們夸下海口，說回頭請他們吃肉，可后來又有點后悔，擔心自己做的東西萬一不受歡迎，賣不出去，那么自己吹過的牛B，可就成了一個笑話…
只是，說出去的話就如同潑出去的水，自己難道還能和一幫孩子耍賴不成？
想到身后的學生們可能正用期盼渴望的眼神看著自己，楊旭就覺得渾身僵硬，不敢回過頭和他們目光相對。
“先生，今晚真有肉吃嗎？”
鐵蛋的聲音再一次響起。
這小家伙短短時間里，已經問了好幾次，楊旭每次都能看到他嘴角流出的一絲饞涎。
不僅鐵蛋，其他一些小家伙也是如此，他們很久都沒沾過葷腥了，聽說先生請吃肉，自然滿懷期待，興奮不已。
“應該有…吧？”
楊旭干笑一聲，回答的沒有一點底氣。
“快看！”
二丫眼尖，突然抬手向著山道拐彎處一指，雀躍出聲。
楊旭精神一振，雙眼圓睜，順著二丫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見幾個人影健步如飛，正朝著山寨這邊迅速靠近，不是楊興、楊富貴等人是誰？
眨眼間的功夫，幾人便到了近前，能夠看清他們手拎肩扛的，正是楊旭心心念念的酒和肉。
“酒肉來了…老子總算沒白忙一場，總算能給孩子們一個交待…”
楊旭長長松口氣，臉上終于有了幾分笑意。
孩子們從楊旭身后沖出，高舉雙手，歡呼著迎向楊興、楊富貴等人。
※※※
傍晚的楊家寨，沒有了以往的寧靜，數十戶寨民攜老帶幼，聚集到寨中心的空場地上，聞著幾口大鍋里彌漫出的肉香，人人臉上滋潤著喜色，一片歡聲笑語。
一些楊家寨的老寨民感嘆，眼前這副情形，比往年過年的時節還要熱鬧許多。
不少寨民的目光，落在了不遠處的楊旭身上，神色之間，滿滿的都是敬佩和崇拜。
楊先生真是神通廣大，閑暇時間搗鼓出來的那些小物件，帶到山下晉陽城里，居然賣出了數十兩銀子，還買來如此多的米面酒肉和寨民分享。
那些小物件所用的材料，可都是平時寨民們看不上眼的木頭和竹子，經過楊先生一雙巧手刻畫，竟然變廢為寶，說是點石成金也不為過，當真是不可思議！
這幾乎是不用本錢的生意，如果楊家寨的寨民能學會這門手藝，往后的日子，吃飽喝足或許便不再是一種奢望，甚至隔三差五吃上一頓肉，都并非不可能之事。
心念及此，一些寨民看向楊旭的目光里，又多出了幾分熱切。
此刻的楊旭，正坐在場邊一塊大石上，和身邊的楊興、楊富貴、楊大志三人聊著什么。
“這次一共賣了五十四兩銀子，開局不錯…對了，之前說好的十抽二給你們，我不會食言。楊大哥，回頭你直接去寨主那里拿銀子，然后和富貴、大志他們幾個分了！”
楊旭壓低了聲音對楊興道。
返回楊家寨的第一時間，楊興便要把帶回的銀子交給楊旭，而楊旭卻讓楊興將銀子放到了楊紅玉那里。
楊旭懂得懷璧其罪的道理。
五十四兩銀子不算多，但在貧苦的楊家寨寨民眼里，卻實實在在稱得上一筆“巨款”，自己一個外來者，猶如無根浮萍，身邊放著這么一筆銀子，怕是夜里睡覺都難以安穩。
與其提心吊膽，還不如將銀子大大方方交出去。
而楊紅玉身為寨主，又有功夫在身，她所住之處，堪稱整個寨子最安全之地，銀子由她看管著，其他人也不敢生出什么別樣心思。
至于楊紅玉會不會吞了那筆銀子，這個楊旭倒不怎么擔心。
自己來到楊家寨后，已經顯露出了一些本事，說不定將來便能帶領楊家寨寨民們走上一條致富之路，楊紅玉若是個有遠見的聰明人，便不會做這種類似于殺雞取卵的事情。
以楊旭對楊紅玉的觀察，那長腿悍妞雖然清清冷冷，話語不多，但絕對的聰明靈慧。
楊旭讓楊興將銀子送給楊紅玉時，也托楊興帶了句話過去，聲明自己今后所賺銀錢，只要其中五成，其他五成里，兩成是楊興他們跑腿叫賣的抽成，余下三成皆歸楊紅玉支配。
這樣一來，楊旭與楊紅玉的利益連成一體，想來那長腿悍腿今后會多多關照自己。
“我們幾個只是賣了點腳力而已，不值得拿這么多…”
楊興搖頭推辭。
楊富貴和楊大志在一旁摩拳擦掌，一臉興奮。
他們心里早就盤算開了，按照這樣的賺錢速度，哪怕他們幾個只拿其中一成，今后吃飽飯也是毫無問題了，弄不好還有閑錢買些灑肉、添些新衣。
他們已經暗暗決定，今后寨子里除了寨主和軍師外，便聽這位楊先生的，楊先生讓他們朝東，他們絕不朝西。
楊旭笑了笑：“晉陽城太遠，我實在懶得下山前去。今后我可能會有不少事情，需要你們來回跑腿，所以這錢，你們心安理得拿著就是！”
楊興聽他提起晉陽城，驀地想起一事：“楊先生，我們今日在晉陽城內，遇見了媚香樓的顏飛雪顏姑娘，她說仰慕你的才華，想要與你一會…”
楊旭一怔：“媚香樓？顏飛雪？我不認識她啊…”
楊富貴嘴快，三言兩語，便將顏飛雪買扇之事說了。
“青樓里的清倌人？沒興趣…不見…”
在楊旭印象里，這種歡場女子，多半都是逢場作戲，寡義薄情，和這樣的女子打交道，他提不起半點興趣。
不過在楊富貴嘴里，那顏飛雪的容姿，和楊紅玉那個長腿悍妞有得一拼，能被這樣一個女子仰慕，他的虛榮心倒也得到了小小的滿足。
一把普普通通的竹扇，只因配上了不俗的書、畫、詩，便賣出了十兩銀子，而且買家還是一位歡場女子，趙國文風鼎盛，由此可見一般。
而顏飛雪買竹扇一事，也讓楊旭看到了一條不錯的發財路子。
不多時，鍋內肉已燉好，酒也被打開，每一戶人家，都連肉帶湯的盛了一大碗，喜歡喝酒的也分到了一些。
于是數十戶人家、超過兩百名寨民，就在這夜空之下、火堆之旁，吃喝起來。
酒肉香氣彌漫整個寨子，歡聲笑語在夜色間回蕩不息。
住在寨口小屋的那位太爺爺，此刻躺在門前一塊石板上，也正享用著楊富貴送來的酒肉。
“楊家寨的寨民們，已經多少年不曾這樣歡樂過了？這一切，都是緣于那小子…嗯，那小子不錯，若不做我楊家寨的姑爺，實在可惜…”
太爺爺瞇起眼睛，看著火堆燃起處的那些寨民，抹了抹嘴角，低聲自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