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4、不許過河
“我們先過河！”
人數集結完畢，不多不少，加上楚堯在內，剛好一百人。
十米多寬的河面，沒有過河的工具，只能游過去，防水性極好的單兵作戰包緊緊系在身上，噗通跳下波光粼粼的河面。
“快！快點游！”
馬和光漂浮在半空中，不停的出聲催促著，像是趕鴨子一樣。
于是一群新兵撲騰著手腳并用，迅速劃水，朝對岸而去。
說實話，陣型有點亂。
馬和光眉頭微微皺著，卻沒針對這點呵斥，水中列隊很難，也完全沒有必要。
如果對面有敵人，己方泅渡之時，陣營是越亂越好。
當然最理想的泅渡方式肯定是潛渡，在很遠的地方，從水下深處，偷偷摸過去。
不過，這些對于新兵來說太遠了。
他們能做到現在的地步，已經是極限。
約莫十分鐘后。
一百人已經集體渡過了河面，全身濕漉漉的站在對岸。
而岸這邊，攻方的三百人，也早已集合完畢，看著對岸虎視眈眈。
“半個小子修整，準備戰術！”
瘸子裴東來大喊一聲，給了雙方半個小時的黃金時間準備。
無論是攻守雙方，都需要安排組織戰術。
至于他自己，則是帶著一百人的機動救援隊，以及其它的十幾名老兵，部署著應急的策略。
總之…
這演習，的確是很稚嫩，別說和真正的戰斗，就是和軍部的演習比起來，也簡陋的不能更簡陋。
但，在力所能及的范圍內，都已經做好了最好。
精兵也不是生下來就是精兵。
每個精兵，都是從第一次列隊，第一次泅渡，第一次演習中，一點點成長起來的。
“泅渡作戰守方，如果是在正式的戰斗中，首先你要防備對面的遠程火力覆蓋，防備的策略就是對轟。如果轟不過怎么辦？那就構筑反斜面地形工事，利用工事來做掩護。”
“一句話，窮則老實修墻，達則給老子炸！”
“其次，你要防備對面從水下而來的攻擊，常規做法是在水下布置第一道防線，如果水下條件允許，可以布置三道防線，以熱武器和靈能水雷，消耗為主。”
“當然，現在的情況沒那么復雜，我們做的只是肉搏。”
“在肉搏的情況下，河寬度的中線，是我們最后的心里防線，為什么是中線呢？你們應該都聽說過一句話，叫做半渡而擊…”
“不過，半渡而擊也分六種情況…”
河對面。
馬和光在詳細的講解著泅渡作戰中守方應該做的事情和注意事項。
像是上課一樣。
力求在最短的時間內，把最多最實用的知識點灌輸給這群新兵。
這些都是理論結合實踐，不知道經歷過多少場戰斗，死了多少人才總結出的寶貴經驗，在課堂上絕對學不到的東西。
楚堯自己都是聽的津津有味，在很多細節上，收獲了成長。
尤其是戰斗的指揮層次。
指揮一兩個人，乃至于十個人以下，都并不難，你能叫出每個人的名字。
但隊伍一旦上了百，那指揮起來，就不可能精準到單個作戰單位了。
中間不可避免的多一層，甚至兩層。
戰斗指令，層層下達。
為將之道，需要考慮的細節實在太多了，既要有大局觀，還要有微操。
而且，每場戰斗都是瞬息間千變萬化，應對策略也要千變萬化，可以說是智慧博弈的極致。
在這條路上，楚堯感覺自己才剛剛入門。
“楚堯，交給你一個任務。”
“你的任務，是作為奇兵，你一個人，去找一些又粗又長又重的柱子，木柱和石柱都可，我看過你之前的資料，能舉得起幾十米的石柱。”
“加上你又會飛，在合適的時間，我會讓你上，以力破陣。”
“現在我給你二十分鐘時間，二十分鐘之內，必須把物資準備過來！”
馬和光給楚堯下了任務。
聽到這任務，楚堯當即毫不猶豫的點頭。
迅速離開陣營，前去準備。
然后馬和光又開始布置其它事項。
“在第一個敵人上岸之前，我們要把所有的火力傾瀉出去，如果有人上岸了怎么辦？”
“不要慌，后隊變前隊，立馬撤。”
“無論什么時候，保存有生力量，都是最重要的事情。除非，你已退無可退，后方，就是家國最后一道防線！”
馬和光大聲喊著。
似乎是用上了某種影響精神的法門，姿態，言語，聲音都是極具感染力和煽動力，一通話說下來，士氣到了巔峰，每個人都是熱血沸騰。
在附近找了一座荒山，楚堯尋找著合適的材料。
腦子里想的是剛才馬和光說的話。
與此同時，也想到了之前江驚鴻的戰術戰略。
芯片軍。
毫無疑問，這群老兵稱得上是傳統指揮藝術和戰斗風格的繼承者，在有限的實力下，把狀態能發揮到最好。
不過，江驚鴻的芯片軍，卻是另外一個維度上的東西。
如果不管倫理上的風險，芯片軍將會是最為恐怖的武器。
當然，這兩種模式，也是可以同時并存的。
楚堯現在的建軍策略和戰術指揮風格，都才剛剛起步，遠遠沒有成型，不會受到固有思維的限制，也不會太過超前。
總之，摸索著，一步一步來，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
很快。
在荒山上找好了材料，用時十一分鐘，一共三根石柱，分別搬運過去。
時間差不多了。
守方這邊，防線已經布好，時間有限，工事什么的，根本來不及準備，一百人，勉強分成三層梯度設置。
靈能一層。
弓箭和槍械一層。
近戰一層。
火力搭配還算合理。
而對面，則是結成了一個個零散的戰斗小組，三個人為一組，似乎是準備同時沖鋒。
楚堯視線尋找著陸紅妝的蹤跡。
只是卻根本找不到。
至于肖戰，倒是站在隊伍的最前方。
嘟嘟嘟嘟嘟嘟嘟！
高昂嘹亮的沖鋒號很快吹響了。
這場演習正式開始。
在號聲剛剛響起的時候，肖戰就第一個動了。
他的心劍流，銀劍瞬間出動，形成一道快速到極點的銀光，狠狠扎在河流中心的位置。
恐怖的水浪生出。
整條河像是被扎穿，下起了一場人工雨。
他銀劍的威力，之前連靈能炮彈都能擋住，這條河不過是普通的河水，炸起來自然是沒有半點問題。
而就在銀劍炸河的同時…
對面的靈能師也出手了。
是火。
熊熊燃燒的火焰，以集火的方式，沖入了漫天揚起的水花之中。
水火相交。
伴隨著滋滋聲，濃郁的水蒸氣和霧氣，頓時齊齊彌漫開來。
視野為之模糊。
十米多寬的水面，就像是開了鍋一樣。
迷霧升起，攻方人員第一時間開始下水，像是下餃子一樣，速度極快。
十米的距離。
當真是近在咫尺。
就算是個巨力境的菜鳥，一分鐘也完全能游過去了。
更別說…
現在守方的視野，已經徹底丟失。
“楚堯！上！”
“水系靈能，凍！”
在看到對面動作的第一時間，守方的馬和光也是大聲喊道，迅速應對。
說實話，這一招水霧遮擋視野，當真是讓他有點意外和惱火。
沒有預料到。
他本來是計劃讓楚堯再等等的，在最關鍵的時刻上，但現在，沒辦法了。
迷霧遮擋視野，必須迅速處理。
但處理也需要時間。
等待迷霧散去的工夫，對面早就越過了河道中線，甚至能直接沖上來。
聽到聲音，楚堯也是第一時間舉起一根約莫二十米，一人合抱的石柱，飛上了半空。
看了下方一眼，重達上萬公斤的石柱，如同一只天地間的大筆，在水面上重重劃了一道。
猶如清道夫般的效果。
只是。
楚堯這一筆劃了一半，手中卻霍然一輕。
只見。
在石柱的尾部，陸紅妝倏然間冒出，手中鋒利的刀，像是切豆腐一樣，切掉了石柱下面約莫四分之一的長度。
然后又動作極快的急速揮舞，將勢大力沉的石柱碎成了紛亂的石塊，紛紛落水。
她早就在防著楚堯。
兩人在半空中的攻防，只用了半分鐘不到，楚堯的第一次出手，被完美化解。
抱著石柱在半空中的樣子，莫名有點憨憨。
而與此同時…
守方這邊，靈能師的出手，使得水霧重新凝結，視野也為之清晰了起來。
不用下命令。
弓箭手和槍械師，頓時就是一輪齊射。
迷霧視野為攻方至少提供了寶貴的十秒鐘時間，此刻已然有人快要到了中線。
這一輪齊射，前進勢頭頓時受阻，紛紛閃避。
要么潛入水中，要么出手阻擋。
落下去的石塊，也被幾個力大的當成盾牌，攔住了幾支箭矢和子彈。
“凍！”
守方。
馬和光下了第二個命令。
現在攻方對面下水的人，已經超過了一半，時機差不多。
他一聲令下，幾十個水系靈能師，頓時操縱靈能，讓河水的溫度急速下降，一層冰霜從這邊岸急速朝對面覆蓋而去。
靈能指向和控制范圍都極其精準。
像是一層浮冰，急速蔓延過去。
這就是靈能師的獨到之處，雖然現在能力還有限，無法保持很長的時間，但短時間內的突然效果，是可以打出來的。
也就不到十秒鐘的時間，浮冰已然蔓延過中線。
攻方前進的態勢瞬間受阻，不少人都被凍在其中，奮力掙扎著。
而瞬息間…
肖戰再次出手了。
鋒利的銀劍，像是一道流星，以無與倫比的速度和鋒利，以及靈活，在冰面上輕輕一劃。
這一劍。
可以讓水斷流。
也可以讓冰裂。
冰面生出絲絲的裂紋，面臨崩潰。
看到這畫面，楚堯嘴角微微抽搐。
草率了。
在戰斗之前，楚堯想著肖戰或許起不到什么作用，畢竟他要收手，他不可能把銀劍朝著人身上轟。
畢竟演習嘛。
他那一劍上去，誰也頂不住。
可沒想到的是，肖戰竟然轉變了思路，用劍來破壞地形，營造優勢環境。
河對岸。
守方。
馬和光也是眉頭緊緊皺起。
這把劍的棘手程度，當真也是出乎了他的預料。
“楚堯，給我打掉那把劍！”
“一三隊，準備，下水近戰！”
他不得已又喊了楚堯。
同時下了準備下水近戰的命令。
喊楚堯打掉劍是無奈之舉，并沒有抱很大的希望。
下水近戰，也是近乎耍賴皮的招數。
反正你的劍不能打人，那我就占據我這邊的河道，劍就下不來了。
當然，這也在規則允許之內。
楚堯聽到命令，看了一眼肖戰的那把劍，正想急速沖上去。
然而。
陸紅妝又再次的纏了上來。
手持匕首，一招一式，都朝自己要害而來，連眼睛、襠下這些位置都不錯過，當真是狠辣到極點。
楚堯沒理她，任由她扎在身上。
自己的防御，加上她適度收手，沒造成傷害。
但到底還是被攔住了一些時間，肖戰也趁機把銀劍收了回去。
他的任務已經完成了。
既然守方對面已經有人下水，隔河而守的地利優勢，相當于被抹平，接下來，就是肉搏的時間了。
但肉搏…
攻方的人數，可是比守方多太多了。
哪怕是對子，贏的勝算也很大。
果然…
接下來的局面，近乎一邊倒。
一旦進入肉搏狀態，統帥的指揮，就幾乎失去了效果。
每個作戰單位，最關注的，肯定是自己眼前的敵人。
于是。
發展到現在地步，泅渡演習，變成了混亂的群架。
事實上，戰爭，也的確就是群架。
不過是有組織有計謀的群架而已。
半個小時之后。
守方的肉搏人馬，損失了將近一半，被全部打掉，紛紛退出戰斗，被機動人員帶離戰場。
本來就不多的人手，更加雪上加霜。
剩下的，只有遠程攻擊單位，靈能師、弓箭手和槍械師。
攻方也損失了近百人。
因為他們在近戰肉搏的時候，還要同時面臨弓箭手的遠程威脅。
但，他們一共三百人，即便拼掉一百，剩下的兩百，光人數上也堆死了。
兩百人已經全部下水。
發起了最后的總攻。
肖戰再一次炮制開局的一幕，制造了水霧，迷惑視野。
而守方這邊…
馬和光只能在竭力支撐著。
靈能師再一次發動了冰凍。
同時弓箭手和槍械師相互交替齊射。
但誰都看得出來，大局已定。
不出意外的話，這場要輸了。
而且，輸的很慘。
距離他原定下的六個小時防守目標，現在才剛過去了不到一個小時，可以說開局就有點崩。
主要原因，就在肖戰的兩次出手。
這就是超級強者對一場戰斗結果的重要影響，完全影響了這一戰的走向。
只可惜，楚堯這邊，被陸紅妝一直糾纏著。
楚堯本身也是屬于近戰單位，沒有發揮出很好的效果。
想著這些…
馬和光臉色要多難看有多難看。
卻沒有再發布命令。
接下來的肉搏，還是要拼一下的，對于這些新兵而言，也是鍛煉。
他已經徹底放棄了勝負之心，內心也清楚，自己這邊輸了。
現在做的，只是盡人事而已。
然而…
就在馬和光已經準備放棄抵抗的時候，場面上，變故忽然發生了。
楚堯下水了。
他已經無視陸紅妝的糾纏，把全部的精力，放在了水中的攻方小兵身上。
下水之后，隨手抓起兩人，揮舞著翅膀，同時雙手大力一揮，像是丟沙包一樣，就把人掄出去很遠。
直接掄回了對岸。
“給老子回去！”
“讓你們過來了嗎？”
看到這一幕的陸紅妝，目瞪口呆。
這也太莽了吧？
從水中飛起來被丟到出發點岸上的兩人，重重摔在地上后，爬起身來，看著楚堯的位置，也是滿腦袋都是問號。
再看看己方的指揮官，忽然間有點懵逼了。
“我們，還上嗎？”
這就很離譜。
直接被丟回來了。
而兩人話剛出口，便是看到，在河水中，楚堯已然不當人了。
就像是一頭老鷹，瘋狂的捕捉獵物，雙手抓人，一手一個，抓到之后，就往岸這邊丟。
短短時間內，他已經連續丟了十幾次，三十幾個人，都被丟回來了。
這畫面…
有點滑稽，也有點荒唐。
不止攻方懵逼，守方也懵逼，就連機動救援小隊也都懵逼了。
誰都完全沒有想到，局面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很快。
幾分鐘內，楚堯把河里所有人，都丟了回去。
“不許下來！”
“不！許！過！河！”
“下來一個，我丟回去一個！”
陸紅妝：…
無語。
甚至有點哭笑不得。
楚堯的動作，她根本攔不住。
怎么攔嘛？
楚堯速度又快，防御又高，力量又大，對新兵下手，根本無法阻擋。
陸紅妝只會殺人，可不會保人。
于是。
此時此刻。
局面就這樣的僵住了。
偌大的演習現場，只剩下楚堯一人，漂浮在滿是狼藉的河道上空。
一個人，便是構筑成了一道堅不可摧的防線。
對岸的守方，齊聲高呼，高呼著楚堯的名字，喊聲中灌注了瘋狂的熱情。
這就是隊伍里大佬的重要性。
在最危急的時刻，單槍匹馬，以一個人的力量，力挽狂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