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么在讓人暈厥失去行動能力的同時,還要給予對方感受美好幸福的機會?
為什么水樹麻衣掌握了大量的怨靈,卻還要分割二分之一交給日野有咲這個普通人?
為什么日野有咲要先問清楚上野覺的除靈范圍之后,再來懇求他放過水樹麻衣?
上野覺微微皺眉,腦海里突然回想起了一個細節。
在日野有咲編織的故事里,水樹麻衣直到自縊身亡,也沒有產生過怨恨。
故事里,那個活潑天真的女孩直到最后也沒有染上泥濘。
而且,怨氣攻擊的目標之中。
希望殺死嫖客的,是被吸收來的怨氣的欲望。
希望殺死極道組織成員的,很有可能就是日野有咲本人。
水樹麻衣在這其中擔任了怎樣一個角色?
或許,她并非是惡意的施加者,而僅僅是一個工具?
上野覺突然冒出了一個匪夷所思的想法。
釋放了這個鋪天蓋地怨氣的水樹麻衣,該不會,不是怨靈吧?
上野覺少有地露出了驚奇的表情。
他看了一眼水樹麻衣,發現對方的表情也十分微妙。
水樹麻衣此刻那是一個懵啊。
她信任的前輩莫名其妙就放棄抵抗,開始和敵人逼逼賴賴一大堆。
她一開始也以為,日野有咲是想要借著對話,來達成什么絕地翻盤的條件。
結果,日野有咲非但沒有去套話,竟然還開始幫對面糾正弱點,兩人談得那叫一個和諧,壓根兒不像是交鋒對峙的敵人。
而到了現在,日野有咲竟然把話題轉移到了自己。
而且,說的內容并非是什么破釜沉舟,決一死戰。
而是在用一種略微帶有懇求的語氣,希望上野覺饒過自己。
不過,即便如此,她依舊和之前一樣,小心翼翼地盯著上野覺。
注意到上野覺看向自己的目光,水樹麻衣殘余的怨氣開始傾瀉——她對怨氣的把控也十分淺顯,所有攻擊路數能用一句話來總結,大力出奇跡。
“是的,如你所想,水樹麻衣她呢,其實還真不是怨靈呢。”
日野有咲語氣平靜地說道。
上野覺愣了愣,正要下意識地點頭,卻突然反應過來了一件事情。
自己所進行推論的部分理由,實際上都是來源于日野有咲。
真正讓他聯想到水樹麻衣不是怨靈這個結論的,正是日野有咲之前編造的故事。
他怎么可以在一個虛假的故事里尋找真實呢?
他差一點就下意識地再次犯下了同樣的錯誤,差一點就如此輕易地相信了日野有咲說的話。
讓上野覺一時半會更改掉自己長年累月形成的習慣,這的確有些強人所難。
他沒有去理會日野有咲,反而是細細打量著水樹麻衣。
水樹麻衣即便化身成了鬼魂,也透露著出水芙蓉一般都楚楚動人之感。
然而,上野覺并不是在欣賞她的容顏,他在觀察著對方溢出的怨氣。
上野覺在內心里估算著對方身邊怨氣的量。
他準備先攻擊一波再說。
看著上野覺的舉動,日野有咲勾勒起一抹笑意。
“上野先生,看來你真的意識到了自己的弱點呢。”
日野有咲笑盈盈地說道。
她朝著水樹麻衣招了招手。
“釋放掉怨氣吧。”
水樹麻衣的表情顯然一滯,她不可思議地看向日野有咲。
對于現在的她們來說,日野有咲已經沒有了反抗的能力,倘若她再選擇放棄怨氣的話。
她們一人一鬼兩姐妹豈不是會被上野覺玩出十八種模樣?
日野有咲微笑搖了搖頭。
美麗的臉龐上透露出來了自信的神色。
上野覺在此刻緩緩停住了自己準備攻擊的手。
水樹麻衣的臉龐上的猶豫漸漸消弭。
她選擇相信自己一直向往的前輩。
水樹麻衣的臉上突然浮現出痛苦的神色,一陣陣濃郁的黑氣從她的身體開始剝離。
原本凝實的軀體,在短時間里就開始有些透明。
濃郁的怨氣黑霧開始翻騰,以她為中心開始擴散。
現在濃郁的怨氣量,并不是之前水樹麻衣所表現的那樣貧瘠和稀少。
水樹麻衣她自己,竟然還隱藏了這么多的怨氣。
她或許有些單純天真,但她并不是傻子,掩藏自己的優勢,出其不意的攻擊,她還是能夠明白的。
這樣濃郁的怨氣,顯然也是她之前猶豫著想要和上野覺決一雌雄的底氣。
這也是為什么她很不樂意投降。
在怨氣開始擴散的同時,上野覺瞟了一眼日野有咲。
他看見,日野有咲的臉上并沒有出現錯誤低估隊友時的懊悔和遺憾。
她是表情,依舊是那個標志職業性的笑容。
很顯然,她也提前知道,水樹麻衣有所隱藏。
可即便這樣,日野有咲依舊沒有產生戰斗的欲望。
上野覺奇怪地看了一眼日野有咲,隨后慢慢舉出了相機。
下一剎那,一道閃光再次在這個房間里面炸裂。
上野覺按下了相機的快門。
鏡頭里,猙獰的人臉們沒有再指向門外。
她們清一色地盯著水樹麻衣。
這個使用了她們怨氣,卻又不去履行答應的約定的人。
閃光燈過后,喧鬧的聲音盡數散去。
濃濃的黑霧開始彌散。
對付這種扎堆的弱小鬼魂,真的太容易了。
透過尚且沒有完全散去的黑色霧氣,他看見了一個純白的縹緲身影。
水樹麻衣正站在霧氣里,如同淤泥里的青蓮,未有沾染絲毫的污穢。
在看見水樹麻衣這個樣子的一瞬間,上野覺就明白了,她,的確不是怨靈。
日野有咲竟然沒有欺騙上野覺。
“看吧,麻衣這孩子,可不是什么怨靈。”
“她和我們都不一樣。”
“她沒有學會我的心機,沒有些話杏舞的狠辣,她還是如同她剛剛進來這里時的那樣,還是一個天真的公主。”
水樹麻衣此刻還是小心地看著上野覺。
此刻已經沒有了反抗能力的她,很擔心上野覺會干出奇怪的事情。
正當上野覺開始思考,最后該怎么解決這件事情時,他突然聽見,在遠方隱隱約約傳來了警鈴聲。
日野有咲臉上笑容更甚。
“是我自己報的警呢。”她指了指躺在沙發上的尸體。
上野覺突然意識到了一件事情。
如果想要讓一個人徹底消失在社會上,并且保證她的信息不會泄露。
監獄,實際上是一個完美符合這些條件的選擇。
日野有咲自己報了警,就是為了讓自己消失在這個社會上。
然而,在下一剎那,日野有咲臉上的表情,突然凝固住了。
在這個房間的外面,她聽見了一個熟悉的聲音。
“有咲,你在哪里。”
那是本田一彥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