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分鐘,到了。”
愛詩綾乃看了看手表,提醒道。
和之前不一樣,這一次,田淵杏舞沒有在三分鐘之內被打到。
按照規定,田淵杏舞在三分鐘的狩獵時間后,就無法攻擊到上野覺二人。
果然,一部分怨氣開始從對方較低開始盤繞。
和之前那個流浪漢因為黑氣痛苦哀嚎不同,田淵杏舞只是瞥了一眼自己腳底開始翻騰的怨氣。
“果然,這個所謂的聚會,遠遠超出了常人的認知。”
她把投降的手放下,隨意地搭在了吧臺上,她輕輕枕在自己的手臂上,將未抽完的煙放入了嘴里。
“看來,我要死了呢,不過,我又能怎樣呢?”
她微微嘆息到。
“小弟弟,你能告訴我,你的名字嗎?”
她眼神渴望地看著上野覺。
上野覺猶豫了一會,開口道:“史祝覺。”
他并不希望自己如今的具體身份暴露。
“史祝......覺?”
對方愣了愣神。
“真像個假名,但聽習慣了虛情假意的我,竟然會覺得,這就是你的真名呢。”
黑氣還在蔓延,但她的表情如常——從本質上來說,她也算得上狠人。
“那么,感謝小弟弟你的信任,那么你有什么想問的,我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上野覺其實到現在為止,也不知道對方這種極度反常的表情究竟是為了什么。
身為一個殺人鬼的她,憑什么見到自己就直接放棄反抗,一點掙扎的痕跡都沒有。
總不可能真是饞我身子吧?
如果自己真的有這么歷害,可以如此地吸引異性,那自己還讀什么書,去牛郎店少奮斗幾十年不香嗎。
田淵杏舞顯然看出了上野覺的疑惑。
“你在想,為什么我不來獵殺你,而是直接選擇等死,對吧?”
她笑了笑。
“因為欲望。”
田淵杏舞的眼神再次投向了那燈座上的幾個頭顱。
“和很多人想的不同,一個具體目標的隨機殺人魔并非是單純地想要殺人。”
“如果殺死陌生人,自己不能獲得什么,那殺人又有什么意義呢?”
田淵杏舞眼神緊緊地盯血型無比的燈座。
“所以,殺人鬼殺人,其實是為了滿足自己的欲望。這一點,也是這個所謂聚會隱隱表現的。”
本身就是殺人鬼的田淵杏舞笑盈盈地解釋著殺人的原因。
“欲望的存在,也就限制了目標的范圍。”
“比如,舉個例子,假如你生活在一個做作業違法的世界里,你迫切地想要做一套數學作業,可是你面前的,只有一套和數學徹底無關的英語作業,你會去做嗎?”
上野覺搖了搖頭,他大概懂了田淵杏舞的思路。
“同樣的,我憎恨的是那些有著幸福卻隨意糟蹋的人,我會殺死他們,并且以此為樂,可我怎么會殺死一個享受幸福,甚至和我一樣沒有得到幸福的人呢?”
“殺人犯的是社會的法,殺死無關的目標,對我而言,則是犯了自己心中的法。”
“不,不僅是對我來說,對于每一個殺人鬼都是一樣。”
黑氣已經蔓延到了田淵杏舞的脖頸。
“那么,你的欲望究竟是什么?”
田淵杏舞笑容依舊。
“按照幕后黑手的話,我的欲望,是對幸福的憎恨,可實際上,我自己認為,我的欲望,是對糟蹋幸福者的憎恨,不過也差不多了。”
上野覺沒有在意對方的后半句。
“你的欲望,是對幸福的憎恨。”
他對著這個空間斷言。
下一剎那,如同潮水般的怨氣再度涌來。
田淵杏舞整個人就被怨氣碾壓,只有頭部還留在外面。
上野覺輕車熟路地舉起相機,按下快門。
鏡頭里,年輕貌美的女郎哪怕被污穢的氣體掩埋,卻依舊帶著發自內心的笑容,她的雙眼中,流露著一種名為解脫的情感。
當閃光過后,在怨氣的對抗中,還是上野覺取得了上風。
吞噬田淵杏舞的怨氣不翼而飛。
她一個不穩,直接從椅子上跌倒在了地上,無力地癱倒。
她沒有道謝,只是艱難地翻身,平躺在地面上,雙目盯著天花板。她發現,那些懸掛著的頭顱好似在盯著她露出了笑容。
田淵杏舞嘴角還留有笑容。
“感謝你對一個犯罪者的溫柔。”
她發自內心地感謝著。
“我猜測,你的目標就是那個把我們聚集起來的家伙吧?”
上野覺點了點頭。
“那么我可以告訴你,那個家伙,和我們是一路人。”
“對殺人鬼以絕望來戲謔,對勇敢者以游戲來屈服。它這不和我們一樣,有著明確的目標嗎?”
田淵杏舞側頭看向了上野覺。
“這就是它的目標,也就是它的欲望。”
“它,也是個在世人認知里,淪喪了道德的殺人者。”
“當然,我也沒有證據,這只是一個殺人鬼,對同類的預感罷了。”
突然,她像是想起來了什么。
“小弟弟,你最好能夠真誠的對待你旁邊的那個小姑娘。”
愛詩綾乃愣了愣,這怎么又扯到自己了?
“你可不要成為我的目標啊。這個小姑娘,可是在渴望著你的愛情,你又為什么要抗拒呢?”
上野覺也愣了,對方把自己和愛詩誤認為了情侶關系。
愛詩綾乃發現對方悄悄地給自己眨了一下眼睛,似乎是在說:“我只能幫你到這里了。”
“好了,小弟弟,你走吧。”
她仍舊癱軟在地上,被黑氣污染的她很長時間里都不會有力氣。
“如果,我當初遇到的,是你就好了。”
聽到田淵杏舞的話,上野覺的腦海里赫然腦補出了一萬個劇本。
癡情女慘遭拋棄誤入紅塵,就此黑化,因為憎恨來殺死已結婚的男顧客;
可憐女誤愛渣男被騙不為娘家,慘遭玩弄后殺死渣男顧客以解心頭只恨。
對方的身世經歷,不外乎如此。
上野覺沒有興趣,也沒有時間來聽對方抑揚頓挫地講述過往。
他轉身離開。
“對了,下個房間的人,在一開始就被殺掉了。”
愛詩綾乃聽到這里,突然渾身一顫。
如果這個時候,田淵杏舞說出了殺人兇手是一男一女,自己想要瞞天過海掩藏自己母親的過程就會十分困難。
“兇手是一個男的,看樣子是練過劍道。”
田淵杏舞根本沒有提及愛詩泉美的事情。
上野覺沒有回頭,直接朝著通往下一個的門走去。
那個死者很有可能已經化成了厲鬼。
可正因如此,他直接殺過去就好了。
愛詩綾乃則是悄悄回頭瞟了對方一眼。
發現田淵杏舞笑著眨了眨眼睛。
沒過多久,上野覺二人已經離開了這個房間。
只留下了田淵杏舞一個人。
她只是癡癡地看著頭頂那個燈座,那個用那些不珍視幸福的男人的生命,構建出的藝術品。
“真美啊。”
她喃喃著。
一邊撿起了地上已經快燃盡的香煙。
修長的指甲艱難地抬到了自己的脖頸處。
涂抹著紅色指甲油的指甲,劃破了皮膚的表面,劃破了血肉,劃破了她的血管。
鮮血漸漸溢出。
“既然逃不掉,那么就此落幕,不也挺好的嗎?”
她自言自語。
“一個惡人,終結了她罪惡的一生。”
香煙從嘴角脫落,落在地上,徹底熄滅。
正如她的生命終結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