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4 一張一弛
“李總，這份文件是從何而來。”
王秀波微笑著問道。
這個財務報表的作用極大，他只是看了前面幾頁，就知道這些內容全部屬實。
若是泄露了給外人看到，那后浪怕是…
“從門口撿的啊。”
李芊芊理所當然的說道。
好像事實就是如此一樣。
王秀波尷尬的笑笑，明顯不信。
門口撿的？
騙鬼呢。
下次我去你們青云科技門口轉轉，肯能不能撿到一本這樣的東西。
不過他也知道，李芊芊既然把這個甩出來，自然不會輕易的告訴他們自己從何處得來的。
一旁的王東志也是一句話不說，臉色鐵青。
腦海中卻不斷的思考著，這是從哪里泄露了消息，難道是上次收購的時候，被人趁機而入了？
也不會。
那次雙方的談判雖然最后是以失敗告終，但雙方都是簽署了保密協議的。
收購后浪成功與否，是否要宣之于眾，這些都是對方公司考量的。
而在收購達成之前，王東志的要求就是保密。
不能讓任何人看出后浪的虛弱。
不然，今后后浪還想謀求轉讓股份或者在國內上市的話，就會憑空生出許多波折來。
“李總。”
王東志揮揮手示意旁邊的王秀波坐下來，他抬起頭鄭重的看著李芊芊。
“既然你早已有了準備，那咱們就打開天窗說亮話。”
“青云科技想要花費多少錢收購后浪。”
他的眼睛緊緊的盯著李芊芊的表情，想從中看出些什么來。
可李芊芊面色淡然，表情一點變化都沒有。
“王總。”
“我們青云科技對后浪的估值是這個數。”
她說著，右手抬起，白嫩的手腕露出。
“五個億？”
王東志盤算了一下，這個價格不算高。
可謂是正好卡在了自己的點上。
上次想要出售后浪的時候，他跟幾個股東商量過，最終的底線就是6億。
只是那次的收購失敗了。
現在經過三個月的時間，后浪不僅沒有任何新業務上線，原本的業務也在萎縮，收益下降的幅度連他都不忍心看。
青云科技給報價5個億的話，那些股東說實話，也不會有太多的意見。
而且收購這事說起來，就跟大家平時出去買東西意思差不多。
你可以漫天要價，我也可以落地還錢。
最終的價格只要超過5億，那就是他王東志的功勞。
“咳…”
可是王東志剛想說些什么，卻看到李芊芊微微搖頭。
“我們對后浪的報價是五千萬。”
“五千萬！”
旁邊的王秀波瞬間就站了起來，眼中滿是不可思議。
五千萬這個價格，在后浪創辦不到半年，那些投資人給的估值就是這個了。
現在過去幾年，反而跟當年一樣。
王秀波不禁有一種時光倒流的感覺。
而王東志，在聽到李芊芊的話后并沒有什么時光倒流的感覺。
屈辱。
憤怒。
想他王東志，堂堂帝都大學的畢業生，創辦后浪以來，這幾年走到哪里不被人追捧。
各種訪談新聞報道上了不知道多少。
即便最近兩年在瘦虎和網難的打壓下，日子過得確實不好，但出去了誰還不是恭恭敬敬的喊一聲王總。
李芊芊這個小丫頭，竟然只給出了區區五千萬的報價。
這是有多看不起他王東志，多看不起他創辦的后浪。
王東志臉色變差，生硬的說著：“李總這是青云科技沒有事做，專門跑到帝都來消遣我們后浪的么。”
“既然這樣，那就請回吧。”
李芊芊聽了王東志的話卻一點不惱。
神色淡然的她甚至還有閑情翹起來一條腿，“王總，后浪現在的情況，我想你比我知道的更清楚。”
“上次你們報價就是9億，底線我猜應該是在6億左右。”
王東志心里咯噔一下：這個事李芊芊是如何得知的。
“而三個月后的現在，我估計，你們也會相應調低一些報價。”
“4億的話，可能降得太多了，你們心理上肯定接受不了。”
“最有可能的就是5億。”
王東志心里再次咯噔一下，上次的報價底線他好歹還跟其他人商量過。
可是這一次，他只是在自己的心里想了一下而已。
這樣，李芊芊還能知道？
“可是5億的話，你說，我們青云科技看起來是冤大頭么？”
“買回去一個虧本賠錢的公司，現在的互聯網情況，你們也不是不知道。”
“瘦虎上市了，當時他們的市值可是號稱要超過50億的，結果現在在看，估計也就78個億左右。”
“網難是在港城上市的，可去年的金融危機剛剛過去，現在又恰逢美麗國那邊的互聯網泡沫破滅。”
“市值也就才將將突破10億罷了，所以，你們后浪憑什么。”
“憑什么認為自己還能值5億這么多。”
李芊芊神態輕松的說完，才端起面前的水杯喝了一口，眼神輕蔑的看著王東志。
將水杯放下后，她還說了一句“涼了”。
她說的這些，王東志哪里能不知道。
當時龍漢互聯網行業最大的三家公司，最近過得都不是很如意。
別看后浪苦巴巴的一直虧損，那另外兩家何嘗不是如此。
一個個的都是咬緊牙過日子。
同在帝都，他聽聞那兩家已經在籌劃今年的第三次裁員了。
現在這可是到年底了，馬上就要過春節了。
這個時候裁員，那不是支撐不下去了是什么。
一旁的王秀波繞過桌子拿起李芊芊的水杯，說一聲我去給你倒水。
轉身出了房門，將被子交給在一旁等候的王東志的秘書，“給李總倒一杯熱水。”
他剛才在里面也沒有問李芊芊是喝茶還是咖啡飲料這些的，只能就著話頭給她倒一杯熱水。
等看不到會議室中的李芊芊和王東志后，他才忍不住用手捂住臉，背靠在玻璃隔斷上。
青云科技的這個李芊芊，看起來年紀還不大，臉上有著一股稚氣。
看樣子應該是才畢業的學生，可沒想到，對方竟然這么的老辣。
先前氣氛不對，拿起小包起身就走。
這剛才王東志心中憤怒，趕她離開的時候，她反而像是沒有聽到一般。
還悠哉悠哉的給王東志講解現在的情況。
一點都不急不緩的樣子，這等手段用出來，哪里像一個剛才學校出來的職場新人。
沒看到王東志這種經過無數次商海沉浮的老司機都被李芊芊引動情緒。
沒等他多想，秘書倒了一杯熱水過來遞給王秀波。
王秀波看著這人，心中不禁無奈。
人家青云科技隨便派個人過來都能拿捏住后浪的老總，可自己公司的這個秘書。
說出來都28快29了吧，倒水竟然只給李芊芊一個人倒。
不知道剛才王東志進去的時候沒有帶水杯么？
他越想越不爽，狠狠的瞪了一眼秘書推門走進了房間。
秘書一臉茫然看著王秀波的背影，心想自己又在哪里犯錯了，惹得這位大佬不快。
“李總，你的水來了。”
王秀波將熱水放到李芊芊面前，旋即就回到王東志身邊。
王東志本來就有點口干，看到王秀波竟然不知道給自己倒杯水，心中更是不爽。
他等李芊芊小口的喝了一口水放下杯子后才說道。
“李總，八千萬絕對不可能。”
“五個億就是我們最后的底線了，低于這個價格，后浪絕不會賣。”
王秀波看著口水四濺…額，口干舌燥的王東志一拍桌子，心中不禁暗想，自己是不是應該再出去一趟給倒兩杯水進來。
“王總，這個話就不要說了。”
“后浪是你創辦的，給龍漢帝國揚了名這個大家都知道。”
“我也理解你把后浪當做自己的孩子來看待。”
“可是…”
李芊芊目光逼視著王東志：“可是，現在的后浪，還是你的孩子么？”
王東志一愣。
王秀波也背后生出一層冷汗。
對啊。
后浪雖然是他們兩人親力親為創辦出來的。
曾經的那些歲月，都是兩人自己親自出去跟客戶洽談廣告。
甚至偶爾還要客串文案，在辦公室里寫一晚上的稿子。
冬天的時候，還要跑出去，跟那些電視臺報紙等媒體的記者一起搶新聞。
從一家小小的網站，做到現在的這個規模，這其中，傾注了二人多少心血和汗水。
可是。
現在的后浪，還是他們的么？
王東志占股24.55，王秀波占股7.20，倆人加起來都沒有占到后浪三分之一的股份。
那么。
問題來了。
他和王東志現在從青云科技身上挖肉，到時候，自己可能喝倒一口湯？
連湯都喝不到，那自己這么拼是為了什么。
那幾個股東，這些年來一直都只知道從后浪搜刮利益，安插親信。
曾經生機勃勃的被譽為龍漢互聯網黃埔軍校的后浪，現在已經沒有人愿意來了。
不，應該說已經沒有那些愿意上進拼搏的員工愿意加入了。
反而是混日子的，溜須拍馬的，克扣員工的，中飽私囊的人越來越多。
這樣的后浪，還是曾經的那個后浪么？
這樣的后浪，還值得自己和王東志將它當做自己的孩子么？
王秀波搖頭。
王東志面色難看。
后浪現在的情況，他心知肚明。
但跟幾個股東反映過后，那些人都是一臉為了公司好的樣子。
投資不再追加，利益不停瓜分，蛀蟲拼命送來。
這個后浪，已經不在是當年的后浪，也不在是自己的后浪了。
王東志頹然的坐下，他這時才感覺到，自己剛才拍桌子的力氣太大了，此時手疼不已。
“李總，關于你的這份報價，我還要跟股東們去商量一下。”
“你可否等待幾日。”
李芊芊微微點頭。
拿下后浪，她肯定不會常駐在帝都，這邊肯定也需要一個負責管理的。
如果此時自己壓迫的太狠，把王東志和王秀波二人的心氣都壓下去了，那以后誰來管理這邊偌大的一個公司。
后浪跟當時在杭城的聯眾游戲又不一樣，可以合并到QQ游戲部門。
青云科技短時間內根本就不會上線什么門戶網站。
先在即時通訊領域把自己的基本盤穩固下來就不錯了。
全國目前30多億人口，區區7億的用戶，青云科技未來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如果一點吃相都沒有，把手伸進各個領域。
不僅對公司的形象不好，業務太多了，也會爆發出自身的危機。
想想看，青云科技現在的業務都有多少了。
蘇葉那就是個天賦異稟的，一天天的腦子里新奇的想法層出不窮。
支付，地產，游戲，娛樂，手機，電腦，招聘，團購，投資，這才多久，就整出來這么多東西。
何況還有什么汽車產業，還有娃娃機，另外還有國外的業務。
這個時候把手伸長，那會引起圈子內的恐慌的。
別看網難瘦虎后浪三家公司被稱作龍漢互聯網三大巨頭，但在青云科技公司內部。
這三家公司的市值，連公司一個月的流水都比不上。
有啥好嘚瑟的。
“行，那我先回去，等王總的消息。”
李芊芊一點都不留戀。
今天的事情能談到這個地步已經很不錯了。
周圓圓昨天晚上在電話里就教過她一句：過猶不及。
如果只是一位的壓價，那會打消創業者的積極性。
他們會認為自己做的項目就跟狗屎一樣。
從滿懷信心到一擊而潰，其實用不了多少時間，幾句話就夠了。
如果今天李芊芊把后浪逼到絕地，那王東志說不定心灰意冷，認為自己多年的努力就是屁，從此就熄了想要出售后浪的想法。
這可是萬萬不妙的。
完不成蘇葉的囑咐，同時還可能讓后浪在絕地中憑空升出一股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意念。
若是因為自己的一番逼迫，未來給青云科技樹立一個強大的對手出來，那就真的是沒有必要了。
雖然是第一次出來談判一個公司的收購事宜，但李芊芊就是可以無師自通的學會了一張一弛的道理。
“好，李總慢走不送。”
王東志連起身的意愿都欠奉，跟李芊芊說了一句，就埋下頭努力的看著桌面上的那份財務報告。
好像能從里面看出來一朵花一樣。
王秀波正好也覺得口渴了，就急忙起身去送送李芊芊。
“李總，中午要是沒事的話，要不一起吃個便飯？”
“正好樓下新開了一家淮揚菜館…”
“不用了，多謝王總。”
李芊芊放慢腳步，回過頭看了一眼王秀波。
這人的履歷她已經派人查過了，有能力，有手腕，知榮辱，明進退。
這個時候從會議室中出來送自己，那肯定是不擔心王東志多想。
也對，后浪就是他和王東志一起創辦的，那自然是會忠心耿耿。
“王總，你在后浪是負責財務工作對吧。”
王秀波點頭。
“我之前好像了解過一番，后浪每月發工資的日期應該就是15號，這眼瞅著沒有兩天了…”
王秀波正為這個事發愁呢。
現在公司營收減少，而支出卻幾乎不減少。
一減一增，那差額的部分就出來了。
但確實如李芊芊所說，馬上就要發工資了，自己這邊連可以下鍋的米都沒有了。
這可如何是好。
“王總，我剛才上來的時候，看到樓下新開了一家快餐店，正好也馬上中午了，你看…”
“哦，我知道。”
王秀波連連點頭，“那家店叫食尚，名字好，環境好，菜品口味也不錯。”
“李總，那我們中午就去這里吃一點吧。”
李芊芊微微點頭，拿出手機跟王秀波交換了號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