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似乎又都回歸到了紫府之道上面。
這是擺在柳元正明前的新道。
不是早有預謀,更不是突發奇想。
而是柳元正修行路上雄渾的道識,一切的底蘊,在累積到觸碰道果的這一瞬間之后,厚積薄發,自然而然水到渠成的產物。
倘若是卸下那一口心氣來,柳元正不再躊躇滿志的勢必要踏上新道,也需他早就創出玄門法與古祭法兩條路的不同法門,各自走上不同的道路,并駕齊驅,等待后日長生路盡頭的殊途同歸。
但他不甘心走這樣的道路,即便兩條修行路的法門,都有可能超脫宗師留痕的藩籬,各自躍出小半個身位,走出屬于自己的道來。
但這一切,都不如走出新道的造化,那是雄渾之中的瑰麗,是柳元正在無盡未來光陰之中看到的最大勝機!
早先,他覺得自己需要抓住這樣的機緣,但在洞悉了仙鄉之輩在天時變化前的最后落子與籌謀之后,柳元正便明白,這是自己必須抓住的機緣變化,唯有如此,才能足夠保有與各時代古仙,昔年的眾天驕大道爭鋒的可能!
分高下,決生死,皆在此法之中!
一旁的林綺萱也挑了挑眉頭,頗有些擔憂的看向柳元正。
“元易,只是這么短的時間,你已經想清楚了新道要走的路?”
佳人的聲音不禁有些顫抖,甚至明白自己的問題本就已經存在著明晰的答案,前些時日柳元正在璇璣雷池前與自己決然告別,準備孤身上路時的情緒仍舊縈繞在自己的心頭,某一瞬間,林綺萱甚至覺得像是昔年自己從仙鄉履塵時,面對父親的心情,兩者不同源,但大約都具備著類似生死訣別的果斷。
她深知,柳元正要走的是一條艱難的路,遠比昔年凝煉太上玉書之道,最后煉化神魔祭器更為艱難的道路!
昔年的道與法,還有跡可循,有宗師留下的神魔圖錄做為圓融的印證,但如今柳元正要走的道與法,卻渺然無蹤,需要柳元正的思感與念頭去碰撞,需要柳元正親自出手,從無垠光海之中捧起一泓海水,映照月華斑斕。
這樣艱難的一步,當真是回返宗門之后的兩三日便可以躍出的么?
似是感應到了林綺萱的想法,柳元正反而平淡一笑。
“超脫出玄門法與古祭法的藩籬,走出新道來,說是一步躍出,實則是一條極為漫長的路,這條道路并非存在于我心中的臆想,而是在神魔祭器凝煉完成,兩條道與法在元嬰境界高度交駁之后,自然而然鋪就在你我腳下的路,不是懸空的危橋,而是要凝結前塵的道與法,然后一點點熬煉出道果的雛形來。
這條從未有人走過的新道,不存在一步躍出的可能,當然,昔日我想得也是準備萬全,所有的步驟都參悟到分毫不差之后,再在閃瞬間快速的直抵盡頭,可時不我待,風云變幻就在眼前,世事已經容不得我走萬全之道,但一步一步朝著這條漫長的路走去,夯實腳下的每一步,其實最后見證的也是同樣的風景。”
說罷,柳元正寬慰似的,輕輕拍了拍林綺萱緊張到有些蒼白的手背。
他們彼此都知曉,這般說法的無力,可柳元正與林綺萱又還能說些甚么呢。
說到底,不過是時勢使然。
最終,林綺萱靜靜的佇立在原地,看著柳元正緩步徐行,清瘦的背影消失在靜室之中。
靜室之中。
混沌度滅雷炎高懸。
雷光與焰光交織,映照著柳元正明滅不定的臉龐。
這是柳元正如今掌握之中,品階最為無上的法焰,要想熬煉蚣蝮大妖留下的玉骨,非得用此法焰不可。
即便如此,歷經過長久時間的淬煉,那具玉骨仍舊高懸在焰光與雷霆之中,看上去沒有分毫的變化,其上偽妖神雷紋仍舊閃爍著明亮的靈光。
到底跟腳擺在這里,蚣蝮大妖昔年距離證道妖神也只差最后的半步路,伴隨雷天墜入陰冥界深處之后,更是在無盡光陰之中,汲取了雷河最后的菁華,復又經受了陰煞之炁漫漫光陰的侵蝕。
這或許是古往今來最為絕巔的大妖境界玉骨,也是柳元正在陰冥界見到過的最為強大的兇獸!
除去偽妖神雷紋,昔年一切人為修行的道與法的痕跡都在這具玉骨上被抹去,伴隨著蚣蝮大妖漫長光陰的沉睡,妖神道與陰煞之炁已經徹底的交融與一處,不分彼此,演化著聞所未聞的某種自然之道。
在柳元正看來,世上再沒有甚么樣的寶材,比之這具玉骨更適合煉成道兵寶器。
當然,這樣的過程,即便只是初步的淬煉,仍舊會是水磨工夫。
而在煉化的過程之中,柳元正原本稍有些急躁的心緒,也一點點的平和了下來。
說再多,面對這樣即將展開的大爭之世,貫穿了光陰的大爭之世,柳元正無法做到平和以對。
正當柳元正陷入沉思之中的時候,他寬大的袖袍之中,忽然傳來靈光的震動,稍作詫異,柳元正打開乾坤袋,旋即一道道魂影顯化在柳元正的身旁,凝視著那焰光之中沉浮的玉骨,感應到了某種同源而出的氣息。
沉默之中,道兵魂影偏頭看向柳元正。
“脈主欲煉道兵?”
“是。”
“此等兇器,恐染殺業。”
“大爭之世,得不得如此,以殺止殺!”
話音落下時,一眾魂影在柳元正的身側搖晃,陷入某種思緒的震蕩之中。
少頃時間,中魂影平復下來,為首的道兵再度看向柳元正。
“那么…脈主是在為甚么而爭,為自己?還是為雷師一脈?乃至于…是為了吾仙道一脈?”
“過去光陰之中的一切落在這一世自行糾錯,天上地下,古往今來的生靈都要在這一世爭渡,所以很多事情已經很難分的那么清明了,我是在為自己爭渡,也是在為雷師一脈,乃至于元教一脈爭渡,我的跟腳必然決定了這樣的事情。”
“既如此,脈主…昔年雷天驟崩,吾等道兵無能為力,虧欠雷師一脈栽培,實多矣!既然脈主要為雷師一脈再爭一次,我們這群老骨頭也愿意再出一把力氣!脈主,將吾等碎骨與真靈,煉入道兵兇器之中罷!”
“哦?諸位都是這么想的?”
聽得柳元正這般問,眾魂影搖晃,虛幻的魂音之中,似是一眾人在狷狂的大笑。
“脈主!再隨脈主血戰千載!”
“殺!殺反了玄教!殺出吾仙道的前途來!”
“脈主,還猶豫作甚!教吾等入兇兵,以靈身再戰一世!”
偌大的靜室之中,一時間,陰風呼嘯。
耳聽得諸道兵魂影之言,柳元正這才點了點頭,臉上帶著淡淡的笑容。
“那便…勞煩諸前輩,隨我血戰大爭之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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