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我如祭神魔!”
話剛開口時,尚還是柳元正的嗓音,但等到說至最后幾字時,那字音便已經不只是從另一個世界傳遞而來的渺遠之音,而是真正大道震動的聲音,如神如魔!
徜徉在無垠光海之中,道韻靈光包裹著柳元正,但是這一刻,仍舊有一縷神輝,從渺遠的方向灑下,落在柳元正的身上,襯托著他清瘦的身形。
那是歲月盡頭的斑斕明光,是真正意義上的神魔余暉!
原地里,林綺萱凝望著眼前的一切,迷離的雙眸徹底失神。
“敬我…如祭神魔…”
她輕聲的呢喃著,重復著柳元正口中的關隘字眼,仿佛有所通悟,仿佛思感與念頭已經伴隨著那恍若神魔的道音,直追柳元正,入抵不可言說之地,一同沐浴神魔余暉。
另一邊,話音落下時,柳元正便已經全神貫注,準備著煉法神魔祭器的最后一步。
這也是最為緊要的一部。
成敗皆在于此,此生唯一可以凝練的太上玉書,數之不盡的異種靈玉,仙緣造化而收獲的三枚元胎…
行差一步,便是柳元正都無法承受的損失!
沉默之中,柳元正心神如刀,斬去諸般紛繁雜念。
此刻,九霄雷嬰神魔道圖自他的心湖中顯照,與此同時,升華與蛻變之后的九道咒印也顯化于柳元正的眼波深處,那一枚枚古妖神文字,仿佛一篇篇完整的無傷真文,彼此交織在一起,闡述著世間雷法的玄奧。
下一瞬,柳元正捉起青玉狼毫符筆,接連點在身前虛空。
身周的無量明光被引動,化作斑斕的洪流,匯入三昧真火之中,包裹著太上玉書,最后凝聚成一枚枚古妖神文字,灑向那已經糾纏在一起的三具元胎玉骨。
玉骨上,五行陰陽混沌之雷紋遍布,三道脊柱大龍糾纏在一起,自焰光之中熔煉唯一,在重演道法之序,徹底的不分彼此。
此刻,玉徽交織著明光,裹著古妖神文字落下。
那是神魔圖錄的雷道真文!
轟——!
倏忽之間,三昧真火的焰光和玉徽融于一處,柳元正屏住了呼吸,仿佛時光定格于此瞬間。
遍布古妖神文字的脊柱大龍在三昧真火中舒展開來,其上紛繁的真文,沿著骨骼的脈絡,流淌向末梢,流淌向三首,流淌向六臂,流淌向雙腿。
焰浪中,不知何時,那太上玉書徹底融化,它仿佛已經徹底消散于世間,不存在真切的實體,化作了明光的源頭,化作了光雨的部分,化作了那玉骨之外本該充實起來的“血肉”。
三道遁法神通升華而凝聚的咒印入主三首。
六道雷霆術法升華而凝聚的咒印入主六臂。
閃瞬間,三朵元胎雷蓮之中,各有一枚紫金蓮子凝聚,飛入三首眉心,化作同源之道印胎衣。
以元胎玉骨為根髓,以太上玉書為道軀,以蓮子為神,以古妖神文字為樞機!
正中之首,恍若本相,呈無情之態,以應陰陽割混沌以定天地。
一側之首,恍若本相,呈慈悲之態,以應五行化萬物以蘊群生。
一側之首,恍若本相,呈怒目之態,以應混沌融諸道以煉蒼莽。
與此同時,焰光之中,無量明光裹著玉徽灑落,籠罩著那三朵元胎雷蓮,而后同演道法之序,凝練成一朵一十二品紫金雷蓮。
下一瞬,神魔祭器自虛空盤膝而落,坐于蓮臺中央。
凝視著神魔祭器,柳元正心神曠然,仿佛在對鏡關照,凝視自身。
這將會是他凝聚道果的根基。
沒有預料之中處于成敗間極其艱難的一步,從祭煉太上玉書開始,再到漫漫時光里無垠光海之中的閉關,柳元正積攢下了太深厚的底蘊,走到這一步,幾乎已經是順理成章的事情。
與此同時,洞天一角,林綺萱也在凝視著這神魔祭器。
恍惚中,那如同神魔之音的道聲再度響徹于她的心頭。
敬我如祭神魔!
失神之間,林綺萱緩慢的往前踱步,那尊神魔祭器幾乎在這一刻成為她視野中的全部,成為她道心中唯一的顯照。
某一刻,她幾乎要生發出頂禮膜拜的沖動來,仿佛隔著萬古時光,在禮拜一尊真正掌握雷道的先天神魔!
可沒等她失神太久。
不多時,神魔祭器陡然間化作一道流光,飛入柳元正道軀之中,過鵲橋而下中輪,直入氣海丹田之中!
五臟雷音自柳元正的體內迸發。
內周天中,磅礴的氣血與法力在交織呼嘯。
煌煌雷音響徹,仿佛冥冥中有一道聲音,在誦念著柳元正所修經文。
流光直入八寶玄雷池中!
神魔祭器顯化,三頭六臂的神魔玉雕座下紫金雷蓮直墜正中央的二十四品雷蓮而去。
轟——!
這一刻,像是柳元正的筑基、結丹、元嬰境界在相互間交融。
蓮花與蓮花之間在相互嵌合。
雷光兜轉之間,三十六品雷蓮高懸八寶玄雷池上空!
再看時,神魔祭器盤膝跌坐蓮臺中央,六臂抱元守一,氣海丹田處,紫金雷丹懸浮,落于六掌中央,彼此間道韻靈光交織。
轟鳴間,一切像是昔日的復刻,黃芽丹胎重煉九轉,一枚枚古妖神文字從掌心流淌,匯入紫金雷丹之中,凝聚著升華之后的神通咒印!
與此同時,柳元正身周狂風涌動,鯨吞元氣,在他的氣機不斷勃發攀升至絕巔之中,某一刻,像是徹底掙脫了某種藩籬一般,轟然間破開道境,抵至更高的境界!
是日,柳元正煉法而功成,初入化神道君境界!
半晌后。
妖神洞天內,柳元正悠然的端坐在寬大的竹椅上,懷中攬著林綺萱姣好的身軀。
時間已經過去許久,可佳人的目光仍舊迷離,癡癡地凝望著柳元正,仿佛能滴出水來。
顯然她深受震撼,換做別的時候,這恐怕是要在道心中留下心劫,但此刻,柳元正卻沒有太多的緊張,師姐遲早也要走到這一步,入抵悟境,見證無垠光海之中,她自然能看清自己的眼前路。
一念及此,柳元正還在琢磨著心念,想著要用甚么樣的言語緩釋自家師姐的心境,可還沒等他開口,便見林綺萱顫顫巍巍的支撐起身子來,又緩緩地委下身去。
“好師弟,原是這般敬你如祭神魔,我竟尋到這樣的人物來做道侶…”
一言說罷,林綺萱捏著柳元正碧藍道袍的下擺,緩緩地掀起。
這一下,縱是有千言萬語,也都盡數憋在了柳元正的心里,好一會兒,他像是失了神一般,只是仰著頭,一句話也沒能說出口。
此有詩云:
二十四橋明月夜,淺照玉人教吹簫。
又有仙子奉法螺,導龍入海傾浪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