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得李觀漁遙望中土的方向,反而是劍宗長老臉色陡然一變,似是想到了甚么。
他急急開口道。
“大公子!事情已經到如此地步了嗎?當真沒有兩全其美的法子?這場劫運,到底是以您和二公子為主!倘若真個請了人來解厄,便是不往壞處去想,又能成一番功業,彼時道業、仙鄉賞賜,又該如何去算?不到萬難的境遇,總不好給他人做嫁衣裳罷?”
劍宗長老這一番話,說得已經實在露骨,到底七情上面,此番時局,已經教人心緒不穩。
聞言,李觀漁緩緩地收回了目光,也只是點點頭,沒有再繼續說些甚么。
“哈!”
正此時,卻是一旁傳來聲嗤笑,端看去,卻是李觀潮緩緩轉醒,正依靠在同門身上,似是聽得了劍宗長老的話。
“長老,大哥,那一般古話怎么說的來著?天底下當真除了咱們便全是傻子了?以你我等人的心智能夠想到的事情,靈山佛教的孽修想不到?坐鎮兩界山的仙人想不到?中土雷宗那位道子想不到?
這些年,愈是到了絕地,佛門出手何其狠辣,咱們也不是那沒見識的,緣何這一番佛門困諸修于狼神谷,便教咱們輕而易舉的瞧見了跟腳?那靈山教主當真就這么點能為?依我看,恐怕還是做局的多些!
咱們拿自個兒當回事兒,恐怕那靈山教主,還是東土的諸位老妖卻不這么去想!元易道友屢次三番作出大好事情來,毀了他們多少的算計?這才是真正欲教彼輩除之而后快的正主!怕還輪不到咱們兩兄弟。
故而一道佛陣這般堂皇的布下了,那便是陽謀,教吾等起齷齪也好,教咱們心力憔悴,把元易道友從東土誆來給他們殺也好,都是正中下懷的數路!若是往這一層里去想,嘿!中土才不是真的好去處!”
李觀潮尖牙利齒,一番話說得端是狠戾,到底教一旁兩人臉色變了又變。
更何況,李觀潮的話外之音便也不少。
許多事情,點破了這一層迷障,往往也就能將事情看得一清二楚。
此時,眾人再想起,劫運方啟沒多久,便聽聞了元易道子受傷閉關的消息,再有此后諸般,當時還有人笑說元易道子這一番傷的不是時候,錯過了一番功業。
如今回過頭來想,恐怕人家早就有了些許預料。
一念至此,便是李觀漁心性再傲,也不禁感慨道。
“這一份見微知著的心思,吾誠不如元易道友,只是說開來,天底下的事情,許多時候只是兩三人的事兒,卻也不止是兩三人的事兒,倘若是生死之厄落在你我身上,總不能為了活命拖人下水的,可事關吾玄門一整代人,個人的榮辱和得失,便都在其次了。
古玄門的舊事,殷鑒不遠,今日這般,一個不慎,葬送了諸道友去,吾玄門莫說甚無量量劫了,由盛轉衰便也只在眼前!這甚至不止是元易道友一人的事情,恐怕聞法七友都要動一動身才好,如今靜海禪師鎮在狼神谷中,其余六友若能在外,動蕩劫運氣運,方可將佛陣破去。”
如此一番,話說的一旁劍宗長老連連點頭。
反而是李觀潮聽了大哥的說話,低下頭來。
說得再冠冕堂皇,到底是拖人家下水的意思,這里面幾分情真意切,幾分給自己找補面皮,事情變只有自己知曉了。
眼見話趕話,事情已有了定計,李觀漁遂也片刻不停,吞下補氣寶丹,養了養精神,隨即身周裹起靈光來。
“我往中土一趟,數日間便回轉!”
翌日。
岳霆仙山。
劍祖血裔、劫運主角李觀漁自兩界山風塵仆仆而來,拜五雷仙宗山門。
岳霆主峰,前殿中。
李觀漁高居客位,說話間的功夫,已經和坐鎮主峰的諸位雷宗長老見了禮。
自然,大多數長老只是陪坐,真正招待李觀漁的,還是宗安道人。
如此耐著性子坐了好一會兒,李觀漁又素來不善言辭,面對宗安道人,幾乎已經將心力的虛言都挖空了,眼看再也搭不出別的話來,無端的,已經生了幾分急躁心意。
正此時,虛掩的殿門方才被人推開。
一道碧藍色的身影隨即浮現在門口處。
正是柳元正邁著沉重的腳步聲走入道殿中。
門外的寒風席卷而來,柳元正的臉上卻浮現出幾分燥熱一般的紅暈,緩步走到宗安道人身旁,還沒等開口說話,額頭上亦是大汗淋漓。
眼見得少年手已經抱拳,正待抬起,他整個人卻被宗安道人一把按在了椅子上。
緊接著,宗安道人親手倒了杯清茶,放在柳元正的手邊。
“趕緊坐下,喝杯靈茶壓一壓你身上的火氣,咱們還缺你這點兒禮不成?安穩著罷!”
聽得宗安道人這般說,柳元正才反應有些遲滯的點了點頭,端起玉碗了牛飲了一口。
這一會兒,哪里還能從少年身上瞧見半點兒溫潤君子的樣,渾似是被火氣燒得迷糊了,任誰都能輕易的感應到柳元正那烈烈肆虐的滂湃氣血。
放下玉碗,柳元正遂病殃殃的依靠在座椅上,朝著李觀漁這里歉然一笑。
宗安道人又給少年倒了碗茶,這才轉回到正題上。
“本不愿擾你養病,實在是李道友拜山,說有十萬火急的事情,要與咱們商量,這會兒宗廣師弟還不在師門里,待會兒聽了消息,我還要去追回他來。正好,你也來了,便聽一聽罷。”
如此,眼見得柳元正點了頭,李觀漁這里海松了一口氣,急忙將諸修在狼神谷的一番遭遇說得真切了。
良久,李觀漁一番語罷,柳元正這里已經連飲了四五碗靈茶。
一時間,少年像是稍稍恢復了些精氣神兒。
迎著李觀漁的灼灼目光,柳元正笑了笑,沒有直說些甚么。
“李道友從兩界山來,便先來吾宗,說起來,主持此番劫運的還是玄青仙宗仙人,丹宴七友之一的明琪道友更是玄青宗道子…怎么,總不會是,來之前,李道友以為貧道在裝病不出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