蹬蹬蹬蹬,樓梯處傳來急促的腳步聲,顧傾城嚶嚀一聲,猛然用力推開了徐思齊。
緊接著,走廊里傳來掏鑰匙開鎖的聲音。
徐思齊辨認了一下方位,問道:“白先生,是你嗎?”
“哦、是我。”白九卿在黑暗中回答道。
“這么快就回來了?”
“好像要下雨了,不去了,在家里看看書也挺好。”
一問一答之間,白九卿開門進了房間。
天空中星光暗淡,悶熱的連一絲風也沒有,確實是大雨將至的征兆。
“傾城,你今天是怎么了,怎么這么安靜?”徐思齊一邊說著話,一邊掏鑰匙開門。
進了屋子,顧傾城卻并沒有跟著進來。
徐思齊回身說道:“進來呀,想什么呢?”
顧傾城遲疑了一下,終于還是邁步走了進來。
“怎么了,誰惹你不高興了?”徐思齊關上房門,作勢去拉顧傾城的手。
顧傾城沉默著躲了一下。
感覺有些不對勁,徐思齊伸手拽了一下燈繩,屋子里頓時一片明亮。
燈光亮起,顧傾城臉色緋紅,略顯得有些局促不安,輕聲說道:“我是顧玲瓏。”
徐思齊愕然片刻,趕忙連聲道歉:“對不起對不起,走廊里太黑,我剛才以為…”
“別再說了!”顧玲瓏扭過了身子。
兩人尷尬的站了一會,徐思齊開口說道:“你、什么時候回來的?”
“中午到的上海。”顧玲瓏回答道。
“哦…”
“聽傾城說,你住在這里,所以,我就來了。”
“在杭州還順利嗎?”
“還好。”
“那個、你喝什么茶?哦,對了,你喜歡喝咖啡,稍等一下,馬上就好。”
“不用麻煩了。”
“不麻煩。你隨便坐。”
徐思齊進了廚房,四處翻找咖啡豆和咖啡壺,連同一套精美的咖啡餐具,都是巡捕房發給探長們的福利。
顧傾城不喜歡喝咖啡,咖啡壺還一次都沒用過。
平時不在家的時候,徐思齊都會把門窗鎖好,以防止不速之客闖入,他進了廚房,順手把窗戶打開。
“這么多人居然還能讓他跑了簡直就是一群廢物!”
“那家伙很狡猾…”
“閉嘴。撤!”
“是。”
樓下有人用日語低聲爭論著。
徐思齊心里一動,輕輕推開窗紗微微探身向下窺視。
公寓樓后沒有路燈樓下一片漆黑,只能影影綽綽看到幾個黑影快步消失在夜幕中。
徐思齊略一思索,快步出了廚房對顧玲瓏說道:“你坐一會家里沒方糖了,我出去買一點。”
顧玲瓏站起身:“真的不用了,太麻煩了,我今天來只是想…”
“你是貴客一定要招待好,很快,街對面就有的賣。”
“…好吧。”
從家里出來,徐思齊邁步朝樓梯口走去,剛走到一半忽聽走廊盡頭傳來咔噠一聲關門的聲音。
他停住了腳步,略微思索了一會越過靠樓梯口繼續朝走廊盡頭走。
來到了15號房門前,他伸手敲了敲門。
過了一會屋內有人問道:“誰呀?”
“哦,我是9號房的徐思齊。”徐思齊回答道。
房門吱呀一聲打開張立偉手上拿著一雙筷子看樣子是正在吃晚飯說道:“徐探長,有事嗎?”
徐思齊說道:“家里來了客人,咖啡都快煮好了,趕上沒糖了,我一想,這些鄰居當中,也就你家里能有。”
張立偉微笑著說道:“你的運氣真不錯,昨天剛買了兩罐方糖。”
他回身說道:“曉枝,拿一罐方糖來。”
曉枝是張立偉的妻子,她沒工作,在家里洗衣做飯照顧孩子,算是一位全職太太。
“徐探長,要不要進來坐一下?”曉枝客氣的說道。
“不了,家里還有客人。這個、明天就還。”徐思齊舉了一下手里的方糖罐。
曉枝說道:“不用還了,大家都是鄰居,互相幫忙是應該的嘛。”
“還還是要還的,俗話說的好,有借有還,再借不難。不打擾二位吃飯了,關門吧。”
曉枝驚訝的說道:“哎呀,走廊燈怎么壞掉了呀?”
她轉臉對張立偉說道:“立偉,你明天借一個梯子來,換一個燈泡也用不了幾個錢的,烏漆嘛黑的,搞得大家都不方便。”
“房東上次說了,是棚里的電線出了問題,要找管理處派人維修,換燈泡也不管用…”張立偉邊說邊關上了房門。
徐思齊心里很清楚,那些日本人要找的人,不太可能躲到別的地方,申江公寓是最適合的藏身之所。
回到家里,煮好了咖啡,徐思齊和顧玲瓏隔著茶幾,面對面的相對而坐。
“玲瓏,你好像、廋了。”
“有嗎?”
“有一點。”
“傾城說,我一點都沒變,還和離開時一樣。只不過,有些事、變了。”
此刻,顧玲瓏已然平復了心情,她看了一眼徐思齊,說道:“你和傾城的事,我都知道了。”
“哦…”
“當初,我以為,我們之間應該是…”
顧玲瓏有些難以啟齒,深深呼一口氣,改用英語說道:“我以為,我們之間是男女朋友關系,現在看起來,是我自作多情了。”
“玲瓏,對不起。”
“沒關系,只是一場誤會而已,不用說對不起。”
“是啊…”
“是嗎?”
“也或者,是有人見異思遷呢?”
“玲瓏,不是你想的那樣。”
“你說謊!”
徐思齊解釋著說道:“要說男女間的好感,剛開始的時候,肯定是有的。可是,我后來發現,我們不適合。”
“哪里不適合?”顧玲瓏追問道。
“性格。”
“性格?”
“是的。我可能、更喜歡性格開朗的姑娘,就像傾城那種。”
“可能?你自己也不確定是嗎?”
徐思齊嘆了一口氣,目視著咄咄逼人的顧玲瓏,說道:“玲瓏,別挑小字眼了,都過去了,我們像朋友一樣相處,這樣不是很好嗎?”
顧玲瓏木然半晌,剛剛那種要辯論到底的精神狀態,似乎一下子土崩瓦解,喃喃著說道:“你說的對,都過去了,我還這里爭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