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人性失去很多,失去獸性失去一切。
這句話是柳小江曾在中見到過的一種觀點,意義在于是對人類面臨巨大災難時的一種吶喊。
這種觀點在中所形容的那種危急時刻,或許也不失為是一種極端環境下的理智之舉。
但若是放在平時,人類社會若能有平穩發展下去的充足時間,
柳小江顯然更贊同人類要在人性與獸性之間尋求平衡的觀點,也更希望人類能夠通過這種方式來讓自身變得更加完善。
倘若人性的上限是極端的仁慈,獸性的下限則是一種極端的殘忍。
那么最適合人類這種世道主宰者群體的個性,考慮到自身與世上其他無辜生靈的生存延續問題,就應該是既不仁慈也并不殘忍的一種現實狀態。
既不會仁慈到為了其他生靈無止境的退讓,也不會將自己視為真正的神明,把世上其他生靈當成是可以滿足自身各種欲望的工具。
重視自身,珍愛生命,不做任何無意義的殺戮……
這在柳小江的眼中看來,才該是世道主宰群體該有的想法與理念,才是更適合人類一直延續發展下去的態度。
既有人性中所包含的些許無私,也有獸性中部分點到即止的私心,不做圣人……而是去做一個真正意義上的‘人’,發揮身上其他生靈所沒有的人性光輝。
畢竟,野獸們的身上或許有些靈性,但大部分支撐它們生存也只是獸性,而人類身上既然同時擁有著人性與獸性,那么作為高等生物……也就該尋找一條真正適合自己這種生命的生存方式。
將人性上升到神性,不利于人類種群的生存延續;
徹底沉淪于獸性之中,不僅不利于人類種群的生存延續,甚至還會隨之失去與其他野獸的區別。
那樣的人類還有什么資格說自己是高等的,而世上那些只懂得弱肉強食的野獸則為低等?
一群野獸遵循于弱肉強食所建立的社會,也不該存在于現代社會的鋼鐵叢林之中,而是更應該重新回歸山林之間茹毛飲血。
畢竟,若是能重回山林的話,人類或許才會因為叢林內的危險,重新審視自己那種弱小的力量,然后盡可能集合所有人的力量共同面對危險,而不會出現少數強者一直過分壓迫其他人的情況。
倘若是在沒有‘天敵’的環境里,一直是少數強者過分壓迫其他所有人,甚至是極端殘忍的對待一些弱勢群體,那些所謂的強者……最后也多半會死于弱者的圍攻之下。
然后,在徹底沉淪于獸性的情況下,曾經的強者死去便會有新的強者出現。
他們或許會吸取之前那些家伙的教訓,或許會換一種方式來繼續壓迫其他所有人,也不再會對那些個相對弱勢的存在過分殘忍了。
但這最好的情況,也不過是換了一種方式繼續弱肉強食,好讓強者們可以更長久的壓制住其他人,時間一長……也總會有聰明的弱者看清這點,再次出現與之前一樣‘改朝換代’的情況。
如此往復,只要一直沉淪于獸性,那么一切也就都不會有所改變,直至……人類在沒有任何天敵的情況下,親手摧毀自己曾經所創造的一切。
而到那時,
恐怕也只有天知道擁有世道主宰者身份的人類群體,在徹底滅亡之時到底會不會給這世界造成毀滅性的打擊,會不會給天道留下可以再次重新開啟一輪‘選拔’的機會。
如果真的出現了那種情況,對于天道……柳小江估計自己也只會是看笑話的態度,或許還會開口嘲諷天道幾句,甚至是大罵它曾經的愚蠢選擇,居然選擇了人類這種生物來作為世道的主宰。
天道對人類的過分優待,以至于讓他們在這個世道上,根本沒有什么能讓自己產生危機感的天敵,直接導致了他們在安穩中因獸性而過分沉淪于欲望,間接引發了人類彼此之間的分化與敵視。
為了滿足欲望,為了自身的利益……
戰爭,戰爭,戰爭……一旦很難從外人手里搶來更多,那就馬上會著眼于內部,爭奪范圍內的丁點利益。
武器是引發諸多爭斗的罪魁禍首?
不!生物體那種永無止境的貪婪與獸性本能才是!
導彈用不了就用戰機與坦克,沒了戰機與坦克就用槍械,最后如果連槍械都沒有的話……殺人那就用刀劍吧,用棍棒與柴刀吧,用石頭砸死對方吧!
人類若想自身發展的更為穩妥,那就應該學會克制自己體內的野性,學會該如何馴服體內與生俱來的獸性,平靜……甚至是冷眼旁觀自己體內那永無止境的欲望。
既然部分的欲望可以推動人們更快的發展,那就在學會了與自身獸性和平相處的情況下,有時間就把繩子套在它的脖子上一起出門遛彎。
反過來讓獸性作為自身生存方式的主人,總把繩子套在自己的脖子上被牽出去遛彎,那……人類相較于外面那些自由自在的野獸,區別不也只是脖子上是否套著一根牽引繩么?
做人,與做狗,還有區別么?
但也好在依照目前來看,并非所有人都希望做狗,哪怕是面對著自己無法戰勝的敵人,也仍還有許多人愿意明知不可為而為之,站在這里主動證明了做人與做狗的區別。
盡管在當前的情況下做人,明顯并不能讓自己得到善終,也依舊還是有人在堅持自身的人性,在生死存亡面前沒有讓自己被獸性所牽引,看起來……也很是愚蠢的沒有選擇趨吉避兇。
因為他們都很清楚,在正確的事情面前,從來都沒有能不能做,而是只有該不該做的問題。
如果面對一切事情都只考慮能不能做成,自己能否從中得到貨真價實看得見的回報……那是什么?
那是就連野獸也懂的,簡單到不能再簡單的事,還用得著人類再努力思考么,在并不極端的環境下都只會如此做事,人類……居然也能算是更為高等的存在?!
當年的那位諸葛武侯為何值得讓人贊嘆!?
難道就是因為他懂的趨吉避兇么?
難道不是因為他在當年的那種大勢之下,也是在為了世人明知不可為而為之么!
“明知不可為而為之…”
柳小江面對幾乎同時朝著自己發動攻擊,幾位十佬做下決定后幾乎帶頭沖向自己,打算集合所有人的力量堅持反抗自己后。
他望著那一張張充滿憤怒與堅定的臉龐,即便明白在場的人們皆是想要殺掉自己,眼中卻也依舊還是對他們表露出了些許贊揚,只是開口說話時的語氣卻未表現出任何正面情緒。
“哼,如此愚蠢至極的行為,恐怕也就只有你們人類才做的出來了。”
話音落罷,
柳小江沒有絲毫猶豫,也不打算對任何人留手。
原本圍繞在他周身附近的大片黑炁,也隨之即刻再次迅速朝著眾人延伸,幾乎一眨眼的功夫便已淹沒了在場的所有人。
只是,
此前那般只用這黑炁就能隨意奪走他人性命的情況并未再次出現,那些敢于在此時一起沖上來與柳小江交手的異人,也幾乎都具備著用炁模擬金光咒部分效果的實力。
一個個只要不小心沾染觸碰了恐怖的黑炁,就會立馬將覆蓋于體表受到侵蝕的炁息分化出來,哪怕這種程度的消耗并非所有人都能堅持很久,但在場的異人們卻并沒有任何一個人因此而退縮。
遠處,
就算是那些并未一同沖上來攻擊柳小江的人們,也都紛紛動用自身能力帶著普通士兵們一同退到了安全距離。
這些能力相對并不算強大,無法在黑炁面前堅持太久的異人,一方面護著在場的士兵們用手中武器支援圍攻柳小江的異人,一方面則是將體內的炁提升至極限,謹慎擋在士兵們面前充當盾牌。
在場的士兵們畢竟都不懂的用炁,最大的力量也不過是手中的槍械,沾染黑炁的下場也肯定必死無疑。
所以那些能力不足以參與圍攻的異人,眼下作為盾牌讓士兵們也能發揮些許作用,倒也的確不失為是一種相當明智的選擇。
也正因如此,
已經被龍虎山天師大幅度消耗了炁力的柳小江,在面對十佬等一眾不畏生死之人的圍攻時,還得費盡心思防備著遠處不時飛射而來的子彈,以免子彈落地后所產生的爆炸讓自身出現什么破綻。
那些子彈雖然無法對他造成什么有效傷害,但疼…也還是會疼的,那種因為爆炸所產生的些許疼痛,也確實是會分散柳小江一些注意力的。
柳小江既然想要比較合理的敗在人類手里,那么相對一些在人類眼中看似合理的反應,也還是要拼盡全力用自身演技配合這場表演的。
而放在當下,
這種合理那就是要在自身仍舊很強大的情況下,更為具體的表現出自己被老天師大幅度消耗過的痕跡。
他可以隨隨便便出手解決掉接近自己身邊的異人,但卻不能完全無視一些高水準異人所施展的手段,也不能無視遠處那些士兵通過武器給自己造成的影響。
因此,
場中情況雖然仍是柳小江占據著絕對的優勢,那些一起圍攻他的異人也在被持續不斷的消耗數量,但看起來……他也的確是已經沒有最開始的那般從容不迫了。
他甚至還在一些比較合適的時機下,故意因子彈的爆炸而分散了部分注意力,主動將一些破綻賣給了圍攻自己的異人們,以至于在其他人看起來也確實是有些狼狽了。
見此,
除了在場的陳老之外,甚至就連外面通過各種渠道,正在密切關注著這場戰斗的人們,也都因為柳小江所表現出的些許狼狽,讓本來滿是疑惑與絕望心中重新燃起了一絲希望。
同時,也由于陳老之前與柳小江的對話,
如今部分已經理解了這場爭斗本質的人們,也開始為那些正在拼盡全力堅持戰斗,以及在這場戰爭中付出了犧牲的英雄們,思考起了他們到底為何會是如此的堅定。
但不管如何思考這些問題,那些已經了解到這場爭斗部分本質的人們,也都絕不會懷疑這些英雄們的堅持是否正確。
畢竟,他們現如今并沒有走上殘酷的戰場,并沒有像是草芥一樣輕賤的任人宰割,也沒有代替那些英雄們站在嬴勾的面前,就已經能夠在很大程度上說明某些問題了。
這些人的堅持與犧牲是否正確?
眼下的一切也足以給出明確的答案了!
在這種情況下質疑英雄們的犧牲,恐怕平時那些世間皆濁我獨清的家伙,也根本不敢在這種時候開口唱反調了。
如若不然,當下可以讓他們證明自己的機會……簡直太多了。
而其中最簡單的,就是讓他們站在嬴勾面前,代替那些英雄堅持自己的做法,好讓其他正在關注的人們看一看,到底誰才是真正清醒的那個人。
與此同時,
某四面環水的居住區外圍,
“好,你在閣樓的后門等著我們,我們幾個現在就潛入進去。”溫莎就站在墻根底下,望著不遠處那些負責此地安保工作的異人,也可謂是肆無忌憚的打著電話。
但不出意外的是,在奇門術法的效果之下,盡管溫莎打電話時并未刻意壓低聲音,也并沒有引起不遠處那些異人的注意。
“這些大多都是陸家的人,最好還是小心一點,別引起他們的注意了,畢竟那家伙對陸家多少也還是有些歉意的。”
王也一如往日般表情慵懶的倚靠在墻上,望著不遠處幾個曾在羅天大醮上見過的熟臉,道:
“嗯,可別忘了陸家人那都是什么性格,就算只是陸家外門的這些個門客,幾乎也都算是陸家培養的自己人了,要是被他們發現了……再想見那位老先生,估計也少不了許多麻煩。”
聞言,
二壯同樣看了眼不遠處的那些陸家人,目光在曾與柳小江有過不少交流的枳瑾花身上停留了片刻,而后轉頭看向才剛把手機揣回口袋里的溫莎,問道:
“事情怎么樣?那個查爾斯剛才都說了些什么,他在態度上……又沒有什么異常的地方?”
“不…事實與我們猜測的正相反,那位待在閣樓書房中的老先生,似乎很開心我們幾個突然找上門來。”溫莎想了想眼神詫異的搖頭說道。
二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