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1章 迷失之人
柳小江之所以會將陸家三人轉移至自己的面前，顯然就是因為陸瑾作為現今十佬之中的一員，在某種程度上幾乎就與龍虎山的天師一樣，皆是與其他幾個在位十佬完全不同的存在。
倘若呂慈與王藹這類頗具實力的老一輩沒死，那么在排除掉老天師這種特別的存在之后，哪怕仍在力量上存在著些許的強弱之分，但三人間的實力差距卻也并不會太過明顯。
所以，呂慈與王藹在實力水準的劃分上，也都勉強可以與陸瑾歸為一類存在，都是那種就算在十佬之中，也可以被算是實力拔尖的異人。
但在呂慈、王藹二人死后，陸瑾無疑就成了十佬中唯一僅次于老天師的存在。
如今，不管是能夠驅使精靈同為老一輩的關石花，還是此前意外變成了一個普通人的解空大師，顯然也都不能在個人修為與實力上比肩陸瑾。
而就算是關石花施展手段讓精靈依附于自己，在這種借用了精靈強大妖力的情況下，從而掌握了遠超自身原本修為的力量，在擁有通天箓的陸瑾面前也依舊還是不夠看。
畢竟，作為同樣在通天箓上擁有極高造詣的存在，柳小江非常清楚在通天箓所囊括的各類符箓之中，實際也存在著很大一部分是針對‘妖邪’的符箓，完全無需懼怕精靈這種相對異類的存在。
何況，外面還存在著拘靈遣將，這種更為針對馬仙兒的絕技，因此關石花的實力雖然不容小覷，但基于馬仙兒手段也存在很大的局限性，修煉的成就上更比不過其他幾個憑借自身修煉的老一輩。
能力與功法這種東西的效果再弱，終歸是屬于修煉之人自己的東西；
而‘外物’加身所體現出的效果再強，也總歸是修煉之人費盡心思借來的力量，除了暫時性的力量并不會給修煉者帶來任何好處，過于強大的力量反而還會給修煉者的心境帶來風險。
說到底…
一切依靠外物來促使自身掌握強大力量的手段，在修煉一道上也終歸只能是那所謂的夢幻泡影，不然……它曾經也就不會在很長一段時間內，被正常的修行者稱之為‘邪魔外道’了。
若非異人時至今日早已沒落，像是關石花這種依靠‘外物’的修者，也根本不會有坐在十佬位子上的資格。
何況，她即便依靠那些精靈的力量，本身也并沒有多么出眾的實力，在那些活到今日的老一輩里也只能算是不弱，放在任何時代也都不可能成為異人圈子里的‘主角’。
而在十佬之中的那些年輕一輩，哪怕是現今被所有人看好的豪杰那如虎，相比陸瑾也只能說是修煉的天賦更強而已，在修行上的成就距離陸瑾也依舊還有著一段距離。
此外，若是真打起來，被看外面總說什么‘一絕頂二豪杰’，事實在柳小江這種曾直面過老輩異人數次的人看來，一絕頂二豪杰之中恐怕也就只有那絕頂才是真正具備含金量的。
豪杰…
就算是在自己這里獲得了部分尸毒的丁嶋安，柳小江也并不認為他能有把握贏過呂慈、王藹與陸瑾這種老輩異人。
即便丁嶋安在力量上與這些前輩的差距不會有多大，但最后卻也仍然很有可能輕易敗在這些老家伙手里，境界、經驗與手段等等……全都差遠了。
更何況…
在這些老家伙的手里，也都真正掌握著一些經得起時間，在任何異人眼中都極其厲害的絕技，百家藝……甚至是那所謂的柴派橫練，相比逆生三重與如意勁這種，也實在是沒什么可比性。
就連其中與呂慈、陸瑾相比，不那么擅長與人交手的王藹，在所謂的豪杰面前估計也沒那么好解決。
盡管王藹那老東西的修煉天賦并不怎么樣，實際上也并未掌握王家從風家那里奪來的拘靈遣將，但那漫長時間體現在修為上的沉淀，也不得不讓人承認四家之所以是四家，那終歸還是有一定道理的。
所以，像陸瑾這般特別棘手的老輩異人，柳小江從一開始就沒想把他交給夏禾等人來解決，而是希望陸家能重視自己此前所給予的忠告，可以在這場戰爭中出力，但不要不顧一切的犧牲自己。
畢竟，陸瑾這種棘手的老輩異人若是不顧一切拼命，對于柳小江本人來說或許并沒有多大的威脅，但對于外面的那些全性成員來講……卻是絕對無法戰勝的敵人！
柳小江一發現陸瑾打算不顧一切的拼命，就立馬通過胡離把陸家三人帶到面前的理由，毫無疑問就是不想讓陸瑾這種極具威脅的老家伙，導致外面正在給自身未來鋪路的全性成員們提前身死。
若是真的都被陸瑾‘毫無壓力’的解決了，而不是那種用重大犧牲耗死他們的結局，如何在外面那些人的眼中體現他們的價值？
此次爭斗可不是為了讓陸家表現自己的，主角……更不該是早已半截身子入土的陸瑾！
真正重要的…
該是夏禾這些被逼走投無路、被首惡所完全‘控制’的壞人，也該是那些不顧自身試圖保護一切的好人，更該是那同為此事‘幫兇’卻只能讓他人來保護自己的家伙們！
除此之外，
哪怕是公司的領導，那些所謂的高層人員，甚至是平時高高在上的十佬們，以至于就連嬴勾這個所謂罪魁禍首，也都不過是整個計劃中用于陪跑的演員！
陸瑾！
陸家人！
在柳小江看來簡直太自以為是了，憑什么認為自己用犧牲換來的東西，在當前這節骨眼兒上仍是正確無誤的選擇？
配角……那就是要用來凸顯主角的，怎么可以搶了主角該做的事！
一個本來就沒有參與過任何惡事，也并非眼前一切情況‘幫兇’的陸家，你就該繼續在自己的一畝三分地上老老實實地趴著，難道沒見過在不了解情況之時好心辦壞事的例子么！
“既然已經做出了選擇，而且還是在沒什么把握的情況下，那你……就不該覺得一切都會朝著自己預想中的情況發展。”
柳小江望著雙眼泛紅不顧一切朝著自己沖過來的陸瑾，雖然明白陸瑾這是為避免再被自己影響理智主動放棄了思考，但卻依舊還是望著對方開口說出了自己此刻的真實想法。
“你并無把握，我卻很有把握，如此……怎能讓你如愿。”
話音落罷，
陸瑾便在陸玲瓏擔憂的注視下，猶如瘋魔般抵至了柳小江的面前，并且一上來就是手握成爪直指要害的進攻。
但可惜，莫說陸瑾究竟能否突破柳小江的防御，就算他真的成功拼盡全力擊中了要害，也未必有能力依靠進攻人體要害而傷到柳小江，畢竟柳小江的身體強度甚至還要遠在其金光之上。
然而，
柳小江在開口表達了自己的想法之后，卻連讓陸瑾突破自身金光的機會都沒給，瞬間以炁化形利用金光延展出了數道繩索，直接就把來到自己面前的陸瑾給捆了個結實。
“看吧…”
“什么要為了小輩逃走爭取時間，什么三一門最后仍然在世的傳人，看來你到底還是高看了那所謂的逆生三重，居然扔下通天箓不用主動跑來與我施展拳腳。”
“那么接下來，你又打算……”
話還沒說完，
柳小江就看見已被自己金光控制的陸瑾，身上陡然浮現出了數道由炁構成的符箓，明顯是陸瑾不知何時就已經提前準備好的手段，目的……就是要在柳小江松懈下來的時候，由此予以重創。
“嚯，這可真要命啊…”
轟———！！！
雷光凝聚近距離的轟擊即刻牽動大地，那震動甚至引得遠處坐在地上的胡離，也都不免睜開眼睛看了看已被雷光淹沒的二人。
但或許是明白這種程度的攻擊，仍不足以威脅到自己的主人，胡離也只是睜開眼睛了解了一下情況而已，接著不僅沒有要出手幫忙解決陸瑾的意思，甚至都沒想阻止遠處拉扯的兩個陸家小輩。
胡離很清楚柳小江的實力與修為，只要柳小江自己不愿意的話，世上恐怕也根本沒人能傷到他，就算是龍虎山上的那位估計也不行，隨即再次閉上雙眼繼續專注于手頭上的事。
遠處正在努力掙扎反抗陸琳不愿離去的陸玲瓏，見此倒是忍不住想要沖上去查看自己太爺的情況，但可惜她拼盡全力也只是勉強維持著不被拉走，完全不可能徹底掙脫自己大表哥的拉拽。
“太爺！哥！你放手！太爺他……”
“別胡鬧了！你難道看不出來么！這是太爺拼了命的在給我們爭取離開的時間！如果再不走……可能就沒機會了！”
陸琳不可能不擔心陸瑾的安危，但思想上卻顯然要比陸玲瓏更加成熟，又或許是因為開啟逆生三重敏銳感知到了什么，因此他只是看了眼場中雷光閃爍的地方，而后便更為焦急的開口勸解道。
“玲瓏！不管你怎么想！別讓太爺的死沒有任何意義！我們必須……”
然而，
“哦？那你覺得是什么樣的結局，才能讓你們太爺死的有意義呢。”還沒等陸玲瓏在掙扎中反應過來，一道平靜的聲音頓時雷光中傳出，打斷了陸琳用于勸解陸玲瓏的話。
而且，就算只是這簡單的一句話，也還是讓陸琳瞬間有了如至冰窖的感覺，抬眼看向了那片仍有雷光閃爍的地方。
下一刻，
仿佛是為了映證陸琳的猜想，原本凝聚的雷光被不知名的力量瞬間驅散，將本來被掩蓋在雷光之下的場景，重新展現在了陸玲瓏與陸琳的面前，而言所見的畫面也讓此二人肝膽欲裂。
“太爺！！！”陸玲瓏更是在看清了一切之后，奮力掙脫了身后愣住的陸琳，跌跌撞撞的跑向柳小江所在的位置，卻不小心被地上因為戰斗而出現的坑洞絆倒在地。
“哇…”陸瑾感知到陸玲瓏那種悲痛的情緒，想要回頭卻發現自己根本做不到平時這種輕而易舉的行為，他低頭看向面前那只已穿透了自己胸膛的手臂，隨即更是下意識嘔出了大量的鮮血。
柳小江在陸瑾的胸膛之中抽出了手臂，看了眼不遠處被絆倒在地上的陸玲瓏，道：
“死亡本就是一件毫無意義的事，只是其他活人賦予了它所謂的意義，但你陸家的選擇從一開始就注定了是個錯誤，而錯誤……若非是自欺欺人，又能有什么意義。”
“為什么？”陸瑾艱難地伸手捂住了胸前的空洞，抬眼滿是不敢相信的看著柳小江，道：
“既然…你小子…掌握的力量…”
“已…已經達到了此等高度…那為什么…非要與全天下…作對…”
“你不愿…這世上可還有人…能夠傷到你么…為什么……”
“因為我并不打算逃避問題。”柳小江目視著眼前炁息正在逐漸衰退，甚至早已無法維持逆生三重的陸瑾，道：
“何況，依據你們這些人類的思想，強者為何要給弱者主動讓路，我……又不是非得依附于你們才能生存。”
“放…放過他們…他們都曾是…你的朋友…”陸瑾在臨死前得到這種與之前無異的答案難免失望，但僅剩的時間卻也不允許他再繼續多說下去了，于是在彌留之際直視了真正的自己。
“不，他們只是柳小江的朋友，而柳小江早在之前就已經死了，我……是嬴勾。”柳小江眼中對此毫無波瀾的說道。
“陸老，之前給你們的忠告，就已經是看柳小江的面子了，既然你們自己主動放棄了‘優待’，現在后悔……晚了。”
然而，
話雖然如此無情，但陸瑾顯然已經聽不到了，逆生三重并未給予他不死的能力，要害部位被摧毀的他已是風中殘燭，以至于就連聽覺都已經出現了問題。
隨后，陸瑾不僅對柳小江的話毫無反應，更在緩緩跪倒于地上意識逐漸消散之時，口中不斷喃喃著‘放過’二字倒了下去，看起來似乎是直至最后才終于明白，陸瑾這個人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見此，
柳小江暫時并未理會死去的陸瑾，而是抬頭看向了咬牙哭泣的陸玲瓏，以及遠處同樣對此悲痛欲絕的陸琳。
“所以我才說…”
“人啊，最好還是別太在乎其他人，否則嚴重了就很容易迷失掉自己，以至于就連自己真正想要什么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