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8章 最后一步
京城，
酒館包廂內，
“來來來……老畢啊，繼續繼續。”黃伯仁見到畢游龍面前的酒杯空了，立馬笑著拿起酒瓶為自己的老伙計倒酒，直到啤酒的泡沫從對方杯中溢出了少許才滿意。
“老黃。”畢游龍望著面前桌上的酒杯，“現在可是已經很晚了，你不回去的話，家里不要緊么？”
“你可不像是我，孤家寡人一個，自在的過了頭……不好吧？”
“沒事！”黃伯仁端起啤酒與畢游龍碰了一下杯子，接著便將杯中的啤酒一飲而盡，用手隨意擦了擦嘴邊的泡沫，道：
“咱們最近不是也經常加班么，等下喝夠了就回公司里對付一宿，你嫂子那人從來都不會多問的，與其擔心我……她顯然更在意孩子們的事兒。”
“何況，我又沒那個心思在外面亂來，只是工作結束了與你小酌幾杯，等著真要是出事了……你還能不給我做個證人么？”
“你嫂子若是知道了我和你在一起，多半也只會更加相信我沒在外面亂來，誰不知道你小子從來不是那種愛玩的人？”
“……”畢游龍。
“已經多少年了，自從咱們成了公司的董事，今天……好像也是你第一次單獨找我喝酒吧。”
“9年。”黃伯仁給自己的酒杯倒滿了啤酒以后，仰脖喝光了瓶子里僅剩下的一點點‘福根’，隨之又從地上的酒箱里拿出了一瓶新的，并用瓶起子‘砰’的一聲將瓶蓋彈到了桌子上。
他一邊為畢游龍倒酒，一邊微笑著開口說道：
“這種事情我記得門兒清，畢竟是變成了公司的董事，手上要處理的問題也比以前更多了，哪還能像曾經一樣活的那么瀟灑，等處理完手頭的工作……巴不得躺在床上一直睡個幾天。”
畢游龍聽到這話罕見的笑了笑，隨即拿起酒杯看向了對面的黃伯仁，道：“那今天你有時間了？”
“嗐…”黃伯仁笑著搖頭與畢游龍再次碰杯，但這次卻并未將杯中的啤酒喝完，只是喝了一半便將酒杯放回桌上。
“老畢，我知道你一直都看不上我們這些從事后方工作的，的確你們一線的員工往往就是解決問題的主要戰力，但任何事也都不能只是看表面嘛，后方的工作……也是需要有合適的人來進行處理。”
“我們的辛苦是不同的，但我承認……你們一線員工所承擔的風險最大，每個人都是非常值得尊敬的戰士。”
“你要是怪我很久不曾單獨找你喝酒，那……我今天就再自罰一杯好了。”
說罷，
他便在畢游龍微笑的注視下，一口喝光了杯中剩下的啤酒，接著倒滿再次仰脖干了一杯。
“喝的這么急，有什么心事？”畢游龍看著又在給自己倒酒的黃伯仁，心中對此多少也有些疑惑的感覺，因為他從未見過對方像今天這樣一點酒都不賣，反倒是自顧自地一連比自己多喝了好幾杯。
“心事？”黃伯仁聞言微微一怔，險些將啤酒灑在桌子上，但隨之卻又笑著搖了搖頭，道：
“我哪還能有什么心事，無非也就是那點事兒唄，只是覺得再不抓住機會喝點，未來搞不好……還真就沒機會再喝了。”
“畢竟，我們根本不知道那嬴勾到底想做什么，但卻非常清楚對方一定是沖著我們來的。”
“沖著我們來的？”畢游龍倒是第一次聽到這樣的話。
“當然了。”黃伯仁放下手中的酒瓶，眼神有些釋然的說道：“若非是對現在的社會感到了不滿，那嬴勾又何苦說是要針對所有的人。”
“人類使得社會變成了現在這般模樣，而我們這些手里多少有點權力的人，在他眼里的罪責豈不是比一般人更大？”
“那…他直接針對我們這些人不就得了？”畢游龍拿起酒杯眼神略顯疑惑道。
“不…”黃伯仁搖頭否認道：“因為我們這些手里面有些權利的人，本就是外面那些一般人選擇出來的，所以他們在嬴勾的眼里……恐怕也是同樣有罪的，只是在罪責上相比我們更輕一些罷了。”
“倘若…”
“那個嬴勾的確還有些人性在，未來并不會消滅所有的人類，但我們這些人在傷亡上，也必然就是首當其沖的，搞不好就連趙董都不能幸免，你我……豈能無恙？”
“哼。”畢游龍對此卻顯然是嗤之以鼻的態度，“未來究竟誰輸誰贏可不一定，我承認那嬴勾的確足夠恐怖，甚至有能力僅憑自己一個人，便可隨隨便便消滅王、呂二家這樣的異人勢力。”
“但，公司可是不同的，莫說是那王、呂二家，就算是那龍虎山上的正一天師道，我們若想強行要他天師府配合一切工作，整個道門也只能違背本心的選擇配合，除非……他們不想在世道上混了。”
“老黃，咱們就算那嬴勾一人的實力，可以與整個道門的異人相提并論，甚至是要超過所有道門異人力量的總和，但別忘了……此次要他嬴勾死的，可不僅只是我們公司，而是這世上所有的人類。”
“公司，道門，佛門，十佬，再加上其他的各大異人流派，以及普通人那股隨時都能對異人形成碾壓的力量……我們怎么輸？”
“如今我們面臨的最大問題，也不過就是損失的多少而已。”
“你覺得我們一定會贏么。”黃伯仁拿著酒杯眼神閃爍的望著畢游龍，但最終卻并未開口說出自己的真實想法。
因為，
他直到目前為止也僅是有所猜測，還并不能確認具體會有多少人，其實是希望嬴勾那家伙能取得勝利的，甚至就連上層是否也存在著這樣的人……都不能確定！
一旦事情真是自己‘胡思亂想’的那般模樣，黃伯仁也不難猜測那種所謂的‘公司的勝利’，可能從一開始就不在未來的幾種大致走向之中。
一旦…
上層之中也存在著希望嬴勾獲勝的人，而且還在那個位置上占據著大多數，那么‘勝利’……也就只能是屬于嬴勾一個人的了。
但倘若真是如此的話，自己等人的未來就算是輸，也必然不會輸得太慘就是了……
嬴勾是沒有絲毫損失的勝利；
普通人與異人則是有所損失的勝利；
而公司到那時可能也就不會再被需要了吧……
“當然。”畢游龍明顯沒有猜透自己老伙計的想法，聽到對方的詢問也仍然是信誓旦旦的說道：
“我們這邊壓根就不存在會輸的可能性，只需盡量減輕消滅全性與嬴勾時所產生的損失就可以了。”
希望吧。
但若是現在的話，
我倒是希望這所謂的‘胡思亂想’能夠成真了。
畢竟，我倒也真想看看那個不再需要公司的社會，究竟是否會像一些人預想中的那樣……一直理想化的繼續發展下去。
此事若能成真，那么一時間的陣痛，也就不會讓人覺得難以接受了……
黃伯仁看著信誓旦旦讓自己放心的畢游龍，最終還是沒有將對方這些話當成是有用的信息，而是既不否認也不表示贊同的再度舉起了酒杯。
“來！繼續！我好不容易找你喝酒！陪我一醉到天亮……敢不敢？”
“干了！”
八奇技在相對穩定的社會秩序之下，無疑是因為異人的存在，與普通人對待異人的態度，變成了一種毫無疑問的取亂之術。
如果普通人在對待異人的態度上，不是任由其按照所謂的江湖規矩自我內耗，而是像對待普通人一樣進行合理化的管理，逐漸利用時間轉化異人腦子里的那種江湖氣。
而不是讓異人覺得自己受到了排斥，從始至終都沒有任何一點安全感的話……
恐怕也就只有像是全性一樣的‘瘋子’，才會在生存條件不錯的情況下，一直過度渴求于更加強大的力量吧？
當然，
那時除了全性或許還會有其他的瘋子，就像王家與呂家這樣永遠不會知足，只有‘最強’才會安下心來著眼于生活的人，但這種人……無論何時也都只會是少數群體。
任何心思正常的存在，
哪怕是一直都在受江湖規矩影響的異人，生活好的話……誰又愿意去過那種刀尖上舔血的日子？
誰不想著眼于現代社會所帶來的種種生活享受？
柳小江能夠理解普通人對待異人的態度，也明白自己想法任誰聽起來都太過天真，真正實現起來也會出現大部人所無法接受的‘殘忍’。
但他覺得實現想法的‘殘忍’是必須的，甚至也只是社會過渡的一種短暫陣痛，只要能安穩的度過去……未來的社會也必然會讓更多人感到舒適。
屆時，不管是普通人，還是異人與精靈，亦或是作為異類的自己，行走在世道上至少不會因為‘排外’，而時時刻刻都覺得自己在承擔風險。
人們都不會感到自身生存受到了威脅，自然也就不會過度渴求于力量這東西，只要在任何時候都擁有自保的實力……那便已經足夠了。
都說生于憂患，死于安樂…
但畢竟沒有任何生物會拒絕真正的安樂，何況這世上也畢竟不是只有華夏一個國家，憂患……又怎么能是自己內部所產生的憂患？
若想攘外，必先安內。
結合實際情況著眼于外部的憂患，對華夏這片土地來說就已經夠多了，倘若有能力的話……內部憂患也本就沒必要一直存在！
柳小江既然決定了要讓自身的生存環境變好，又怎會不考慮‘生于憂患，死于安樂’這種極為常見的理論。
反而是正因為考慮到了這點，
他才沒有在自己準備開始動手前，優先跑出去將外部蠻夷殺個精光，因為腳下這片土地的發展需要外部憂患，而這種憂患在一切結束之后……也未嘗不是讓內部人們團結起來的重要因素。
柳小江雖然相當的自私，本質也是為了自身的生存環境，才會著手于當前的這種‘殘忍’計劃，但他又并非是那種極端自私的家伙，所以在滿足自身強烈愿望的同時，也并不希望過于損害到其他人。
他若是那種極端到只為自己考慮的家伙，一系列事情反倒簡單了，只需憑實力一直殺下去，終有一天……也能得到適合自己逍遙自在的生存環境。
但那時…
其他人卻不得不永遠生存在恐懼之中，而這……可不是他柳小江最想要的那種結果。
他需要腳下的這片土地繼續發展下去，需要手邊所有事物都能伴隨著發展而得到提升，而不是需要讓所有人類都活在對自己的恐懼之中，以至于后續許多年都整日考慮發展武力來對付自己。
如此一來，
他還怎么在近乎無限的壽命之中，享受那些由人類不斷創造出的有趣事物？！
逍遙自在……難道只是要無憂無慮的活著，甚至是躲在山林之中過原始生活么？
他才不要過那種無趣的生活呢！
想著想著，
柳小江已然來到了京城的某家小酒館門前，抬眼看向了玻璃門內少許深夜也不著家的醉漢，隨之略微思考片刻便推門走入了酒館屋內。
“歡迎光臨，先生幾位？”
一進門，
“你好…”柳小江禮貌的朝著服務員小姐點了點頭，道：
“你們不用管我，我只是來找人的，那兩個深夜還不回家的老頭子……應該就在二樓吧？”
聞言，
服務員小姐微微一愣，隨之想到酒館確實有兩個年齡在60以上的客人，于是便保持著職業微笑道：
“213，先生需要我為您帶路么？”
“不用了…”柳小江立馬搖頭拒絕道。
“對了，還是給我來一瓶酒吧，就要你們店里最貴的那種，我等下自己拿上去就行了。”
“好的！”服務員小姐姐聽到這句話，臉上的笑容倒也隨之顯得真誠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