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天災還是人禍

　　京城，

　　某片四面環水的開闊居住區，

　　閣樓內，

　　“…事情就是這樣。”趙方旭端坐在椅子上，說話時的表情有些為難，但卻一直都在觀察對面那位老人的反應。

　　“小江他已經被徹底改變了，甚至可以說是著了魔一樣……”

　　“他此前之所以會加入全性那種組織，的確是為了公司能更好把控混亂的根源，并且也是經過了我的同意……才會做出這等相對危險的決定。”

　　“之后…”

　　“他在唐門肆意而為，導致老門長唐妙興的死，令唐門放棄了丹噬的傳承，甚至是不久前親手將四家之一的王家滅門……”

　　“老領導，盡管這些事聽起來，也讓他身上難免有些大奸大惡的嫌疑，但他之前在全性那邊所做的一切，也都是經過了公司默許的行為，本質上也都是在為了秩序的穩定而做出努力。”

　　“小趙，我不否認你們的對錯，但這種……太極端了。”老人拄著拐棍坐在椅子上，耐心聽著趙方旭對過往的敘述，蒼老的臉龐之上并無任何情緒，眼中卻仍然還閃爍些許的光澤。

　　“老領導，我明白您的意思……”趙方旭聽見老人對這些事的不贊同，不由得立刻開口解釋道。

　　“但，我們既然是想要得到什么，那就必須得付出同等的代價，公司以往所堅持的那種做法，雖然看似是已經成功穩定了秩序，可事實上卻只是把兇險埋藏在了人們看不見的地方。”

　　“這世上有些東西看不見，卻并不代表它真的不存在……”

　　“一個有關于炁體源流的消息突然出現，就讓圈內好長一段時間都圍繞著張楚嵐不得安寧，甚至還把那些已許久未見的秘密再次引了出來，以至于目前為止也都還沒有真正的平息下來。”

　　“這種情況讓我明白了，問題消失不等于解決了問題，如果是那種足以引起動亂的不安分因素，但凡只要是沒有被仔細的解決干凈，遲早都會引發比曾經更加混亂的局勢……”

　　“事情與問題本不存在，只是由于人的做法出現了錯誤，才會導致事情朝著錯誤的方向發展……”老人面色平靜的轉頭看向了趙方旭，道：

　　“小趙，你對那柳小江的做法錯了，錯在不該太過信任一個年輕人……”

　　“小蘇也錯了，他錯在太在乎自己手中的權利，并妄圖通過迅速解決異人身上的問題，來讓自己今后能憑履歷坐上更高的位置……”

　　“我，也錯了……”

　　“講民主，這確實是件好事兒，但太過了也終歸還是會害人，我不該在異人的問題上過于猶豫，就該盡早在普通人與異人之間做出選擇，畢竟這世上根本沒有什么真正盡善盡美的事情。”

　　“我很清楚小蘇那孩子的為人，也明白他基本不清楚異人的事，但他畢竟是大家舉手表決過后的選擇，何況就連我這老家伙也不知道該怎么做，才能完美平衡普通人與異人之間的關系。”

　　“所以…”

　　“我其實也對小蘇那孩子抱有著一點期望，覺得他這種還算是有能力的年輕人，或許真能解決讓老家伙們為難的問題也說不定……”

　　“只是…”

　　“我沒想到他會是如此的極端，居然僅僅只因為心中的一點點懷疑，就會選擇無視柳小江此前所有的努力付出，甚至于還要讓一個等同于是英雄的孩子，背負著莫須有的罪名含恨離去。”

　　“如果我是柳小江的話，恐怕就連我也會認為，小蘇那孩子死的一點也不冤……”

　　趙方旭見此立馬開口安慰道：“老領導，這怎么能說是您的……”

　　“但，錯雖然是錯了……”老人沒有理會趙方旭的安慰，而是繼續緩緩開口說道。

　　“小蘇那孩子畢竟是大多數人的選擇，我們也一直都生活在這個秩序穩固的時代，若是有仇就能隨隨便便的下手殺人，又和曾經那種混亂不堪的年代有何區別……”

　　“因此…”

　　“這全性的贏勾也錯了，錯在為人過于重視情義，以至于處理問題太過沖動，導致事情發展到了今天這個地步。”

　　“只是…”

　　“我相信在心智正常的普通人眼里，在柳小江于東北大區犯下那些罪行之前，即便是小蘇那孩子真的死在了他手里，他也依舊還是那個情有可原、值得尊敬的普通人……”

　　聞言，

　　趙方旭對此明顯是有些難以理解，“老領導，您這到底是……”

　　“事情發展的有些不太對…”老人看向趙方旭的眼神中閃爍著些許精光。

　　“小趙，就算柳小江真的不是人類，或許與神話傳說中的嬴勾有關，但他之前在公司內部的所作所為，無一不在表明這個孩子……其實在本質上與人類并無任何區別。”

　　“話句話說…”

　　“這柳小江或許并非真正的人類，但在小蘇頂替你公司的職位之前，他起碼也曾有過要做個普通人的想法……”

　　“而且……”

　　“我認為他很想融入當前穩定的社會，也因為自己的身份而做出過努力，之所以會比其他臨時工更忠于公司，也很有可能是為了以防萬一，想在問題爆發前充分獲取我們這些人的信任。”

　　“小蘇在公司的所作所為，甚至于主動將他推到了對立面，若是考慮到這點來講的話，這無疑就可以算是一種人禍，嬴勾……也是我們自己惹出來的麻煩。”

　　“但…”

　　說到這里，

　　老人低頭看了看手中的拐杖，隨之自顧自地繼續開口說道：

　　“如果說…”

　　“小江那孩子在成為嬴勾之后，心中若只是不再想融入社會，只想報復我們這些愧對了他的人，親手解決小蘇與我們這些躲在背后的老家伙，這倒也算是符合了此種所謂的‘人禍’。”

　　“可是…”

　　“他之前在公司總部那邊，在親手了結了小蘇那孩子之后，卻親口表明了自己真正的目的，居然是因為對人類這種存在的厭惡，要對整個世道進行一種所謂的‘清洗’行為。”

　　“這明顯已經超出了‘人禍’的范圍，甚至都可以算得上是某種‘天災’了……”

　　“這不對……”

　　“如果說這是他個人的心理問題，但考慮到我們這邊愧對他的，似乎就只有小蘇那些愚蠢的行為，若僅因為小蘇一個人就做了此等無法回頭的決定，那么他對小蘇的態度……

　　也未免太過冷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