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主人的命令
烏向尤…
柳小江怎么可能會不記得，這個死于自己手中的‘無辜’男孩兒。
而且，也正是因為這個烏向尤，他才開始對暗堡的正確性產生了懷疑，認為此類秘密機構在收容異人方面，也仍然還存在著一定程度上的弊端……
數月前，起碼在烏向尤的問題上，‘不負責任’四個字用于暗堡負責人的身上，倒也算是在比較客觀與貼切的陳述事實了。
不過，若是真在烏向尤的問題上計較起來，暗堡那邊也就僅僅只是有些不負責任罷了。
烏向尤這個男孩兒的死，感性上確實讓人很是惋惜，可在理性上……他和當初那個強拆孤兒院，導致十幾名無辜孩童死亡的家伙，又有什么太大的區別？
這男孩兒當初強闖房地產公司，基于報復心理殺死孤兒院仇人的時候，可也是造成了許多無辜者的重傷與死亡……
何況，當時從暗堡逃出來的時候，他也仍然沒有停止傷害無辜之人，就連平日里待他很好的暗堡工作人員，最終也還是落得了一個重傷不治，一輩子都得在輪椅上度過的下場……
柳小江在趙方旭的口中得知了這些細節，雖然仍舊還是很同情烏向尤的遭遇與結局，但對于自己曾親手殺死這個男孩兒的事實，心中除了愧疚與惋惜之外，倒也隨之出現了一絲莫名的安慰。
以至于在這種自我安慰的影響下，他甚至也開始逐漸忘卻了男孩兒的名字，直到‘烏向尤’三個字被五月再次提起……
“好，我答應你，有時間的話，我會去暗堡看看的……”
柳小江看著坐在自己身旁的五月，最終還是并未直接開口說出事實，不打算將暗堡負責人的失職頂在自己頭上。
“不過，相信暗堡的情況你多少也聽說過，不是從里面走出的所有人都會加入公司，也不是人人都愿意讓所謂的異能跟隨自己一生……”
“如果這異能對于烏向尤來說，就等于是當年的那些痛苦回憶，那么在心理疾病得到了充分的治愈之后，他也極有可能會放棄這異能，選擇重新回歸于普通社會之中，以免自己將來睹物思人。”
“而若是像我猜測的這樣，他早已在暗堡的安排下放棄了異能，重新回到普通的社會上生活了多年，那么他對于孤兒院那份記憶……恐怕也正在隨著時間一點一滴的淡化。”
“五月，如果是這樣的話，你這個他此前從未見過，僅因為孤兒院才有了聯系的姐姐……真的要去打擾他的生活么？”
聞言，
五月仔細想了想說道：“如果真的是這樣，那我自然不會去打擾，但起碼也要讓我遠遠的看他一眼，親眼看見他現在過的確實很不錯……”
“畢竟，現在除了我和他之外，當年在孤兒院待過的人，都已經隨著老院長一起走了，我的年紀最大……自然要代替老院長承擔起家長的義務，如此才算是至少無愧于孤兒院當年對我的照顧。”
“…你在那個孤兒院待了多久？”柳小江忽然有些好奇道。
“不到四個月…”五月回答道：“那時候孤兒院才剛剛開辦不久，除了我和老院長之外也只有三個孩子，我的年紀最大……也是唯一一個覺醒了異能的孩子，只是這件事連老院長都不知道。”
“不對吧…”柳小江聽到這話不免瞇起眼睛道：“你當初說自己是被蘇老板他們撿回來的，難道并非是于襁褓之中……”
“我是被蘇老板他們從孤兒院領走的……”五月搖頭道：“因為我當時實在受不了周圍的小混混們，總把孤兒院的孩子們說成是沒人要的殘次品，于是便利用自己的能力狠狠教訓了他們一次。”
“原來如此…”柳小江微笑著拿起地板上的酒碗，“看來你對孤兒院的感情確實很深，這老院長幾個月的時間就能讓你一直記掛著，當初孤兒院的那件事發生以后，你……已經在這里了？”
“嗯…”五月的臉上出現了一絲苦澀，“如果不是走不開的話，我又怎么會眼睜睜的看著那孩子走向極端……”
“當時…”柳小江忍不住開口說道：“也不是沒人重視這事，何況那位老院長的名聲很好，很多鄰里街坊都在為此事努力，趙董說……那幾年要動這種敢強拆的地產公司，就要從根上動手。”
“結果…”
“烏向尤那孩子并未等下去，反而選擇了最愚蠢的方式，那邊才剛剛解決了地產公司的保護傘，他這頭卻已經一個人單槍匹馬的殺了過去……”
“…你剛才不是說，不知道烏向尤這孩子么？”五月聽到了這些，表情疑惑的看著柳小江，道：
“現在怎么……”
“他已經死了。”柳小江充分了解到五月對于此事的重視，最終還是放棄了繼續隱瞞烏向尤的事實，不忍讓她到時候滿懷期望的遭受重大打擊。
“暗堡負責人下的命令，我就是執行那個任務的人，任務的內容……則是抹殺重傷暗堡工作人員，逃亡在外且極不穩定的烏向尤。
“五月，對不起，我剛才騙了你……”
恨就恨吧…
哪怕做不成朋友也沒關系…
但至少也要保證這女人不會亂來……
畢竟，五月因為此事而選擇記恨自己，也總要好過她在未來了解到真相后，心中極有可能會出現的那種一蹶不振……
柳小江很欣賞五月這種只身一人遠在他鄉，卻還依舊很清楚自己究竟是誰的女人。
所以，不愿看見她因烏向尤的事情而走向極端，索性就在事情還沒有真正開始逐漸發酵前，主動開口說出了一切的事實，好讓她日后可以有個記恨的目標。
這個目標可以是他柳小江，也可以是暗堡方面的負責人，但卻絕不可以是公司的暗堡，以及蘇老板他們那些站在上面的人……
因為，
一旦讓五月這樣的人，對自己所守護的事物感到了絕望，那么日后……誰又能保證她不會走向另一個極端？
如果五月這樣的人走向了另一個極端，這究竟是不是蘇老板他們的損失暫且不提，反正對于柳小江個人來說……他絕不希望看見五月這樣的人最終走向毀滅。
“這些都是真的么……”五月稍稍愣神過后，臉上的表情逐漸陰郁，“暗堡負責人的命令……但卻是你親手殺了烏向尤那孩子！”
聞言，
柳小江看著跪坐在自己身邊女人，以及對方那雙掐在酒壺上微微泛白的手，點頭承認道：“沒錯…”
“烏向尤那孩子已經死了，而且確實就是我親手做的，我不打算對此解釋些什么，若是你因此事而選擇記恨我………我也完全能夠理解。”
說到這里，他從地板上緩緩起身，看向院中的那棵櫻花樹，平靜道：
“五月，不管你怎么想，我都覺得暗堡負責人當時下達的命令，以及我個人親手處理了烏向尤的行為……并無任何錯誤。”
“有錯的，或許也只是在此之前的其中某個環節……”
“不過，對你來說，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對孤兒院的感情，以及是誰親手殺了那個男孩兒……”
“暗堡的負責人下了命令，我執行了這個命令下來的任務，親手殺了你所看重的烏向尤，這就是誰也無法更改挽回的事實……”
“所以…”
柳小江微笑著回身看向五月，毫不在意對方表現在臉上的陰霾，道：
“五月，你可以給那烏向尤報仇，我也可以讓你來殺我，雖然不會動手置你于死地，但我也不會被動的等著你來殺，畢竟……我也有自己比較重視的人，不打算因為體諒你而把事情做的太過。”
“我若是殺不了你，難道就不怕我對你身邊的人下手……”五月抬頭看向柳小江。
“你不會這么做的…”柳小江搖頭微笑道：“冤有頭，債有主，對于霓虹這邊的異人，你表現的可比我理智多了……”
“當然…”
“如果你真的這么做了…”柳小江逐漸收起臉上的笑容，隨之緩緩開口朝著五月說道：“且不說以你的能力是否做得到，但只要你的確開始了著手于這種事，那么我也就不會再將你視為朋友了。”
“朋友…”五月氣極反笑道：“你我相處不過短短兩天時間，朋友……我們是么？”
“這就要看你怎么想了…”柳小江毫不在意的搖了搖頭，道：“反正對于我個人來講，你這種只身一人遠在他鄉，卻仍然還清楚自己是誰的家伙，能力，思想與態度……每樣都很讓人欣賞。”
“所以…”五月放下了手中的酒瓶，“蘇老板他們之所以一再推辭，就是因為烏向尤那個孩子，早已經死在了你的手里……對么？”
“他們應該也是不知如何解釋才好…”柳小江察覺到五月的想法，不由得微微皺起眉頭，道：
“畢竟，在客觀上看來，暗堡負責人當時對烏向尤的處理沒什么問題，他的死……最多也只能歸結于暗堡工作人員的能力不夠，并未在多年的接觸中徹底解決烏向尤的心理疾病。”
“但考慮到你，他們不忍心開口也算是情有可原了……”
“畢竟，你對孤兒院的感情很深，當年那件事對你的影響必定也不小，如果再讓你知道了烏向尤的事情，誰也沒辦法保證……這會不會成為壓死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
說罷，
柳小江也沒管五月是何反應，直接邁步朝著自己的房間走去，并頭也不回的提醒道：
“五月，如果打算報仇的話，那就最好抓緊時間，畢竟我留在這邊的時間也不多了，明天……我就會乘坐飛機去往下一個任務地點。”
“國內，可是還有很多事在等著我呢……”
“……”五月看著柳小江離開的背影，眼中似是仇恨卻又充滿復雜，最終難以維持那種跪坐的姿勢，一屁股坐在了木制的地板上。
隨后，看著院中盛開的那棵櫻花樹，她雙眼通紅地拿起了一旁的酒瓶，罕見失態的將其中酒水灌進了喉嚨里……
與此同時，
連門港，
二壯與陳朵所在的秘密基地附近，
一幫有男有女身穿黑色西服的人，聚集在基地附近的街道拐角內，一邊伸手摘下衣領附近的金色徽章，一邊從懷中掏出面罩戴在臉上用于掩蓋身份。
而那被從西服上摘下，被這些人握在手中、揣進口袋里的徽章上，唯一的圖案便是金色的五角星……
“社長居然會讓我們這么搞，這次若是真抓了高廉的女兒……真的沒問題么？”
“…你指的是什么？”足足十幾人的隊伍中，只有一人并未摘下西服上的徽章，也并未戴上與其他人相同的黑色面罩，聞言也只是看了眼身邊發問的人，道：
“如果是說公司那邊，事后會不會發現是我們……你們不是都戴上面罩了么？”
“不是…我的意思是，那個連社長都很忌憚的家伙，既然臨走還在公司那邊給社長上眼藥，時刻防備著我們對東北大區這邊下手，難道他就猜不到是我們下的手么？”
“嘿，龍虎山的那位爺么…”男子從懷中掏出一根香煙，放在嘴上點燃后吸了一口，道：
“他就算猜到了是我們又如何，反正這高鈺珊都已經被我們得手了，如果不想讓她死……那今后也就只能被社長牽著鼻子走。”
“唉，你說說這些強大的家伙，偏偏每個人都有很好針對的弱點，果然還是人無完人么……”
“…也是，不過這里除了高廉安排的那幾個公司員工之外，那人真的沒有準備其他后手么，那可是個連社長都必須小心謹慎的存在啊……”
“怕什么，他身邊有幾個可用的人？”男子搖頭道。
“就算真的留有后手，咱們這么多人一起過來，和他關系不錯的那幾個人，又有誰能擋得住我們，打不了……就付出一點代價好了。”
“畢竟，這可是社長的命令啊……”
說著，
男子眼中出現了淡藍色的光芒，其余的那些人聽到這話，之后在出言附和的時候，眼中也閃爍著一樣的光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