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馮寶寶:我肯定見過你
許久過后，
唐冢內，
唐妙興趴在地上已經徹底失去了動靜，唯有那地上被雙手抓出的無數血痕，以及老者死后雙手上完全翻起的指甲，仿佛才能證明剛剛所發生的一切都是現實。
張旺略顯艱難的從地上起身，整個人的樣子都仿佛一下子蒼老了許多，“秋山，你來安排一下吧，冢里……”
“不行。”一旁仍跪在地上許新卻忽然開口打斷道：
“唐妙興，在位門長期間，不但毫無建樹，更因一意孤行給唐門帶來了重大的損失。”
“而且…”
“他這幾天的所作所為雖非本意，但也幾乎就等同于背叛了唐門，不以唐門的罪人處置已經是寬大了，唐妙興根本沒有資格進入唐冢……”
“啊？”張旺眼神狠厲的看向了許新，“唐新……”
“以上…”許新低著頭再次說道：“都是妙興師兄的原話。”
“……”張旺頓時沉默了下來，隨之轉頭看向一旁忍不住流淚的唐秋山，“秋山！！”
“嗯！”唐秋山努力憋著讓自己不哭出聲音，然后用力朝著張旺點了點頭。
“哼！”張旺重新看向地上的唐妙興，而后緩緩蹲在了地上，疑似正在最后再看一眼，自己這位永遠獨斷專行的師兄。
隨后，
“涂君房，你處理我門人身上的三尸需要多久？”張旺抬頭看向了仍然在場的全性幾人。
“如果只是教會他們方法，到他們能自己修習的地步么……一天就足夠了。”涂君房不露聲色地瞟了眼不遠處的柳小江，道：
“但您老要是不介意的話，我打算給他們看看功，直到他們能成功控制為止，這樣……笨的一周應該也學會了。”
“好！就一周！”張旺點了點頭，隨之伸手抱起地上的唐妙興，同時對周圍的唐門弟子說道：
“在場的外門弟子，護送這些客人到校區安排一下。”
說完，老人抱著唐妙興從地上起身，頭也不回的對著許新說道：
“你和這些內門人怎么辦？”
許新低著頭，仍有愧疚的回答道：“這些內門的孩子自然也該從唐冢里出去了，至于我么…你覺得……”
“這種事你還要問我？”張旺聞言抱著唐妙興尸體朝著冢外走去，“如果你依然選擇躲在這里，我也無話可說，門長。”
聽到‘門長’二字，許新下意識的抬頭看向張旺背影，也終于明白了妙興師兄此前為何能如此的堅定。
不遠處。
果然……
柳小江一直都在注意著張旺和許新，還在想著張旺是不是有機會去爭一下門長的位子，結果卻是果不其然的聽到了張旺稱呼許新為門長，于是便毫不猶豫地斷了接下來從這個方面下手的念想。
緊接著，看見唐冢內的事情暫且告一段落，在場的唐門人也都沒心思處理其他的問題。
柳小江一邊考慮著該如何處理許新的問題，一邊緩緩邁步走向了全性幾人所在的位置，打算先和他們一起去往唐門的老校區，等從許新嘴里得知了當年的部分真相以后，再做其他有關的決定。
此外……
柳小江抬眼看向了張楚嵐等人所在的方向，卻發現張楚嵐在即將接觸到某些真相的時候，明顯也要比自己這邊更加沉不住氣。
“張旺前輩！”張楚嵐見到抱著唐妙興尸體的張旺從面前走過，當即忍不住上前開口詢問道：
“我知道現在可能還不是時候……”
“知道的話就閉嘴！”張旺當即停下腳步，眼神不快的看向張楚嵐，道：
“你和那個贏勾一樣，既然已經和妙興師兄達成了默契，那接下來只要不會太過分……我就不會阻攔你們。”
“至于門長要不要見你們，又會和你們談些什么，我無權干涉……但也起碼要等我們處理完妙興師兄的身后事再說！”
“……我明白了。”張楚嵐見到表情陰沉的張旺，頓時一臉悻悻的伸手撓了撓后腦勺。
“哼！”張旺瞪了張楚嵐一眼，又看了看距此不遠處的贏勾，隨之便繼續抱著唐妙興尸體朝著外面走去。
見此，
周圍的唐門外門弟子再次圍了上來，并‘挾持’一樣的督促著外門人回到老校區，柳小江在內的全性與張楚嵐等一眾外人，也只能暫時先按照要求一起返回老校區接受安排。
唐冢外的山谷，
由于周圍的外門弟子還在跟著，柳小江在內的全性難免要和張楚嵐等人走在一起，也好被那些負責監視自己等人的外門弟子看管。
柳小江剛一和張楚嵐等人走在一起，就感覺馮寶寶的視線一直都在自己身上，搞得他自己都有些懷疑身份是不是又被她給識破了。
不過，可能性確實很低就是了。
柳小江一早就知道張楚嵐來唐門，身邊的馮寶寶必然也會跟著一起過來，所以早在來之前就已經徹底隱蔽了自身所有炁息，甚至還多此一舉的在身上噴了不少夏禾給的香水。
這要是還能被馮寶寶直接看穿身份，他覺得自己今后在張楚嵐面前也就沒必要在隱藏身份了。
“有事么？”柳小江不確定馮寶寶有沒有看穿自己的身份，于是回頭看向了一直跟在自己身后的馮寶寶，并試圖通過套話的方式來確認一下虛實。
“……”馮寶寶面無表情的看了柳小江一眼，但卻根本沒有開口回答柳小江的問題。
沒有察覺么？
柳小江見此反倒是稍微放心了點，因為他覺得馮寶寶如果看穿了自己的身份，對待熟人的態度必然不可能會像現在這樣冷漠。
不，她對誰都不冷漠，她現在這種態度，應該也是張楚嵐囑咐過的結果，不可以輕易與陌生人進行交流，以免開口說出對自己不利的傻話。
然而，
柳小江才剛一放心，本來沒有說話的馮寶寶，卻忽然開口來了一句。
“我好像認識你……”
“……”柳小江。
此話一出，周圍人紛紛看了過來，顯然都很好奇這個戴著臉譜的贏勾……這個全性新任掌門的真實身份。
另一頭，
全性的人雖然都知道贏勾是誰，但卻沒有任何人在唐門說起過這件事，無疑也都很好奇馮寶寶為何會這么說。
“寶兒姐，你真的見過這位贏先生？”張楚嵐更是立即走到馮寶寶身邊，一臉好奇且懷疑的看向了柳小江。
“嗯…肯定見過。”馮寶寶看著柳小江用手摸了摸下巴，看起來像是在努力的回憶著什么，最后一敲手道：
“哦，就是想不起來了，大概很早之前的事了，但我一定見過這個人，他身上的味道……我是不會記錯的。”
味道？
又是味道？
你不是說過我和巴倫那鬼佬差不多！
隱藏炁息的時候身上根本沒有任何味道么！
我都已經隱蔽所有的炁息了！
還噴了一大堆效果持久的高質量香水！
你這丫頭！
嘶，不過也還好，萬幸這丫頭腦子有些瓜，居然沒想起來剛離開不久的自己……
柳小江聽到這話不免松了口氣，隨之故作平靜的開口說道：
“不好意思，我對這件事沒什么印象，也是初次見到你這么個邋遢的姑娘……記錯了吧。”
“…不會。”馮寶寶立馬走快了幾步，一邊用小手摸著下巴，一邊用眼睛上下打量著柳小江，篤定道：
“嗯，我肯定見過你，而且不是一次……是兩次。”
“……”柳小江。
只見過我兩次？
好像有哪里不對吧……
柳小江幾乎立刻注意到了，馮寶寶這句話中的異常之處。
因為他何止是與馮寶寶見過兩次，他和馮寶寶與張楚嵐接觸的次數，只用手指的話簡直都快要數不過來了。
馮寶寶是不會說謊的。
但她說只見過自己兩次……這怎么可能呢！
“寶兒姐，真能確定么？”張楚嵐問出這句話的時候，看向柳小江的眼神之中，顯然是已經相信了馮寶寶，同時也對柳小江身份產生了更大的懷疑與防備。
“嗯…”馮寶寶當即點了點頭。
“看看這事兒鬧得……”張楚嵐打量著身材在練炁者中很平常的柳小江，微笑著說道：
“贏先生，您看寶兒姐都已經這么說了，您真的沒見過我這位姐姐么？”
“知道，但沒見過。”柳小江示意了一下走在前面的全性幾人，這句話說的幾乎沒有任何一絲漏洞。
說完，也不管張楚嵐是何反應，他便主動壓低了語氣，沉聲道：
“張楚嵐，我對你們沒有心思，也不想搭理你們那點破事，全性在我這也不會繼續參與她的事兒，如果再問下去……你愿意承擔與之對等的后果么？”
“畢竟，我這個全性掌門的身份，可不只是你想要知道，就算不說腳下的唐門……等這邊的事情徹底結束以后，我估計圈里也會有更多人盯上我，尤其是呂家……你還想繼續和我接觸么？”
“……”張楚嵐略微沉默了片刻，隨之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道：
“哈哈，贏先生說的對，既然沒什么沖突，我這么執著一個陌生人的身份干嘛，也對哈哈……您就當我剛才什么都沒說好了。”
聞言，
柳小江一臉劫后余生，卻又故作平靜的加快了腳步，趕緊離開了馮寶寶的身邊，生怕這倒霉玩意兒真的看出點什么，以至于直接影響到自己接下來的行動。
柳小江這些話的意思，無疑就是在挑明馮寶寶的問題，并且還主動以全性掌門的身份，表達了對馮寶寶沒興趣的態度。
此外，他甚至還好意提醒了張楚嵐，與自己接觸下去也只會被更多人注意上，于是考慮到馮寶寶身上的問題，張楚嵐眼下最好的選擇便是‘不認識贏勾’。
但話雖如此。
張楚嵐在接受了柳小江的好意，想起柳小江之前在唐冢內的行為之后，也不由得更加疑惑起了柳小江的真實身份。
此人明明和其他全性成員一樣，有可能注意到了馮寶寶‘不老’的事實，卻對長生不老之類的事情一點興趣都沒有？
一個實力讓整個唐門束手無策，卻又主張溫和手段來解決問題的全性頭子……此人真的會是全性妖人么？
全性不是素來為達目的不擇手段么？
這點就連與全性格格不入的梅金鳳，在接觸到和無根生有關的事情時也都是如此！
這么個忽然冒出來的全性掌門，任由全性在唐門這邊胡作非為，既想從許新嘴里問詢出當年那些事，又明確表達過想要斷了唐門丹噬傳承的家伙，難道還真就是個人畜無害的異常存在不成？
除此之外……
張楚嵐抬眼看了看身邊的馮寶寶，回想起對方剛才所說的那些話，不由得緊緊皺起了眉頭。
見過兩次？
如此確定？
但又想不起來？
嘖，寶兒姐可不會撒謊啊……
想著想著。
張楚嵐抬眼看向走在前面的全性幾人，目光逐漸匯聚在了與自己許久不見的呂良身上。
“想不到連你也在啊，呂良……”
“誒嘿…有緣啊，張楚嵐。”呂良想起自己曾與夏禾一起對張楚嵐動過手，不免有些心虛的說道：
“好久不見啊。”
“哼，你這個混蛋還沒遭報應啊！”張楚嵐罕見露出了一抹兇狠，看得周圍幾人是一頭的霧水。
“哈哈，別這么小心眼嘛，我當初也只是個跑龍套的。”呂良無奈的搖了搖頭。
“你早晚會遭報應的！”張楚嵐再次憤恨道。
“我能有啥報應？”呂良無所謂道。
“你對別人做過什么，你自己就會遭遇什么，我不急，我就等著……早晚你要有報應！”張楚嵐說完雙手插著褲兜，經過呂良身邊也沒有停留片刻。
這幾句短暫的對話，在不知曉張楚嵐和呂良關系的人眼里看來，無疑就是一種對待全性的正確態度。
而在知曉張楚嵐和呂良部分過往的人眼里看來，張楚嵐不爽對自己動過手的全性，也同樣再正常不過了。
但在呂良的眼里看來，尤其是有了點成長的呂良看來，這些話顯然就不是那么回事兒了，之后甚至還讓他下意識的略微愣了一下。
同時。
柳小江知道張楚嵐和呂良之間，除了最開始關于炁體源流的問題之外，貌似還在龍虎山事件結束以后另有過一次接觸。
因此。
他在察覺到呂良的異常反應以后，也不免重新審視了張楚嵐與全性之間的關系，覺得這小子目前好像也開始有些不擇手段了。
在眾目睽睽之下，與全性合伙大鬧唐門，這或許還能解釋成是被全性利用，但在暗中與呂良勾結的事實，如果一個不慎被有心人知道了，種種因素疊加起來……遲早會有一發不可收拾的時候。
雖說也有可能是被逼無奈，迫于形勢不得不與全性接觸，但張楚嵐這么做……搞不好也就徹底沒有回頭路了。
嘖，看來要加快速度了。
唐門丹噬，呂家，王家……
還有世上那些頗有想法、有可能會再次因此生事的異人流派……
必須盡快處理干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