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柳真人,你…真無恥……”
陸玲瓏倒在距離柳小江不足兩米的地面上,想要起身卻發現自己無論如何都提不起力氣。
柳小江這回布置在身邊附近的隱雷,性質上顯然更偏向于陰雷的濁心削志,即便給陸玲瓏造成的皮外傷不比之前,但其中所暗藏的那種陰損效果,卻還是成功侵蝕了對方的身體。
陰雷水臟……
如果是其他一般的異人流派,在面對極為陰損的水臟雷時,要么就是利用強大的修為硬抗,要么就是小心謹慎的進行閃避,以求自身絕不輕易被雷法擊中。
如若不然,早在方才第一次被隱雷擊中之后,尋常異人就已經徹底失去了抵抗的能力。
陸玲瓏能在修為不如柳小江的情況下,逼得柳小江不得不選擇加強陰雷性質,也足以證明全真派那種丹法的不凡之處了。
講真,若非修為上的差距,
柳小江甚至都會懷疑水臟雷這種東西,到底能否影響到修煉了全真丹法的家伙。
性命雙修,追求極致的肉體與靈魂強度,全真道的修煉方式相比于正一道,也確實可以算得上是相當純粹了。
可惜,在與人交手時,丹法未成的全真道門人,所能施展出的手段太少,也更加偏向于拳腳功夫……
至于出陽神……
柳小江看了眼正在掙扎著從地上起身的陸玲瓏,微笑道:
“玲瓏,看來你還差得遠呢,不管是修為,還是心思,現在的你……太弱了。”
“不過,你沒說我卑鄙,只說我騙了你很無恥,態度上倒是擺的還算端正。”
與人交手廝殺,勝者決定一切,自然沒有什么卑鄙與否,只要能贏就一切還都好說。
陸玲瓏就算再沒經歷過風雨,看起來也還是很清楚這一點,并不會因為柳小江的‘手段’而大罵卑鄙。
至于無恥……
陸玲瓏站在彼此還是朋友的角度上,指責柳小江那種欺騙自己的行為無恥,倒也是沒得說……眼下畢竟只是‘模擬’的廝殺而已。
柳小江明白陸玲瓏的想法,自然也就沒想反駁什么,坐實了自己這次的無恥行為。
“我不服…”陸玲瓏尤為艱難的從地上站起來,漆黑的小臉上依然充滿了倔強。
“算了吧。”柳小江坐在地上用手拄著下巴,看著對面連起身都用了很長時間的陸玲瓏,道:
“你這丫頭現在連站都站不穩,就算不愿意服輸又能怎么樣,你已經輸了……這是事實。”
說到這里,他看了眼站在左側不遠處的陸琳,發現對方身上的傷勢再次愈合不少,甚至也不像是被陰五雷影響到的樣子,于是道:
“如果我是你,不如將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自己的大表哥身上,免得不僅不能為他提供幫助,反而還會讓他覺得礙手礙腳。”
“只是,就算把一切都做到了合理,想要贏過我也是不合理的,何況現在兩個只剩下了一個……”
“小柳真人,您為什么不愿意理解我們。”陸琳看了眼站都站不穩的陸玲瓏,隨之眼神凝重的看向柳小江,道:
“我和玲瓏只想調查一下關于無根生的事,并非是其他那些與我們陸家無關的東西,也不是一定要親手將當年的事情做個了解。”
“何況,無根生現在沓無音訊,是生是死尚且未知,如果他已經死了,只要找到他離世的證據,一樣也可以解開困惑太爺多年的心結。”
“難道說……”
陸琳說到這里,忽然想到了什么,有些難以置信的望著柳小江,道:
“無根生真的沒死?”
此話一出,
陸玲瓏的小臉上也隨之浮現出了一絲疑惑,她看著柳小江的眼神里,同樣也是那般的難以置信,仿佛二人從一開始就只是想確認無根生的死亡罷了。
“我不知道。”柳小江出于種種考慮,最終還是不打算在無根生的事情上,欺騙目前與自己還算交好的陸家。
“無根生已經死了,這是大多人所認定的事實,只是奈何沒有證據能夠證明此事,所以站在純粹理智的角度上考慮,無根生也確實還有活著的可能性,但可能性不大……”
“畢竟,異人的圈子不過數萬人,想要完全隱藏起來何其困難,何況還是個‘惡名’在外,與很多事都有重大關聯的無根生?”
“再者…”
“就算他還活著,成功隱藏了起來,一個數十年忍耐不與任何人接觸,決計不想出現在其他人眼中的家伙……找得到么?”
柳小江這段時間調查的很多事,最終也基本都會與無根生有關。
而且,基于雙全手的下落,他其實也比陸家人,更想找到無根生那個家伙。
可伴隨著知道的事情越多,調查到的線索越是指向無根生,他就越覺得這家伙在當年,不管究竟出于何等目的,也很有可能已經達成了目的。
無根生一開始有目的么?
柳小江通過梅金鳳對當年一些事的描述,總覺得無根生在真正發生改變之前,雖然一樣也是個可以為了全性,主動找上三一門的攪屎棍子,但也還不至于一手促成八奇技這種取亂之術的誕生。
這點從無根生當年在秦嶺的所作所為,以及對紫陽真人那些傳承的態度,就可以看出……他至少不想讓世道因為異人問題而產生混亂。
所以,當年的真正問題,也并非是一開始的無根生,而是之后不知為何發生變化、與三十五人義結金蘭、又親手制造一系列騷亂的無根生。
張懷義的口中的‘四哥’,有了屬于自己的真正目的,才是當年一切混亂的源頭所在!
究竟是什么讓無根生前后如此矛盾?
又是什么讓無根生不顧世道的安穩,執意促成了八種取亂之術的誕生?
無根生會想不到八奇技這東西,勢必引起世上其他異人的覬覦,從而導致異人圈子因此陷入混亂?
這么一個能想到所有可能性,有腦子成為全性掌門的家伙,會在成功引起混亂之后,沒有達成真正目的之前……消失不見?
這不可能。
無根生就不是個真正意義上無惡不作的家伙。
甚至事實也正好恰恰相反,當年的全性因他而開始收斂,此事不管其他的異人怎么看,起碼在柳小江的眼里看來,他顯然也是在把控全性對世道的影響!
另一邊,
陸琳聽到柳小江給出的解釋,明顯也還是有些無法理解,“那您為什么不……”
“我理解,也相信,你們只想調查無根生的死活,只想解開陸老爺子多年的心結。”柳小江搖頭打斷道。
“但,我相信還不夠,你們畢竟不是陸老爺子本人,不具備某種性格與實力的說服性,也根本不足以讓其他人相信,你們倆真的沒有其他目的。”
“無根生的事情,涉及的東西太多,其中每件事都能引起不少人的注意,而最主要的……也還是那些所謂的八奇技。”
話音落罷,
柳小江見到陸琳的逆生三重正在緩緩散去,知道對方修為所能維持的時間已經到了,于是便緩緩起身從地上站了起來。
“陰雷的效果很快就會消失,大約一兩個小時之后,玲瓏就能恢復正常行動。”
“你們已經輸了,調整一下就趕緊給我回去,別在這給所有人添亂。”
“如果你們還要繼續調查無根生的事,繼續跟在張楚嵐和馮寶寶二人的身后……”
話說至此,他從口袋里摸出手機,在自己的耳邊示意了一下,道:
“我會讓陸老爺子,親自過來接你們回去的,到那時你們可就別怪我了,畢竟我剛才也已經給過你們機會了。”
片刻之后,
柳小江扔下陸家兄妹在山崖上調整炁息,一個人回到了公司廢棄暗堡基地的洞門前,卻發現在場的每一個人,都在用一種異樣的眼神看著自己。
“嗯?我臉上有東西么?”
“這倒是沒有。”王震球看了眼身邊都不打算說話的家伙們,只能一臉無奈的搖了搖頭,道:
“不過,你該不會下狠手了吧,剛才那妹子叫的可是很大聲啊。”
“……”柳小江。
黑管詫異的看了眼王震球,但最終也沒說什么,只是意義不明的笑了笑,顯然也發現了王震球這陣子,似乎是對柳小江更加關注了。
肖自在聽見王震球這么說,倒是有些好奇的看了看柳小江,貌似是在好奇陸家兩個小輩到底做了什么,居然能夠惹得柳小江選擇對他們下狠手。
老孟不免有些擔憂道:“小江,你別不說話啊,對付陸家可不算是小事兒……”
“話說…”柳小江走到大家放置行李與吃食的地方,從包里拿出了一瓶充滿甜味劑的飲料,道:
“我在你們眼里看起來,難道就這么喜歡和人動手么,我又不是肖哥……”
“……”肖自在。
“啊,我不是那意思,就是個比喻…比喻而已,你千萬別在意。”
柳小江見到肖自在一臉埋怨的看了過來,立馬從包里又拿出了一瓶飲料,賠禮道歉似的走過去,親手將飲料遞給對方,道:
“張楚嵐肯定和你們說過了,那倆貨確實是陸家的人不假,其中一個還是陸老的掌上明珠,之前在羅天大醮的時候,大家也在一起喝過酒,怎么也能算是老熟人了,我怎么可能對人家下狠手。”
“呵,你是怕陸老找你麻煩吧?”王震球不以為然的笑了笑,隨之更是擠眉弄眼的說道:
“我聽說人家陸老挺欣賞你的,就算是被天師府除名的時候,老爺子也曾替你說過話來著,還說陸家的大門隨時為你敞開。”
“況且,你在天師府學的可是陰五雷,該不會對人家孫女動了心思吧,剛才那叫聲……”
“噗!!!”
柳小江隔著王震球足有一米多遠,一口汽水卻還是精準命中了對方的笑臉,而后不緊不慢的擦了擦嘴,擰緊了汽水的瓶蓋,道:
“沒什么,就是許久不見,彼此之間切磋一下,試試對方的長進而已。”
“但不得不說,人家玲瓏在修煉上,也可以算是很認真了,這才短短幾個月不見,都可以多挨幾道雷法了,一個二個的確實都挺抗揍。”
“……”張楚嵐。
“……”黑管。
“……”肖自在。
“……”老孟。
“???”馮寶寶:“……”
“直男!”
王震球跑到自己的背包那里,趕緊拿出礦泉水簡單的洗了把臉,然后一邊拿著早已準備好的毛巾擦臉,一邊表情恨恨的走回來。
“你丫的絕對是個直男癌,人家大老遠的跑過來,就算是因為公司散布出去的消息,也不可能只是為了來找你切磋的,居然還不懂憐香惜玉的給人暴揍一頓!”
“活該你陰五雷,活該走泄了元陽,也還是一條單身狗!”
聞言,
柳小江眼皮直跳,當即擰開瓶蓋,又含了一口糖分頗高的汽水,明顯還想給王震球這種披頭散發的家伙,利用糖分整出那種一腦袋膠黏的邋遢造型。
見狀,
王震球早有準備,當即跳到肖自在的身后,躲在大慈大悲的佛門弟子身后,可憐兮兮的說道:
“肖哥,你看看他,說不過就開始和我玩埋汰,虧得解空大師剛才還讓你和天師府的人多學習,你可千萬別像這貨一樣啊……他就不是個玩意兒!”
說歸說,鬧歸鬧,他從始至終都躲在肖自在身后,完全不敢在柳小江的汽水下冒頭,無疑就是將肖自在當成了最后的依仗。
然而,
柳小江見此幾乎想都沒想,直接就把嘴里的汽水咽了下去,而后便裝作一副本就沒打算整治王震球的樣子,忽然開口提起了正事。
“各位,從一大早到現在,都已經幾個小時了,公司散布出去的消息,明明說了上午十點整,就是那些上根器被處刑的時間,結果卻連個人影都沒看見……接下來怎么說?”
柳小江這么一搞,直接就把王震球搞得像個傻瓜一樣。
在場的眾人除了馮寶寶之外,幾乎都注意到了柳小江和王震球這種互相看不順眼,只愿意‘正面’相愛相殺卻又頗有底線的‘敵對’關系,
尤其是看到先挑釁的人,最終總是優先敗下陣來,大家也都罕見的卸下了心防,笑起來的時候也沒有絲毫的疏遠,就仿佛彼此之間全都是可以信任的朋友一樣。
真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