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小刀教教主的眉心,一個銅錢形狀的傷口赫然在目。
上千人,下一刻,又將目光轉而投向了范閑,不少人都想起了剛才的一幕,他在撈起滾燙油鍋里的銅錢時,便將之射入了轎子之中。
可當時根本就沒有一個人注意到這一幕,只當是一個小插曲。
如今看來,那個時候,小刀教教主就已經死了。
被一枚他自己的銅錢殺死的。
而且還是在這眾目睽睽之下,無聲無息地就被人取了性命。
那枚毫不起眼的銅錢,幾乎洞穿了他的額頭,瞬間斃命,根本就來不及做出一點點反抗,死得如此地悄無聲息。
還是因為那一滴滴鮮血從轎子里滴落在地上,這才被人所察覺。
堂堂上京城第一大幫,小刀教教主,九品中期強者,就這么隕落了。
一切來得太意外,也太富有戲劇性,讓人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什么時候,這天下的九品強者居然已經這么容易被殺了?
劇變還不僅僅如此,就在人群即將一哄而散的時候,突然,一道極為強大的威壓,在空中陡然出現,全力壓了下來。
街道上,一下子跪倒一片人,只有寥寥無幾的那么幾個八品高手,才能顫顫巍巍地勉強支撐著,可才堅持了一會兒,也都跪了下去。
范閑朝天空之中連拋三張重力符,然后看了看眼前的效果,滿意地點了點頭,說道:
“諸位不都英雄豪杰嗎,那好,我們慶國使團遠道而來,在這里人生地不熟,也沒什么安全感,從今天起,這驛站周圍的安全,就拜托給諸位了。”
說罷,范閑看向四劍侍,說道:“走吧,這院外有他們看守,能放心了。”
“是,公子!”
幾人走入驛站之中,還順手關上了大門。
其實四個丫頭一直好奇范閑使的是什么手段,但礙于身份,也就一直忍住沒問。
范閑現在終于可以安心坐下來吃飯了,但是,在慶國皇宮,二皇子這時候卻是有些不大淡定了。
在他的房間之中,來了一個不速之客。
一個全身黑袍的人!
剛開始的時候,謝必安自然是出手了的。
可是,才兩招,僅僅兩招,謝必安就被生擒了。
那可是九品巔峰劍客哎!
不說謝必安,就連二皇子,這時候也都傻眼了。
來人這是怎樣的實力啊,得有多恐怖他們不知道,但肯定是大宗師,這一點已經毋庸置疑。
二皇子淡定地給自己倒了一盞茶,自顧自喝著,盡量不要去看那黑袍人。
“閣下來找我,不知所為何事?不妨直接開門見山。”
那黑袍人眼中閃過一絲異色,輕笑一聲,說道:“你就不先問問我是誰?”
見對方沒有第一時間下殺手,二皇子這心里,也算終于踏實了。
要殺的話,早就動手了,剛才既然沒有殺他,那之后應該也不太可能了。
心中淡定,說話自然也漸漸恢復了正常。
畢竟這么多年的二皇子,那可不是白做的。
他飲了一口茶,淡淡說道:“方才我仔細留意過你的黑袍,材質與瑯琊閣一模一樣,但左下角卻沒有寒梅標志,閣下武功又是如此深不可測,如此說來,那就應該是歸魂中人無疑了,不知我說得可對?”
說著,他將手中的茶杯對黑袍舉杯示意了一下。
“想不到你年紀輕輕,倒是有些本事,也不負這二皇子之位,這樣看起來,我也不算找錯人。”
“不知閣下所來,可有什么需要在下效勞的,不妨直言。”
黑袍人放開謝必安,坦然在桌邊與二皇子相對坐了下來。
“我此來,是給二位帶好消息來了。”
二皇子:“哦,不知是什么好消息,竟然有勞閣下親自闖入這守衛森嚴的皇宮之中?”
黑袍人將一個瓷瓶放在了桌子上,說道:“二位不妨自己看看,一看便知。”
二皇子將信將疑地伸手拿過瓷瓶,打開看了一眼,然后,臉上顯出驚愕之色。
“想必二皇子對這丹藥應該不陌生吧?”
瓷瓶之中,赫然便是生死符的鎮痛丹藥!
這種丹藥,二皇子又怎么可能陌生,他現在懷里就還揣著一顆呢。
“你們…你們,你們怎么會有瑯琊閣的生死符鎮痛丹藥?”謝必安驚聲問道。
黑袍人冷哼一聲,說道:“這不是你們該知道的!我此番前來的用意,兩位都是聰明人,想必現在也都去已經清楚了,也就不用我再廢話了吧?直接告訴我你們的選擇即可。”
二皇子將瓷瓶收好,苦笑了一下,說道:“我們還有選擇嗎?不知閣下希望我們做些什么?”
“在使團回京的路上,在兩國邊境處,派出你的那一營私兵前往劫殺。”
說著,他看了謝必安一眼,說道:“屆時,你也去,親自帶隊!”
二皇子猶豫了一下,說道:“這個…閣下可能有所不知,那一營私兵,其實早已被瑯琊閣所掌控。”
“這…”這個還真有些出乎黑袍人的意料,他沉默了會兒,然后說道:“我相信,你會有辦法的!而且營中也有我們的人,在關鍵時刻,或許可以助你一臂之力。”
聽聞此言,二皇子心中一時之間感慨萬千,他這支私人軍隊之事,一直都是他最隱秘的事情,可現在看來…
這特么都快天下皆知了。
不但瑯琊閣知道,歸魂居然也知道。
有那么一瞬間,他腦海之中突然閃過陳萍萍的影子來,這個念頭將他自己嚇了一跳。
看向黑袍人,說道:“如此…那我試試吧。”
“不是試試,而是必須辦成!如果失敗,后果你自己應該知道的。”
看著那桌子上的瓷瓶,二皇子和謝必安都沉默了。
瓷瓶之中,有將近上百粒丹藥。
而這,將足夠他們兩人將近十年的用量。
黑袍人離開了,但二皇子和謝必安,卻一直久久沉默著,直到黑夜的來臨,也全然不知。
也不知道兩人都在想些什么,猶豫些什么。
“謝必安,你覺得,我們能成功嗎?”
“不知道,但我心里,總有一絲隱隱地不安,那范閑…有時候我都不知道他究竟是人還是鬼。”
“是啊,范閑此人,以及他身后的瑯琊閣,都太過可怕,我們如此選擇,真的對嗎?”
兩人猶豫了,茫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