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冰云被捕的消息,不過兩日時間,便傳到了慶國境內。
這一消息在慶國內,頓時掀起軒然大波。
慶帝收到消息,心中在松了一口氣的同時,當即口諭下旨:
“朕打下的疆土,一寸不讓!其它的,都好談。”
陳萍萍立即單獨召見了言若海,將這一消息告訴了他。
“不行,絕對不行!肖恩不能放!此人對我慶國極端仇恨,他若歸齊,必然瘋狂報復,屆時,慶國不知又要有多少無辜之人命喪其手。”
不愧是鑒查院的元老,言若海第一時間就看到了這其中的利害關系,堅決不同意放了肖恩。
依他之意,由他率領一隊人馬,連夜潛入北齊國都,設法救出言冰云。
若救不出,也算盡了一個父親應盡之責。
陳萍萍:“不是放,是換冰云回來。”
“不換!”
言若海咬牙切齒地說道。
一個父親,說出這樣的話,誰又能明白他此刻內心的煎熬與折磨。
剛牙都快要被咬碎了往肚子里咽。
陳萍萍抬頭瞥了他一眼,淡淡說道:“換與不換,不是你能定的。”
聽聞陳萍萍此話,言若海雙目一瞪,做勢差點就要與陳萍萍急。
就在此時,陳萍萍低頭撫摸了一下自己的雙腿,經過范閑的治療,斷腿處傳來的舒舒麻麻的感覺,讓他很是喜歡,一邊摸著斷腿,一邊打斷言若海的急怒,說道:
“當然,也不是我能決定的。能決定這件事的只有一個人。”
聞言,言若海沉默了下來。
目光落在陳萍萍身上,從陳萍萍此刻撫摸斷腿的動作,他仿佛讀懂了些什么。
要論京都誰最想致肖恩于死地,那無疑就是陳萍萍了。
可現在…
所以,言若海沉默了。
對鑒查院的忠誠,陳萍萍才是當之無愧的第一。
是老太監前來鑒查院宣讀的口諭。
不得不說,慶帝是算計人心的高手。
完成自己的計劃之余,還不忘了借此事來鑒查院刷一波好感,收攏一番人心。
不惜放了肖恩這樣的絕世魔頭,也勢要將言冰云救出來。
這樣的決定,這樣的手段,又怎能不讓屬下人不歸心,不感激呢?
口諭宣讀完畢,在鑒查院內,剎那間就跪下了一片人。
誰也沒有注意到,此刻身處一旁黑暗之中的陳萍萍,低頭撫摸雙腿的神色之中,閃過一絲殺意。
不過,那稍縱即逝的一絲殺意,微弱得仿佛一滴眼淚掉入汪洋大海之中,并未激起一點點浪花。
像他這樣的人,臉色之上,絕不會透露出一絲一毫的心理真實想法。
即使偶爾眼神之間稍有疏忽,透露出了點什么,那也絕不會超過0.01秒。
口諭傳到鴻臚寺,第二日,南北和談繼續進行。
不過,這次的談判異常地激烈。
榆木疙瘩長條形桌案,桌案之上,滿是腳印,空中紙團亂飛,紙絮遍地,口水唾沫星子,更是滿天飛。
群魔亂舞之相,真讓范閑大開眼界。
為了避難,他已經躲到了一旁,打開虛空電子板面,研究起了《三千劍意》。
無論怎么說,他前世也是起點孤兒院的人,好不容易穿越了,怎么說也不能丟了孤兒院的臉才是。
《三千劍意》和《亙古符箓》,就是他日后正式踏行諸天的敲門磚,投石問路之鑰匙。
南北使團的和談一直持續到了正午十分,才宣布落幕。
和談的最后,北齊使團領隊看向辛其物,手指在空氣中一陣亂指,欲言又止,最后卻全部化為一聲嘆息,充滿無奈和悵惘。
他為官幾十年,卻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古板不化之人。
還有,他那摳鼻孔的動作,簡直就是文人中的敗類。
呃…突然想起,好像某人以前也被人這么評價來著。
和談最終的結果,慶國賠付北齊大軍傷亡的撫恤金,一共三千萬兩白銀,但是,所打下的一州之地,寸土不讓。
至于人質方面,幾乎沒有什么歧義糾紛,就是利用肖恩和司理理換回言冰云。
談判結果傳到御書房,慶帝正在觀星臺縱覽河山,聽聞消息,心中大定,連連稱贊。
“雖有波折,但鴻臚寺辦事,還算周密,朕很滿意。”
慶帝一直處于幕后,暗中謀劃了十多年,如今離知道神廟的秘密,只有一步之遙,心中是一種怎樣的激動與期待,誰能體會。
他當即決定,明夜在祈年殿設下宴席,為禮部和鴻臚寺慶功。
同時,還命北齊使團和東夷城使團陪坐。
傍晚時分,范閑回到范府的時候,臉上顯得有些陰沉。
一路上,往日里嘰嘰喳喳的王啟年見此神情,悄悄咪咪的,一句話不敢多說。
在踏入府門的時候,范閑的臉色終于好看些許。
王啟年將范閑送回府之后,范閑給他放了一夜假,讓他回家看看老婆孩子。他連聲道謝之后,駕著馬車離開了。
路過中央庭院的時候,范建在亭子里靜坐,看到他到來,放下了手中的書本。
“父親大人,您找我?”
“回來了?來,坐。”
“你在鴻臚寺舌戰群雄的事我聽辛其物說了,辦得不錯。”
聞言,范閑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
他舌戰群雄?
他自己怎么不知道?
自己好像全程放羊來著…
那滿天的唾沫星子,真的很嚇人。
范建告訴范閑,明晚祈年殿的宴會,北齊文壇大家莊墨韓也會出席。
并且,天下許多人都在期待著他這位“慶國未來的文壇泰斗”,與莊墨韓明天的會面。
慶國文運歷來差北齊太多,昔年,慶國文人甚至以高中北齊科舉為榮。
慶國盼文運,如求甘霖。
至于范閑的本事如何,也顧不得那么多了,死馬當活馬醫。
王啟年離開范府好遠,到了一個拐角彎的地方,王啟年停下馬車,深吸一口吸,臉色也緩和了許多。
跳下馬車來,“呼…”
松了很長一口氣,擦了一下額頭的虛汗。
“喵了個咪,也不知道今天哪位不開眼的,竟然惹到了這位殺人不眨眼的閻王,嚇得王某擔心了一路,還以為雜家滅口之日就在今晚…”
忽然,他臉色微變。
“該不會是…讓我離得遠些,然后再派人來滅口吧?”
離開前,范閑那個“詭異邪惡”的笑容,忽然在王啟年腦海中浮現出來,再怎么也揮之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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